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養一名法師的成本昂貴無比,這個職業本身又相當脆皮,根本不適合當作常規兵種使用,偶爾派出來執行任務也是放在那些異乎尋常緊要的關鍵節點上。比起擔當衝鋒陷陣責任的士兵來說,多數時間裡,法師們更像是負責乾溼活的王牌間諜。
一個優秀的法師往往需要十幾,甚至幾十年的時間才能真正派上用場,在危險的戰場上損失掉他們很可能只需要幾分鐘就夠了,這與舊世界的國家熔化了高精度數控機牀去製造炮彈能有什麼本質區別?根本是得不償失啊!
可以舉例來說,在二戰末期,業已窮途末路的腳盆雞面臨着國內兵源枯竭的窘境,軍部索性破罐子破摔徵召大學在校生入伍,許多人沒注意到一個細節是關鍵。那些收到入伍通知書被徵召上前線的大學生全是學法律、文學和歷史等專業的文科生,大學裡的理科生直到腳盆雞吃了兩個荷包蛋宣佈戰敗爲止也沒傳出過被強徵入伍的消息。所以說,當腳盆雞在戰後一片焦土的廢墟只上,完成了戰後經濟崛起的奇蹟時,事情就變得容易理解了,白頭鷹乾爹把廠房設備炸掉沒關係,只要懂得如何建造工廠和恢復生產的人才還活着,自然是一切ok!
擁有着新舊兩個世界的眼光和人生閱歷,哪怕在戰鬥最緊張慘烈的時刻,羅正道也沒瘋狂到考慮把兩位法師顧問扔到戰場上。沒錯,魔法那玩意很絢爛很神奇,只可惜遠不及大炮廉價易得,且不說他們倆的戰力不值一提,真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也逆轉不了敗局。
炯炯有神的目光掃過神情各異的下屬們,平常喜歡說笑的羅正道此時板起臉來,沉聲說道:
“咳咳,我決定成立兩個新機構,一個叫作總參謀部,一個叫作軍事學院,你們有什麼意見嗎?”
佐拉·黑格爾轉頭看了看各自埋頭思索的同僚們,他第一個接口說道:
“閣下,這兩個新部門有什麼作用?”
聞聲,羅正道神色疲憊地笑了笑,用一隻手撐着下巴,說道:
“呵呵呵呵,用處當然很多,要見效需要時間和你們大家的努力配合。”
毫無疑問,作爲一名鐵桿嫡系,領導下達的指示,理解了要執行,不理解要在執行中完成理解。福爾·肖邦當即站起身表態支持羅正道,朗聲說道:
“伯爵大人,您說很重要,需要做什麼請吩咐我們就是了,我們一定支持您的決定。”
與下屬們解釋了一下這兩個新設機構的組成方式和用途,羅正道隨後開始考慮合適的人手,他擡手一指軍需長,又對水手長說道:
“老波普,你來負責總參謀部的組建。佐拉,這幾天放下手上的工作給其他人,軍事學院由你來負責組建。”
聞聽此言,海爾·波普沒說什麼,佐拉·黑格爾已經忍不住跳腳了,他用雙手撐着會議桌,面紅耳赤地說道:
“什麼?開玩笑嗎?我連單詞都拼不出幾個,你讓我來成立學院?去教學生怎麼砍人嗎?”
見狀,羅正道也忍不住大笑起來,連連點頭說道:
“軍事學院注重實踐課目,擅長砍人當然也算一門實踐課,文化課可以找別人來教,論砍人實戰經驗,這裡有人能超過你嗎?佐拉!”
聽到自己被當衆讚揚,即便是佐拉·黑格爾也有點不好意思了,他摸着腦袋乾笑了兩聲,說道:
“呵呵呵呵,這麼說也沒錯啦!”
這時候,羅正道收斂了笑容,站起身說道:
“我們與地精的戰爭還會繼續,大家不要鬆懈,這是一場漫長的戰爭,散會!”
宮殿和元老院等重要建築的位置座落在七座丘陵之上,地精都城的夜景比起那座構築於平原的人類皇城顯得更爲輝煌燦爛,依靠武力掠奪把人類諸王朝數千年積攢的大部分財富收入囊中,其後又聚斂了來自人類平民的財富,哪怕地位最低的地精家庭也能歸入中產之列。
每逢到了入夜時分,街道兩旁點亮的路燈好似一條火龍,從山丘底部沿着道路蜿蜒伸展到高處,遮蓋在這片無盡繁華之下的是數以千萬計的人類奴隸承擔的繁重勞動,他們每天要在皮鞭下工作到深夜,天不亮就要起來接着幹活,一天只能吃兩頓飯,質量比起牲畜飼料好不到哪去,這就是身爲亡國奴的下場。
雖然軍國主義主張一切資源向軍備傾斜,任何問題首先嚐試暴力解決,休息和享樂是不被讚許的墮落行爲,不過對那些剛從血腥殺戮漩渦中掙脫出來的戰士,地精表現得相對寬容。那些士兵們已經爲國家流血犧牲過了,稍稍休息一下,這難道不合理嗎?
