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八、告狀(1)

與葉明同時進廠的新工人,絕大多數都是本地人,葉明是爲數不多的外地人之一。小鎮是剔透的,在這樣的小地方,一個外地人通常會莫明其妙地成爲人們關注的對象。特別是這個人如果來自城市,或者是知青調上來的,用不了多長時間,你就會被樸實好奇的小鎮人所熟識,面對一張張向你打招呼的陌生面孔,讓你不知所云。這就是小鎮的一個特點。當然,可能有的人生來就比較引人注目。已經越來越成熟的葉明,那深沉的表情、憂鬱的眼神、穩重的性格,多少有些引人注目;無論走到哪裡,要不了多久,他就會有新朋友,至少有人願意和他交朋友,受到關注的程度似乎也比身邊的人多一些;這使他在這樣一個小鎮上,常常有一種芒刺在背的感覺。而除了車間主任外,盯上葉明的還另有其人。

一天晚上,廠裡有個名叫李在書的年輕人找到葉明,約他去一個朋友家喝茶。李在書略胖,說話聲音洪亮,條理清楚,是廠裡少數幾個具有高中文化程度的年輕工人之一。大概因爲這個原因,不經意中他也會顯得傲氣十足,半睜的雙眼很難正眼看人,給人一種鶴立雞羣的感覺。不過他對葉明卻是客客氣氣的。葉明也覺得,李在書這個人較其它人更有層次一些。平常他們見面總要打招呼,或者相互問候一下,以此表示相互間的尊重,多少也算有些交往。他親熱地把着葉明的肩,說,“你剛來,多交幾個朋友有好處。”

葉明喜歡交朋友,尤其到了陌生地方,也需要朋友。但真正能做朋友的人,太少了。李在書所說的朋友家,離工廠很近。這裡所謂朋友,其實只是廠裡的幾個年齡比葉明稍大、工齡更長的職工。何光輝,五官分明,豪爽大方,脾氣也很大,粗話髒話歪道理無所不能,頗有點江湖味道。主人名叫陳平,高高的個子,濃眉大眼,少言寡語,手上總是夾着一支香菸,滿臉的老成。還有一個身材苗條、皮膚白晰的漂亮姑娘,大家都叫她蓉妹;笑起來的時候,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熱情奔放,光芒四射,格外地誘人。有人用貓的眼睛來形容某些女人的眼睛,見了蓉妹那雙眼睛,葉明感覺到這種形容的確有根據。想象不到,在這樣的小地方,也有如此嫵媚動人的姑娘。敏感和多情,使葉明的眼睛爲之一亮。在這之後,即使知道她是陳平的女朋友,一旦和她那雙盪漾着無限熱情的眼睛相對,也會使葉明怦然心動。

這幾個人,就是葉明在廠裡最早接觸到的“朋友”。

大家待葉明很熱情,都擺出一幅很敬重葉明的樣子。葉明感覺到,這不是一個普通的朋友聚會,更像一個什麼正式的會議。果然,一陣寒暄之後,李在書首先發言,切入了邀請葉明參加聚會的正題。

“葉明,你對廠裡的情況,清不清楚?”

“我剛來不久,當然不怎麼清楚。”

“我看你是一個有正義感的人……其實,廠裡很亂,有嚴重的違法亂紀行爲!”

接着,大家七嘴八舌地向葉明介紹廠裡的情況,重點介紹的是廠長謝天明的違法亂紀行爲。廠裡建新廠區期間,廠長家也在修樓房,用廠裡的汽車運輸建材,運費分文未付是有據可查的,很有可能他用的建材都是廠裡付的錢,不然,爲什麼廠裡修車間,他也來奏這個熱鬧呢?這是貪污行爲。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聲討廠長,越說越激動,越說越憤慨。

葉明已經猜到了他們的用意,於是謹慎地說:“這種事,不能推論,得有真憑實據。”

李在書緊接着說:“只要上面來人一查,事情就清楚了,因此我們準備告他。我們已經找了十多個人簽字證明他存在的各種問題,如果你願意,想請你幫我們寫這個材料,然後我們大家在上面簽字。你看,怎麼樣?”

轉眼間,到這個廠已經好幾個月了,葉明對廠裡這樣那樣的情況,也有所耳聞。廠長謝天明四十多歲,沒有什麼文化,身材矮小,精明能幹,喜歡開會,喜歡在會上滿口粗話髒話地罵人。賈家機械廠能有今天,謝廠長功不可沒。多年來,一有機會他就揹着好煙好酒往省二輕局跑,八方磕頭作揖,求爹爹告奶奶,總算爲企業拿到了定型產品。他居功自大,可以理解,罵罵人也無大礙。不過,沒有想到的是,在臺上義正辭嚴的他,也會幹違法勾當。這不是僞君子的所作所謂嗎?令葉明沒有想到的是,工廠也有陰暗面。幾乎是出於本能地,葉明憎惡社會的醜惡現象。沒有背膀的知青,對拉關係、走後門、以權謀私這一套深惡痛絕。他們的內心大多十分地陰暗。離開農村,葉明以爲自己從黑暗步入了光明,以爲只有公社幹部纔會貪小便宜,不想工廠也有類似的醜惡現象。他的熱血沸騰起來。而李在書最後那句“怎麼樣”大有“敢不敢”的意味,這也刺激了葉明。這不是正義的事嗎,有什麼敢不敢的?那種在社會上混出的豪俠氣節,從葉明的心底升騰起來,使他很乾脆地答應了幫他們寫材料。

“你只幫忙寫材料,你是學徒工,可能會因此影響到他今後轉正,”李在書接着說:“其實,我們就是需要一個有文筆的人幫我們把材料整理出來,讓人看得更明白;如果能夠做到這點,肯定會有結果的……”

葉明思索了片刻,然後不緊不慢地說:“材料我可以幫你們寫,但不想參與告狀。”

所謂不參與告狀,就是不在告狀材料上簽字,但寫材料,實際上就是參與告狀,而且可能影響到自己今後轉正,這點葉明很清楚。不過,在葉明看來,僅僅寫材料,是幫朋友的忙,而在材料上簽字,就是耍陰謀詭計。葉明更喜歡面對面的較量,而不是躲在陰暗的角落裡的陰謀詭計。他生性討厭告密者。如果要告一個人,他更願意採取公開的方式。他認爲告密是小人的伎倆。當然,他不能這樣看待其他告狀的人。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處事原則。葉明自然不必說明原因,告狀的朋友們也對此表示理解。

“我們也是這個意思,你只寫材料就夠了。”何光輝笑了。在場的所有人都露出了笑臉。

陳平慢條斯理地說:“這次要告就要把他告倒,不要再像以往那樣了。”

何光輝緊接着憤憤地道:“不管那麼多喲,老子不告倒他誓不罷休。”

李在書這時笑了笑,對葉明說:“如果他知道了,肯定是要打擊報復的,你怕不怕?”

葉明笑了笑,然後搖搖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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