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後執法隊才能趕到,要不要用魔卡呢?”
腦海中的一閃念,完美體現出了羅正道的戰鬥素養,在阿弗納斯的艱苦戰鬥磨礪沒浪費,與各式各樣的敵人打過交道,那戰鬥經驗是唰唰地往上飛漲啊!
與這羣隱身在黑霧中的刺客們交手不過一個回合,羅正道已經看出了不少門道,按理說這時候拔腿逃跑是最佳選擇,打不過就跑沒什麼可恥的。然而,百戰餘生培養出來的殺戮直覺告訴羅正道,這是對手們所期待看到的。他遇襲的這條街道位於定居點的交通幹道上,己方援軍可以很方便地沿着大路趕來增援。如果羅正道主動離開這裡朝其他地方移動,姑且不說會否落入到伏擊者預先佈置的陷阱中,單只是改變戰場就會耽誤援軍施以援手,這事仔細想想就很划算了。
從這裡再往前走是半封閉式的廊道,直接通往港口區,考慮到阻擋白晝熾烈的日光暴曬,在廊道的頂部覆蓋着一層厚石板,間隔二十碼距離纔有一道寬度爲一半碼的空隙用於日常通風采光,羅正道孤身一人跑到廊道里面去是自尋死路。
走回頭路的話,貌似是合乎情理的選擇,敵人顯然也清楚這一點,羅正道不會去賭對方是不是真的腦袋進水,居然伏擊之前想不起截斷目標人物的退路。好像那些喜歡把敵人全想象成白癡的傢伙,最終都會被殘酷的事實證明,其實他自己纔是個大白癡吧!
“嘎吱……嗖!”
近戰吃虧不如拉開距離,想明白了這一條,羅正道在就地翻滾躲避攻擊的同時,從空間袋裡取出一張短弓,把弓弦拉到半滿向疑似敵人存在的方向胡亂射去,射不中也沒關係,製造混亂拖延時間對他更有利。
負責威克礁內部安保的專職機構是執法隊和憲兵,前者的作用類似治安警察,主要工作是處理一般的犯罪行爲和緝捕可疑分子,後者當然是管理隸屬於軍隊中的武裝人員了。在平常時候,駐紮市內的執法隊總會有一支一百五十人的小分隊三班倒,全天候待命準備應付不測狀況,他們出動的速度是相當快迅捷的,羅正道敢就地跟襲擊者打對攻戰,當然是因爲他對自己建立的這套安保制度有信心嘍!
漆黑一團的霧氣中,匕首如雨點般向羅正道射來,攻擊角度刁鑽令人防不勝防,甚至有反覆折射從不可思議的角度刺來的利刃。黑暗中本來就看不到敵人的蹤影,無法格擋攻擊的羅正道只能一邊移動位置,一邊朝敵人可能存身的方向發起還擊,雙方你來我往打得好生熱鬧。
“不對呀!”
忽然間,羅正道明顯感到什麼地方自己此前疏忽了,爲什麼敵人躲在稍遠處發起攻擊,一擁而上的話不是更有把握幹掉他嗎?不能把對手想象成蠢貨,這些傢伙表現出畏縮不前的原因很可能是不想把自己的性命搭上,如此說來很有可能是會傷及自身的強力手段,拖延時間正是在發動攻擊錢準備階段所需的緩衝。
“轟——”
不用說,羅正道的烏鴉嘴技能已經練到滿級了,當意識到壞事可能發生,沒來得及講出來的預感在下一刻就化爲了嚴酷現實。霎時間,伴隨着驟然爆發出來的黑色火焰,街道上鋪設的石板都被瞬間燒成了半熔融狀態。這些可怕的黑火好似獲得了生命一般,在物體表面燃燒並蠢蠢欲動,更可怕的是即便到了此時,羅正道依然感受不到火焰燃燒時理應釋放的熱量,彷彿發生的這一切都是幻覺作祟。
正當羅正道糾結於到底要不要使用魔卡,銅鑼告警的敲擊聲已是由遠及近,一個聲音高喊道:
“保護伯爵大人!不要亂開槍,瞄準目標再射擊!”
通用語是新世界的泛用語種,不同種族和地區的發音存在不小差異,羅正道能聽出這呼喊聲帶有瓊州口音,頓時安心了一些。招募到定居點執法隊中的成員大半是瓊州系出身,這些福祿伯爵家族世代領民自然是伯爵大人的鐵桿支持者,他們把伯爵大人看得比天都大。要說抓不住刺客只是立功無望,萬一羅正道有個三長兩短,他們連哭喪都找不到墳頭,當然是要慎之又慎了。
聽見急促的腳步聲靠近,羅正道彎弓搭箭正欲發起還擊,不忘抽空對前來增援的執法隊提醒說道:
“大家小心點,不要衝進黑霧。”
“啊!”
“呯呯呯呯……”
外圍傳來的慘叫聲和雜亂無章的槍聲證明這告誡來得太遲了,羅正道不無泄氣地窩在一戶臨街人家的石砌臺階角落裡,喘息片刻之後,他終於想清楚成破利害,用手指輕觸袖口暗兜,說道:
“焰雀——複數召喚!”
