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位與高德·尼達姆相鄰的羅正道見了他如此積極響應的活躍姿態,自不免懷疑這是預先安排好的一齣戲,於是,羅正道壓低聲音問道:
“高德閣下,你是說要組織海盜聯軍攻擊主大陸嗎?”
聞聲,高德的表情顯得很是正氣凜然,語氣篤定地說道:
“是的,伯爵閣下。你不是給大家作了一個好榜樣嗎?我記得你從香江港撈到的好處比在海上忙一年都要多,沒錯吧?”
聽到高德這樣不加掩飾地揭老底,在場的海盜頭目們視線再度聚焦到羅正道身上,在衆目睽睽之下,既不想說謊也不願意替高德背書,羅正道只得含糊其辭地說道:
“這是私人問題,我不方便回答,不過香江的確很富有。”
模糊的答案也足夠令高德·尼達姆找到立論依據了,他擡起了雙臂,語調極具煽動性地大聲說道:
“相信大家聽到了伯爵閣下所說的,香江非常富有,並且我們還有一位很熟悉如何去攻打那裡的嚮導。”
聞聽此言,神情可以形容爲一頭黑線的羅正道只覺得自己被人挖坑埋了,他黑着臉說道:
“高德閣下,請你說話時別再扯上我好嗎?”
大笑不止的高德聳了聳肩,他像是試圖證明自己很無辜的樣子,說道:
“哈哈哈哈,這是沒辦法的事情,伯爵閣下你是唯一有攻打香江經驗的人呢!我想你一定不介意爲大家提供幫助,是吧?”
羅正道今天在會議上顯得特別被動,若問原因也簡單,他還處在猶豫當中,該不該跟着海盜聯軍混?這問題他還在左右搖擺狀態。既然連一個立場都無法確定,那就更談不上有什麼應對策略了,羅正道純粹是準備等着看別人行動,自己再走一步看一步。
知道推脫不掉帶路黨這個光榮使命,羅正道暗歎一聲,索性拋下了顧慮,當即站起身來,順便不動聲色地推開了高德搭在肩上的那隻手,朗聲說道:
“好吧!我可以替大家提供諮詢服務。另外,我要提醒大家,海盜是自由的,不過贏得自由從來不是無代價的,自由之樹是用暴君和勇士的鮮血澆灌成長的,你們做好爲了這份自由而流血犧牲的準備了嗎?”
“懦夫去死!”
“誰會怕那些綠皮,我從來不信這幫混蛋能把海盜趕盡殺絕,幹掉那些狗雜種!”
“殺光它們!”
剛纔扯皮的時候,海盜們就已經喝得不少了,這當口趁着酒勁上來,他們集體摔了杯子,一臉兇相的海盜首領們更是拉開架勢,真恨不能立刻拔刀去跟地精海軍大戰三百回合,對他們的無恥表現,羅正道已是甘拜下風了。
這幫海盜這麼有精神頭是件好事,他們的實力再不濟,人心再不齊,行動再怎麼有組織無紀律,拖一拖地精的後腿總沒多大問題,這對緩解威克礁所承受的高壓態勢大有裨益。如果星辰大海一帶的海盜集團同時發力,想必地精第二帝國也抽不出另外一支艦隊再跑來搞封鎖線了,光這一條就值回了羅正道的出場票價,那他還有什麼好抱怨的?
“乾杯吧!爲了海盜的自由和財富!”
“萬歲!萬歲!爲了發財,讓我們幹掉那些綠皮,大海是屬於我們的。”
夜色籠罩之下的香江依舊是一派頹廢繁華景象,經歷了羅正道私掠艦隊的兩次洗劫,地精第二帝國給予的專營特權並未取消,由短暫戰亂帶來的蕭條迅速過去了,而今,香江仍是亂世之中熙熙攘攘的不夜城。
“你說什麼?海盜來了,那個海盜伯爵也一起來了?哎喲!”
在裝飾着大量珍貴藝術品的辦公室中,聽完手下的偵察報告,這位臉色蒼白如紙,看來行將心臟病發作的商團聯合會長已經頂不住巨大的心裡壓力,眼瞧着快要口吐白沫了。不用別人提醒,上次私掠艦隊攻打香江的恐怖情景,會長此刻還歷歷在目,不過一年多的光景,更大規模的海盜侵襲又來了,是個人都得哆嗦,連遭打擊的會長大人不犯病才稀奇呢!
壟斷是天底下最賺錢的一門生意,即便把壟斷生意交給白癡來做,哪怕是賣衛生紙,想要不賺錢也是很難很難的。
類似舊世界那些哭着喊着非說自己虧損的壟斷企業,不必審問也不必調查,直接把負責人拖出去打靶十分鐘再抄家滅門,保證個個死有餘辜沒冤枉的。
受益於特殊時代背.景下特殊地位,香江港得到地精第二帝國的默許,把這裡作爲主大陸貿易的唯一對外窗口存在,這門毫無競爭可言的壟斷生意自然是很好賺的。涉及到大宗違禁品的貿易項目,牽扯到的不僅是金錢往來還包括了許多見不得光的黑幕交易和利益交換,哪怕從中抽取很少一點點利潤,想要富甲一方都是再簡單不過的小事。前次香江商團聯合被羅正道敲詐了一筆,經過戰後恢復,本就未傷元氣的商團早已趁着這段日子賺得腦滿腸肥了,想不到趕上這時海盜聯軍又跑來剪羊毛,難道他們不怕地精第二帝國出動大軍來圍剿嗎?
