一對一單挑的戰鬥往往最具危險性,羅正道不是害怕對手出什麼不爲人知的絕技一招秒殺了自己,他是擔心打得嗨大了一時忘記控制尺度。要知道,現在的他只需一個念頭就能激活儲存在集卡之書中的魔卡,彈指激活和袖口暗兜什麼的都是過去式了,爲了這種沒多大必要的瞎折騰,結果叫荒神詛咒找上門來,那後果當然是自個作死與人無由嘍!
在光線昏暗的炮甲板,肉眼很難看清楚遠處的東西,特別是當殘肢斷臂和無數撕裂艙壁隔板碎片混合在一塊,只叫人覺得連下腳都有難度。
“薩莉爾,你看到了嗎?它在哪?”
雅靈種族的天生視力優於人類,羅正道不得已求助於薩莉爾·拜恩,這位雅靈美女冷靜地掃視着滿地狼藉的甲板,說道:
“可能在那邊,請您走在我身後。”
或許是感知到威脅距離不遠,原本是跟在後面的薩莉爾·拜恩不客氣地拔出軍刀,刻意搶前了幾步走在羅正道前頭,大有捨身替他擋槍子的英勇架勢。
見狀,羅正道委實有點哭笑不得的感覺,他也清楚自己根本勸不住雅靈美女,若問原因是什麼,大家心知肚明瞭。雅靈督軍如此關切羅正道,當然不是出於關心某人的性命安危,別說他們倆的個人感情還沒好到要死要活的份上,就算有的話也未見得能這麼義無反顧。雅靈督軍挺身而出的英勇舉動實際上是爲確保雅靈帝國大筆前期投資不會隨着某人掛掉,莫名其妙地打了水漂。這是雅靈女王託付給薩莉爾·拜恩的唯一任務,既然是自己的職責所在,身爲列強軍人的責任心便足以調動起女督軍的旺盛鬥志。
由兩側敞開的炮門中投入的光線不多,在愈發雜亂的炮甲板上顯得愈發黯淡,要辨識出如人類大小的目標還是可以做到的。羅正道跟在薩莉爾·拜恩身後緩步走過半個甲板,忽然一陣警兆傳來,他下意識地把手搭在雅靈美女的肩頭。
“你要做什麼?”
“不能再往前走了,有危險!”
聞聲,將信將疑的雅靈督軍止住腳步,幾乎是在同一時間,不遠處的一堆屍骸開始蠕動起來,不斷拔高凝聚成人形,一個怪異含混地聲音說道:
“愚蠢的生者,只有死亡纔是你們真正的歸宿。”
聞聲,回想起拉爾夫·德爾那副能叫人嘔出隔夜飯的醜惡嘴臉,羅正道的眼神中充滿了厭惡,緊盯着正從軟體蟲類形態轉換爲類人形態的對手,很快他的目光中透出一抹森寒,接口說道:
“你們這些傢伙,死了都不肯老實點躺在墓地裡,我辛苦一下送你去見死神吧!”
羅正道作勢要拔劍,只在下一刻他的手就被摁住了,詫異.地轉頭看了看薩莉爾·拜恩,雅靈督軍同樣雙眼望着羅正道沒言語,輕輕搖了搖頭。明白了她的意思,羅正道苦笑着後退了一步,表示自己尊重對方的觀點和立場。在擔負護衛任務的人還沒戰死的時候,絕對輪不到被保護人出手,這與戰力高低無關,純粹是各自職責問題,不管再怎麼求戰心切,羅正道也確實不好越俎代庖啊!
“毀滅衝鋒!”
僅在一瞬間,犀利的劍影和殺氣充斥在船艙內,那個被撞散架的蠕蟲法師在薩莉爾·拜恩的幻影刀鋒攻擊下損失了構成軀體的一部分蟲子,問題是這點物理傷害這對已非人類的它來說遠稱不上致命打擊。僅在片刻之後,蠕蟲法師發出了一陣音色乾啞陰冷的譏笑,從附近的艙壁隔板上回收那些在刀鋒下倖存的蠕蟲,它嘴裡喃喃地嘟囔說道:
“短暫脆弱的生命只是個幻象,唯有永恆的死亡纔是真實,你們這些愚昧的生者無法理解真理。”
從表面來看,蠕蟲法師們都是不死生物兼邪教徒,與這種瘋子打交道,正常人是決計討不到便宜的,因爲雙方的思路就不在一個次元展開。
這次行動羅正道搭乘的是一艘標準型巡航艦,此類戰艦通常有三層甲板,分別是露天的上甲板,位於第二層的炮甲板和第三層貨艙甲板,到了貨艙甲板以下那就是儲存壓艙物和囤積笨重貨物的底艙了。
如今遭到蠕蟲法師攻擊的正是位於第二層的炮甲板,這一層船艙裡存放的是火炮和少量彈藥,在敵人殺進來大肆屠戮手無寸鐵的炮組成員時,倖免於難的倖存者們便已紛紛逃到了上甲板避難,這會負責白刃戰的水兵隊正在趕來增援。
當下的時代,新世界已是爆炸彈和燃燒?彈大行其道,彈藥殉爆儼然成了水手們難以遏制的恐懼根源,爲此,海軍和海盜都不得不嘗試減少在易損部位儲存的彈藥數量。按照傳統佈局規範,實心石彈照舊放在炮門旁邊的艙壁隔板裡,一見火就會出事的石松粉和爆炸彈什麼的只好往下挪地方,所以準備與蠕蟲法師大打出手的羅正道不用擔心出手沒分寸把自家的船搞沉了。
在一旁看着薩莉爾·拜恩連續揮動軍刀,卻對蠕蟲法師堪稱詭秘的種種手段沒什麼好辦法,再也耐不住性子的羅正道決定親自出馬,這回他毋須考慮責任問題了,你不行就得換別人來,世界就是這麼殘酷。
“艾米!”