應聲,這些羽毛由火焰構成的小鳥嘰嘰喳喳地吵鬧着卻也無法照亮黑霧禁錮下的空間,可以知曉自己召喚物所在的位置,間接判斷周圍的情況變化,羅正道沒有灰心,雙手十指快速運動,說道:
“散開,追蹤定位!”
話音未落,這羣焰雀呼啦一下散落在以羅正道爲圓心,範圍近百米的距離內。魔卡與魔卡師的關係異常微妙,不是道具與使用者的關係,激活後的魔卡更像是魔卡師身體與精神向外自然延伸的一部分。羅正道故意把魔卡具現化的焰雀分散開來,他的精神力感知範圍也隨同這些如麻雀般吵個不停的小鳥一起散開。此刻,這片處於黑暗統治下的土地,在他的腦海中呈現出了一副清晰細緻的三維立體圖像。這是由每一隻焰雀的感知力視角相互疊加起來產生的多重立體感官世界。
當然,對於習慣了單線程工作的人類意識,難以適應這種複雜到一秒鐘內就要切換數百次視角的頻密變幻,羅正道也是咬牙強撐着承受一波又一波訊息狂潮轟炸腦海。
“臭老鼠,找到你們了。”
濃密黑霧遮蔽了人類一方的視線,對襲擊者一方卻是單向透明的,察覺到羅正道開始耍花樣,對方怎麼可能幹看着情勢惡化呢?
“嗖嗖嗖嗖嗖……”
本來還是有一搭沒一搭的遠程攻擊驟然加快節奏變得極端狂暴,連羅正道臨時從空間袋裡拽出來的那面盾牌都被雨點般落下匕首和梭標插成了篩子,趁這當口,他再度叩擊魔卡,喝道:
“激活——光耀之堂!”
瞬息之間,不計其數的光箭從天而降,幽藍色光芒把濃重的黑霧映成了朦朧的半透明狀態。那些來自暗影界生物對光系傷害的豁免力是負數,不巧置身於強光環境中,效果不亞於把冰塊直接扔進鍊鋼爐,哪怕堅如鋼鐵的冰川堅冰也受不了這種屬性完全對立的攻擊。
“嘎——哇!”
宛若雪花融化在火爐上,這些來自暗影界的殺手在熾烈無匹的魔卡力量跟前只能算個戰五渣,一眨眼的功夫便宣告全滅了。隨着始作俑者的死亡,此前瀰漫在定居點街頭的黑霧也逐漸消散開來,執法隊的一干人等急吼吼地衝過來,他們見了羅正道二話不說就跪地請罪,哭笑不得的某人只得一再寬慰他們,今天屬於特殊情況,不是他們玩忽職守造成的惡果,好一通安撫下來,執法隊這才戰戰兢兢地起身說話。
“伯爵大人,您沒事吧?”
羅正道想起荒神詛咒不知何時又要發作,他的心情自然憋悶得很,不過當着手下泄私憤,這麼沒品的事他幹不出來,索性故作輕鬆地擺手說道:
“呵呵呵呵,想殺我可不容易,你們呢?傷亡大嗎?”
“戰死五個人,傷了十幾個。”
聞聲,羅正道一瞪眼,呵斥說道:
“那你這麼講廢話幹什麼,趕快叫人搶救傷員哪!”
“是的,伯爵大人。”
這些稱職的刺客臨死前選擇了自爆毀滅屍體,事後也無從搞清楚具體有多少人數,根據現場遺留的爆炸痕跡判斷,這夥刺客的總數在三十名以上。如此大規模的潛入行動居然未能被及時察覺,自覺威克礁像個漏風的破屋子的羅正道十分光火,在檢討會議上責令追查下去,下令撤換了港口區的安保負責人和定居點的內勤機構負責人,一場暴風驟雨式的清洗過後,怒氣暫時消歇的羅正道又開始考慮如何善後。
若問誰有動機出手幹掉羅正道,用腳指頭想也能猜到答案,除了地精第二帝國就是術士納傑夫。類似這種豪奢的大場面,估計以納傑夫的能力和財力也很難佈置出來,分析來分析去,似乎就只剩下一個嫌疑犯了。
正所謂來而不往非禮也!羅正道不是那種被人欺負了,只敢高喊我要抗議強烈抗議的溫吞水,更不是喜歡下一盤很大很大的棋的人。報復心極強的他做人基本原則是你不來惹我,咱們大家相安無事,你敢惹我那就不死無休,動手保你死一戶口。已經被人狠狠打了臉,報復行動是必須要有的,一個當老大的人被欺負了都不敢吭聲,窩囊成這樣的主,今後誰願意跟着你混哪?
知道了嫌疑犯是誰,不等於立馬就能動手報復,攻打主大陸的難度遠遠超出了羅正道的能力極限,邀請其他海盜團伙聯手行動,他也不認爲能從地精手上佔到多大便宜,單純打個平手的話,那能有什麼報復效果?
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羅正道決意製造出一個轟動**件,足以讓人看出他報復的決心和力度的大事件,這樣才能彰顯報復的成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