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人們是在馬不停蹄地奔波忙碌,抑或是睡到日上三竿才醒來的悠閒愜意,時間都遵循着自己的節律堅定不移地流逝,不知不覺間又一年過去了。
地處沙漠戈壁環抱中,氣候一年到頭酷熱難耐,威克礁的人們很難體會到時光消逝帶來的四季輪迴更替,不過新春時節還是大多數農耕民族的共同節日,街市上開始出現了熙熙攘攘的人羣。對於終年勞作的人們來說,這是難得的休閒契機,當然也是走親訪友的好時節。隨着近期地精艦隊威脅減弱,雅靈的商船隊也恢復了定期造訪,活躍在星辰大海的海盜艦隊也會過來補充物資給養和彈藥,順帶把買來或是搶到的貨物變現脫手。因而,威克礁市面上物資短缺的狀況大爲好轉,不客氣地講,威克礁居民們的生活水準比他們在故鄉時還要強一些。
“這是……”
請假回了一趟雅靈帝國,雅靈督軍回到威克礁來跟羅正道銷假時,見面後把一張卡牌遞給了他。疑惑地接過卡牌一看,羅正道不禁站起身來,錯不了,這是魔卡呀!
一直在留意觀察着對方的神色變化,薩莉爾·拜恩此時偏過頭,好像故意不與羅正道的視線作正面接觸,她語氣淡然地說道:
“聽說伯爵閣下在收藏這一類的魔法奇物,我手上剛好有一張,當作新年禮物送給您吧!”
聞聲,羅正道靜下心來開始思索,使勁琢磨這份意外的禮物到底是什麼來路,最後他感覺這可能是雅靈帝國試探自己底牌的舉動,反正班恩已經知道底細了,羅正道也不怕再多幾個知情者,他當即笑着回答說道:
“呵呵呵呵,那就多謝好意,這禮物我收下了。”
莫名地穿越到新世界也有三年多時間了,羅正道頂着威爾·尼達姆的身份和外貌,從一名青澀少年過度到了風華正茂的青年階段,這幾年下來他通過各種渠道蒐集來的魔卡不過才三十一張而已,距離湊齊魔卡師最基本的牌組四十張大關還有近四分之一的差額。突然間從雅靈督軍這裡收穫了一張新魔卡,羅正道免不了十分驚喜,隨後便關起房門獨自對着這張卡牌進行解析。
魔卡說是實體,這描述並不準確,魔卡是介乎於物質與能量之間的某種奇異樣態。除了魔卡師之外的各種外界刺激,魔卡都是處於惰性狀態,別說用精神力分析,你找個大奧術師直接用大裂解轟擊都不會產生絲毫變化。
依靠魔卡萬物憑依的能力,羅正道很快得到了新魔卡的部分信息,驚疑不定地說道:
“特殊類別卡牌,所需激活條件……神血?”
關於魔卡師和荒神兩強爭霸時期所發生的一切大事小情,羅正道始終懷有一份強烈的學習,但凡是能跟這段時期扯上點關係的圖書文獻都會竭盡所能找來閱讀研究。即便是收藏在雅靈皇家圖書館中,以精靈文和龍語寫成的那些昂貴而又古老魔獸皮張文書從不對外借閱,羅正道也設法委託了雅靈帝國的辦事人員進行付費抄寫,再翻譯成通用語,連帶原文版本一起送來。
如此持之以恆地堅持下來,羅正道在此項知識方面的積累厚度完全能與新世界專精魔卡師時代古代史的學者並駕齊驅,只不過他沒有出風頭的嗜好,知道福祿伯爵對那段歷史特別感興趣的人也少之又少。
沉默了一會,羅正道表情苦惱地抓了抓頭,嘟囔說道:
“又跟荒神詛咒有關?”
獲取神血!這不是上街買點雞血鴨血回來,抓來一個神明給祂放血,而且要記得不能是戰力弱化版本的化身和聖者,必須是實打實的神明真身才行。這事恐怕連最癲狂的瘋子也只敢在夢裡幻想一下,真格付諸行動的,估計是不能用白癡二字涵蓋的某種超人境界了吧!
每逢月上中天之時,波瀾不興的星辰大海倒映着滿天星斗,夜空與大海仿如是聯結一體的浩瀚存在,因此也有人認爲這片海域的名字來源就是最初看到這一幕壯觀景象的智慧種族。
不論多麼美輪美奐的景緻,看得多了也就習以爲常了,當駐足在主大陸海岸邊的要塞制高點上,眺望着外海方向絢爛壯美的星海倒映美景,地精大佬們此刻的心情卻與喜悅無緣。
“海盜的威脅越來越嚴重了,這是不可容忍的,商團聯合那些廢物也該死,他們快要變成海盜的金主了。”
軍部總長的一張臉在月色下顯得愈發陰沉,副總長則在旁邊勸解說道:
“老夥計,別惱火,辦法總會有的。”
副總長安撫了一下老搭檔,跟着它提高音量說道:
“莫多·黑水!”
