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說話的聲音，雖然聽得出來已經是在極力壓制着，並不高亢，但聲音裡面那一股子難以抑制的憤怒還是可以清清楚楚聽得出來。
前面的女孩兒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似乎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加快了腳步，想要把身後跟着的人甩開。
那黑影也立刻跟着加快了步伐，緊跟上去，伸手扯住女孩兒外套的袖子，將她拉住：“你沒聽見我在和你說話？還想假裝不認識，避開我？
管珍，你不是三歲的小孩兒了，不覺得這種時候這麼做顯得太幼稚了麼？
走，跟我回去，你今日必須給我一個說法！
好端端的爲什麼騙我說封閉培訓，然後又提分手，你是不是在外面揹着我已經找好了‘下家兒’了？！”
被他拉住的女孩兒停下腳步，沒有做任何掙扎，不急不忙轉過身來，動作和先前加快腳步時候的慌張完全不是一回事。
小街的路邊上，路燈光線雖然昏黃，但卻也足夠看清楚對方的臉。
那一身黑衣，好像要融進夜色裡一樣的男人，看着面前轉過臉來的人，似乎被嚇了一跳，原本死死扯着衣袖的手也猛然鬆開來。
“怎……怎麼……”他嘴裡喃喃着，本能地朝後退開半步，眼睛從那個女孩兒的臉上轉移到衣服裙子還有手機上，臉色變得有些莫測。
被他拉住的不是別人，正是之前和他也算是打過交道的女警寧書藝，而寧書藝身上穿的衣服則是從管珍那裡借來的。
寧書藝站在那裡，神色淡定，面帶微笑看着他：“你想跟我要個什麼說法？”
“不好意思，認錯人了。”黑衣男人本能地用手往下壓了壓頭上那頂鴨舌帽的帽檐，轉身就往回走，腳步匆匆，好像生怕寧書藝追上來似的。
寧書藝並沒有一丁點想要追過去的意思，站在那裡，頗有那麼一點好整以暇的味道。
那一身黑衣的男人，倉惶地往回走了幾步，又再一次生生剎住了腳步。
在他前方的路口，已經有人等在那裡了。
霍巖站在那裡，冷眼看着距離自己只有兩米開外的那個人。
“蘆志保，你覺得一頂帽子就能起到易容的作用？”他有些嘲諷地開口對那個人說。
那人把原本微微低下的頭擡了起來，毫無意外，就是蘆志保本人。
如果說方纔看到自己追着的人竟然是寧書藝的時候，蘆志保還因爲腦袋發懵，下意識地想要躲開，所以轉身就走，那這會兒看到了霍巖，他也就徹底冷靜下來，知道他眼下已經沒有了逃跑的餘地。
他站在那裡，似乎略微猶豫了一下，然後就朝着霍巖一步一步走了過去。
寧書藝在另一邊心懸得老高。
她知道，霍巖身手是很好的，也知道趙大寶他們那些人就在霍巖站的那個路口另一邊，因爲怕方纔早早驚動了蘆志保，讓他沒等現身就跑掉，所以纔沒有緊跟過來，這邊真有什麼情況的時候，一定可以第一時間支援。
但現在看着蘆志保一步一步徑直朝霍巖走去，她還是忍不住感到緊張。
蘆志保和霍巖之間的距離一共就只有那麼遠，看着他朝自己走過來，霍巖並沒有移動，一臉淡定地看着對方。
蘆志保走到霍巖跟前，忽然把兩隻手朝霍巖伸了過去。
就在霍巖下意識想要出手的一瞬間，就見蘆志保兩隻手攤開，平舉在身前，似乎並沒有想要偷襲誰的意思。“我要自首。”蘆志保忽然開口說，一邊說一邊晃了晃自己的兩條手臂，“我現在就自首！”
霍巖並沒有理會他說什麼，摸出手銬動作迅速地將其雙手反剪銬在身後，又將他渾身上下搜了一番，確定沒有藏着什麼兇器，這才放心地擡手示意寧書藝可以過來。
兩個人押着蘆志保往趙大寶他們停車的地方走去。
“我這是自首，對不對？我是在你們動手抓我之前主動自首的！”蘆志保並不掙扎，而是很執着地向兩個人確認這件事。
霍巖根本不去理會他，徑直走過去，把人交給迎上前來的趙大寶，然後轉過頭看了看寧書藝的表情：“剛纔緊張了？”
“嗯，我看他直直衝着你就走過去，一瞬間確實緊張了，怕他想要破罐子破摔，魚死網破。”
寧書藝點點頭：“不過後來我才意識到，我也犯了跟你一樣的錯——關心則亂。
以蘆志保之前的作案手法來看，他是一個很善於自我保護的人，所以即便和對方相比較，在體能上還是佔據優勢的，但仍然會選擇相對來說最保險，最不容易遭遇到激烈反抗的一種方式來控制和虐待對方。
這樣的人，雖然把別人的性命視爲草芥，對自己的可是珍惜得很，絕對不會把自己豁出去的。
所以他後來還試圖給自己混一個自首，這纔是符合他性格的舉動。”
霍巖聽完，臉上露出了笑容：“亂得好。”
蘆志保被趙大寶押着，並不甘心，又不敢掙扎，生怕被視爲態度不端正。
他努力地扭過頭，還想要和霍巖、寧書藝說話，但是距離有點遠，他根本看不到兩個人在哪裡。
“你好好走路！東張西望幹什麼呢？！”趙大寶不知道蘆志保的心思，見狀立刻呵斥一句。
“你……”蘆志保不認識趙大寶，看了看他，見這人圓頭圓腦，沒有多少威嚴，不禁有些遲疑，“你說了算不算？”
“什麼說了算不算？”趙大寶有些疑惑地看了看他。
“我剛纔跟那個大個子的說了！”蘆志保見狀，更覺得趙大寶可能是個做不了主的角色，“我是自首！方纔我是主動把胳膊伸給他，讓他給我戴手銬，一點沒反抗，我是自首！”
趙大寶一聽這話都氣樂了：“這話也虧你小子說得出來！就你這還自首你？
你都被抓了現行了你知不知道？！
你還真是什麼好事兒都敢想！之前我們同事找到你的時候，你有坦白過一點兒麼？滿嘴沒一句實話，現在想起來爭取自首來着？
就你剛纔的行動，充其量也就是個沒拘捕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