“……哲提·白山死了?爲什麼我還活着……”
在這間營業到深夜的酒館裡,狂飲爛醉的莫多·黑水一杯接着一杯灌下各種含酒精的飲品,說不得,它的灰敗臉色幾乎跟死人一樣難看。對於素來注重軍人榮譽的大地精來說,失敗與死亡兩條道路同時擺在眼前,它們寧願選擇後者。現如今,大地精指揮官卻不能不面對着老冤家很可能已經爲國捐軀,自己蒙受了失敗的巨大屈辱卻厚顏無恥地活下來這個事實,如此威風掃地的狀況叫人情何以堪哪!
一直在默默喝着啤酒的地精副官看着莫多·黑水這麼往下灌自己,它忍不住勸解說道:
“指揮官閣下,請少喝一些,我們這次到帝都是來向軍部陳述戰況,明天總長閣下會接見您,這樣喝下去會耽誤事情的。”
殘兵敗將滿營的地精艦隊進入到內水航道之後,強撐着帶隊的莫多·黑水就再也沒能提起精神來,幾乎整天抱着酒瓶過日子。喝醉了就睡,睡醒了繼續再喝,即使是不熟悉它的地精也能看出莫多·黑水這回是真的頹廢了,不是在裝模作樣,莫非是傳說中的哀莫大於心死嗎?
“我沒醉!我沒醉……”
威風掃地的大地精指揮官不出所料地被副官當成死狗一樣拖回了驛站,等到第二天早晨預約時間,頭腦仍未完全恢復清醒的莫多·黑水站在軍部總長面前,它的呆滯表情只能用面癱來形容。本就對戰果不滿,再看到它的這副死人相,加倍憤怒的總長閣下已經快要暴走了。
“這是什麼報告?”
“啪”地一聲把寫在羊皮紙上的報告書直接摔到莫多·黑水的臉上,大聲怒斥着部下無能的軍部總長閣下,它的面色不比連日酗酒的大地精指揮官好多少,憤懣地拍着桌子說道:
“莫多,記住你是個地精軍人,不是賭徒。在戰場上輸和贏,那都是正常結果,我們要坦然接受失敗總結教訓,尋找下次機會戰勝對手。瞧你成了什麼樣子,像條被打斷脊樑的癩皮狗。”
被一通大罵噴得狗血淋頭,莫多·黑水這時候總算打起些精神,它有氣無力地說道:
“對不起,長官!”
“我現在給你三個沙漏的時間,立刻去洗澡換衣服,完全清醒之後再來彙報。”
“是,長官!”
在浴室裡待足了兩個小時,重新振作精神的莫多·黑水再度出現之時,軍部總長這間富麗堂皇,寬敞如酒店宴會大廳的辦公室裡又多了不少身影,它們無一例外都是地精第二帝**隊的中堅力量。當大地精指揮官昂首闊步走進辦公室,縱使它的軍靴踩在腳下紋飾華美繁複的綿軟地毯上發不出什麼噪音,仍不免在第一時間成爲與會者們視線的焦點所在。
右手叩擊着雪亮的鍛鋼胸甲行禮,大地精指揮官大聲說道:
“總長閣下,討伐艦隊代理指揮官莫多·黑水前來報到!”
不置可否的軍部總長擡眼看了看莫多·黑水,說道:
“請陳述戰鬥過程。”
“是,當我們發現海盜艦隊試圖衝破封鎖線是在中午,他們從上午開始發動第一波空襲騷擾……”
口頭彙報聽到一半的時候,軍部總長忽然打斷了莫多·黑水的敘述,說道:
“等一下,你說海盜艦隊使用了很多新式武器?這些新式武器從哪來的?我們不是已經封鎖了威克礁的貿易通道嗎?雅靈帝國到底什麼時候把武器送到威爾·尼達姆手上的?”
提到這問題,莫多·黑水錶示自己很無辜,軍部總長顯然對答案不滿意,沒等它解釋難處,另一位地精大佬插言說道:
“不,那種包覆鐵甲的戰艦更可怕,我們的戰艦完全不是海盜的對手,這消息太糟糕了。”
旁聽的大佬們也加入這場議論當中,不夠資格參與到討論進程中的莫多·黑水只得神色尷尬地站在那裡,等候着軍部總長下達進一步的指令,不過看樣子這個好似菜市場般喧鬧的場景還得持續很長時間,估計一時半會是不必指望總長閣下抽空考慮它的職務和去留問題了。
過了幾分鐘,軍部總長好歹是想起了大地精指揮官,擺手說道:
“好了,莫多·黑水,你回去休息吧!這段時間不準擅自離開居所,隨時等候軍部的傳喚問話。”
“是,長官。”
無論客觀原因有多少,圍攻威克礁的計劃再次可恥地失敗了,地精海軍損兵折將不用多說,本就低落的士氣更是雪上加霜。因而,莫多·黑水的麻煩剛剛告一段落,地精大佬們的煩心事纔剛起頭而已,它們將要面對的質詢可比這場菜市場鬧劇似的問話嚴肅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