“是的,長官!”
現場被點到名字的大地精指揮官立即挺直了身軀,它心裡吃不準今晚被叫來會有什麼下場,據悉哲提·白山在戰場上失蹤,基本可以判定爲死亡。現在地精海軍的第一機動艦隊是由莫多·黑水代理指揮,如果軍部要追究追剿海盜不利的責任者,它鐵定是背黑鍋的不二人選。
“嗯,莫多,坐下回話。”
“是,長官!”
軍部總長是個從屍山血海裡殺出來的實幹派,不會因爲自己的失誤和過錯推諉到別人身上,在軍人看來那種無恥行爲是懦弱無能的代名詞。
這時,軍部總長轉回身,它昏黃的眼珠停留在老老實實等候命令的莫多·黑水身上,說道:
“莫多,你有什麼建議嗎?”
聽到總長的問話,大地精指揮官站起身,昂起頭回答說道:
“是的,總長閣下。術士納傑夫有個新建議,我認爲帝國可以考慮採納。”
“噢,說說看,是什麼建議?”
做事歷來謹慎的莫多·黑水早就把所有的細節推敲過無數次了,它絕不懷疑人奸納傑夫會有順手坑地精一把的衝動,不假思索地說道:
“是,長官!納傑夫提議帝國舉行血祭儀式召喚惡魔。”
忽然聽到這幾個略帶驚悚氣氛的詞彙串聯在一塊,軍部總長和副手的面色大變,它們倆交換過眼色一起轉回身,對坐在椅子上一直閉着眼睛假寐的老地精說道:
“大薩滿閣下,您有什麼看法?”
聞聲,老地精睜開了昏花的雙眼,慢吞吞地說道:
“你們可以試試,但別抱太大期望,威爾·尼達姆的命運就像風中搖擺的燭火,看也不看清,說也說不清。”
在等級制度社會下,出身是個硬指標,那些起點太低的絲不管怎麼努力,想要追上高帥富,沒有逆天的運氣和大能,翻盤逆襲那也是下半輩子的事了。
撲街團滅出局的魔卡師不是什麼小菜鳥,這身份除了附帶荒神詛咒的負面狀態之外,其他方面都是相當給力的。隨着羅正道與魔卡的契合度逐步提升,他的身體也隨之趨於法則化,像是動輒就變成狼人什麼的,這事擱在一般人身上連想都不要想。簡單地說,羅正道身上的這種變化導致的後果之一就是預言類法術很難再鎖定目標了,正如沒人能用預言法術來鎖定神明的行蹤一樣,魔卡師們也不是好拿捏的軟柿子。
地精第二帝國爲了對付人類的流亡貴族可謂是費盡心機,無奈的是威爾·尼達姆跟個不死小強一樣,每當地精覺得自己快要摁死他了,最後都被實際情況證明那是一種錯覺,屢次三番遭受挫折,地精被逼得只能病急亂投醫了。
低聲和副總長商量了一會,軍部總長閣下沉聲說道:
“好,如果有機會解決威克礁,可以不惜一切代價。”
無論在什麼時代背.景下,國家機器這種東西都是沒有人性可言的,哪怕它們有時會表現出某種溫情脈脈的姿態,只可惜那隻能歸結爲鱷魚的眼淚罷了。
若是把國家比作一個人類,民衆就只是他身上的無數細胞,儘管沒人會閒得沒事幹去搞死自己身上的細胞,不過一旦現實情況有所需要,好比說這個人得了癌症,需要進行放療和化療治療,哪怕明知這種療法會殺滅比癌細胞多十倍百倍的正常細胞,這個人也會毫不猶豫地下決定。既然如此,重新審視國家與個人的關係,那結論就再明顯不過了。在有需要的時候,個人被國家犧牲是必然結果,誰敢指望國家憐惜某個人,那就如同指望一個癌症患者可憐他身上那些無辜死去的正常細胞,這比喻充滿了黑色幽默的色彩。
與惡魔打交道不是什麼好主意,血祭更是令人膽寒的野蠻兇殘行徑,可是形勢發展對地精第二帝國十分不利,它們亟待找出一個契機扭轉處於下風的地位。
爲了達成這個目的,不要說犧牲一批異族奴隸,縱然犧牲本族子弟兵,若能換取更大利益,地精帝國同樣在所不惜,別以爲這是逼不得已的最後選擇,國家機器冷酷無情的本質決定了它只會衡量利益得失,你跟國家談感情?表錯情了吧!
冷血、貪婪、殘暴、卑鄙、背信棄義、忘恩負義、寡廉鮮恥,隨便哪個貶義詞用在國家機器身上都不過份,區別僅在於,何時何地該用上哪一個詞彙才能形容得恰如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