那頭被羅正道豢養的寵物僞龍應聲從狹窄的炮門鑽了船艙,這小傢伙懵懂地看着主人,不知沒到開飯時間,召喚自己要幹什麼。見狀,羅正道沒好氣地伸手指向僞龍艾米,大聲喝道:
“激活——血脈復甦!”
“唧唧……吼!呼——”
伴隨着羅正道一聲呼喝,本來不起眼的嬌小僞龍頓時渾身抽搐跟過電似的,它發出了激烈的慘叫聲。
激活了來自祖先的紅龍血脈,僞龍的身軀也隨之膨脹了數倍,光是它背部就要比普通人頭頂都要高出一截了,幾乎是跟騎士們騎乘的重型戰馬差不多塊頭。不過要說變化幅度最大的,莫過於僞龍艾米的目光,它觀察外部世界的眼神中不再流露出懵懂和天真,只有桀驁不馴與嗜血的戰鬥慾望。不動用魔卡的力量,羅正道的肉搏戰力比起雅靈督軍強得有限,況且蠕蟲法師的一身邪門本領,天曉得有什麼殺手鐗,羅正道不想犯下用臉探草叢的錯誤,如果能由寵物代勞,自己又何必以身犯險呢?
“呼——”
霎時間,熊熊烈焰由僞龍艾米的口中猛然向前猛烈噴射而出,與此同時,待在上甲板的水手們都感受到了一陣龍威襲來,幾個膽子比較小的傢伙腳底下一滑差點摔倒在地。
在羅正道的指令催促下,這頭人工催熟版的紅龍全力噴吐,一口龍息便把大半個炮甲板變成了熱浪逼人的熔爐狀態,若不是羅正道預先動了些手腳,只怕是這會連整條船都要一起炸飛了。饒是如此,如岩漿般熾烈的深紅色烈焰從炮甲板的二十多個炮門一齊向船舷外側瘋狂噴射,明亮到不敢直視的強烈火光倒映在海面,此情此景仿如節日焰火般絢爛多彩,不禁使人懷疑有人在船艙裡引爆了一顆凝固汽油彈。
“死掉了嗎?”
又過了幾分鐘,灼人的熱浪終於平息下去,泛着焦黑色澤的船艙裡只餘下木屑碳化後崩落的零星脆響和餘燼發散嫋嫋的煙霧。保持着戒備姿態的薩莉爾·拜恩不無狐疑地打量着僞龍,心中揣測這傢伙究竟吃了什麼春藥變得如此生猛,隨後她轉向羅正道問了一句。
聞聲,起先閉上眼睛沒言語的羅正道沉默了一會,稍後睜開眼睛說道:
“嗯,已經感知不到那股敵意了,剛纔的那個蠕蟲法師應該是死了。不,它不能死上兩次,應該說是被消滅了。”
在狂暴龍息摧殘下業已殘破不堪的船艙自然沒什麼好看的,羅正道和薩莉爾·拜恩確信蠕蟲法師已死,很快就折返回到上甲板,接下來收拾殘局的工作有專業人士接手,用不着別人瞎操心了。
“快點,我們突圍出去,別跟地精糾纏。”
羅正道向手下們下達了命令,他轉過頭凝視着岸邊那些沒能追上來的黑色人影,心下說不好是喜是憂,反正今天的這一關他總歸是闖過來了。事情難道就這麼簡單結束了嗎?懷着如此想法的人未免太小白了,一個小麻煩的結束,往往意味着新的大麻煩即將襲來,這是身在紅塵俗世便躲不開的宿命。哪怕你是與世無爭的高人隱士,照樣架不住渴望從你身上收穫利益的野心家們撲上來撕咬,不知多少人希望踩着別人的屍骨上位,在很多時候,冀望獨善其身也是一種欲求而不可得的幸福啊!
外面那片戰場已不再喧囂,只剩下收屍隊在搜索整片區域,打算找回戰死者的遺體,素來冷血的地精第二帝國起碼在這一點上做得挺契合人情。
無論外面發生了什麼變故,事情總會按部就班地展開,譬如說此時在距離戰場不遠的某處洞穴中,漆黑深邃的地下空間平添了些許恐怖氣氛,數十根胳膊粗細的白色蠟燭安靜燃燒着放射出黯淡光芒,這清冷的燭光反倒襯托得四周環境愈發黑暗難測。若是到這種氛圍下拍一部電影,不管是拍恐怖片還是鬼片,那妥妥都是要票房爆紅的大喜之兆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