百思不得其解的商團聯合得到這個消息其實已經遲了,因爲海盜聯軍的主力距離香江只剩下半天航程,擔當嚮導和引路者角色的羅正道艦隊更是在香江外海的岩礁拋錨待機,第一波攻擊隨時可能到來。
白色薄紗似的晨霧緩慢瀰漫,寂靜無聲的海面上波瀾不驚,一字排開的二十架水上飛機猶如列隊接受檢閱的士兵,羅正道乘坐一艘小艇從飛機編隊前方通過,他揮手對飛行員們致意喊道:
“一路順風,要給商團聯合點顏色看看,讓他們早點認清現實。”
頭戴飛行皮帽和風鏡的空軍指揮官帶頭向羅正道敬禮,大聲說道:
“是的,伯爵大人。”
轉回身之後,這位指揮官揮動信號旗,同時喊道:
“一中隊,準備起飛!”
隨着地勤人員把火箭發動機點燃,由尾部噴吐出橘紅色火焰的一架架水上飛機相繼在海面上滑行起飛,它們恰如一羣候鳥排成了一字隊形飛向遠方,目標直指隔着朦朧霧氣只能影綽綽看到些許輪廓的香江港。
比起以太海上空詭異莫測,變化規律無從把握的瑪那之風,臨近主大陸的空域穩定性就好多了,起碼風力強弱變化不再那麼詭異。海盜戰機翱翔在這片藍天下能發揮出更大效力,特別是對付超出艦炮射程以外的陸地目標,高速靈活的空中力量進行打擊是相當省力的,這也是羅正道把這款水上飛機公開展示威力的原因所在。
一件新式兵器進入到列裝實戰部隊階段,那別指望長時間保守秘密,無論是正常戰損還是敵方諜報滲透,已經列裝的武器情報泄露出去是個時間問題,期望永久保密是傻瓜纔會有的念頭。
考慮到水上飛機的保密會越來越困難,這次海盜聯軍行動中,羅正道準備用一場華麗的空襲表演換取海盜首領們的認同,這樣可以在下一步遊說他們購買這款新式武器。一味藏着掖着並不是發展武器的正道,學習舊世界的白頭鷹,把出口武器賺回來的錢用來發展更先進的武器技術,纔是一條金燦燦的道路。不要低估軍火的利潤率,世界上比這門生意更賺錢的買賣,大概只有販毒和自己開政府了。
悠然掠過天空的海盜戰機編隊由港口方向逼近香江,本輪轟炸的主要目標不是港區,商團聯合的大佬們都住在半山別墅裡,他們不在乎港區的貧民窟死多少人,殺雞給猴看也得挑個讓猴子們看得膽戰心驚的舞臺不是?
“第一小隊,準備投彈,其他人跟着我俯衝。”
在敞開式的機艙中,空軍指揮官操起一件巴掌大的物件唸唸有詞,這是他們裝備的新式通訊器材。
羅正道手上有了閒錢以後,專門委託雅靈帝國皇家學會研發了一款無線通訊裝置,利用某種稀有的晶體礦石與聲波自然共鳴的特性實現了點對點通訊,這款鍊金術產品的技術並不高深,只是實用性方面比較差。
受到瑪那粒子變化幅度極大,以及以太粒子的鈍化效應影響,無論是在外海使用還是在主大陸地區,這款晶石通訊器的有效距離都超不過一千碼,倘若通話雙方之間存在障礙物遮擋,信號會衰減得更厲害。只有熟悉舊世界的僞軍迷羅正道才覺得這玩意適合於飛機使用,不惜血本在水上飛機全部安裝了被動信號接收機,但晶石信號的主動發射機,價格仍然貴得離譜,批量訂購的價錢也在兩千金幣出頭。
認真考慮了一下性價比問題,在每架海盜戰機上都安裝具備接發雙向通訊能力的晶石通訊器,這經濟負擔連羅正道也受不了,只好因陋就簡地改爲在隊長機上裝一臺發射機,其他飛機裝上比較便宜的接收機,有統一指揮總比沒有強多了。
“轟轟轟轟……”
標準裝藥五十磅的石松粉炸彈落地觸發引信,在地面掀起了一場金色的火焰暴風,毗鄰着香江半山富人區的金融街在眨眼只間被炸得七零八落,一間間門面裝飾奢華氣派的當鋪和銀行在轟鳴中化爲了一堆瓦礫,濃煙和火光沖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