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剛剛出鍋的熱包子打包穿在懷兜裡,當時他得覺得有多燙,寧書藝不難想象。
但是霍巖的性格她很清楚,如果說表達自己的感動之情,保不齊還會讓霍巖覺得是一種客套,反而會令他不自在。
所以寧書藝沒有說什麼,只是又拿出一個包子,遞到霍巖嘴邊:“自己人工保溫了這麼久,你也趁熱吃!”
霍巖點點頭,接過包子咬了一口:“嚐起來還不錯。”
有了霍巖帶的包子,兩個人的晚飯解決得相當舒適,吃完了他們又繼續閉目養神,在有限的空間裡小睡了那麼幾個鐘頭,之後就又是一番換乘,幾經周折,才終於在第二天的下午抵達了終點,一個距離W市千里遠的小縣城。
然而這裡距離他們真正的目的地還有一段距離,需要坐通勤客車過去。
只可惜通往那邊的通勤客車一天只有兩班,早上一班,中午一班,到了下午就沒有了。
寧書藝和霍巖嘗試着攔了幾輛出租車,人家都嫌路遠又難走,回程還必須空跑不願意接活兒。
眼看着一圈折騰下來天都要黑了,兩個人決定在客運站附近找個旅店湊合一夜,第二天起個大早,坐早班通勤車過去。
客運站附近的小旅店條件好不到哪裡去,霍巖依舊把自己的大衣留給寧書藝,讓她能睡得舒服一點。
第二天一大早,五點多,兩個人就來到了客運站買票,不到六點便登上了開往目的地所在村子的通勤客車。
說是通勤客車,實際上只是一輛破破爛爛,也不知道是不是臨近報廢年限的中巴,裡面的座椅布套都陳舊到看不出原本的顏色花紋,因爲兩人要去的是這一趟通勤車的終點站,司機讓他們到最後一排去坐,免得中途別人上上下下擠着難受。
最初還好,雖然車上人多,但是車子奔馳在公路上,還算平穩。
但是過了大概十幾分鍾,當車從公路的岔口轉入鄉道,接下來的路途那滋味可就不大好受了。
鄉道狹窄,中間時不時還要駛過一條橫穿鄉道的小溪流,坑窪不平的顛簸都還是小意思,最驚心動魄的是那司機藝高人膽大,開着這麼一輛滿載又破破爛爛的中巴車,在狹窄點撥、曲曲彎彎的鄉路上疾馳。
每一次與迎面來的車幾乎後視鏡擦着後視鏡那樣錯身而過的時候,寧書藝都差一點被嚇出一身冷汗來。
遇到路上有坑就更難受了,飛馳的車輪在壓到坑的一瞬間形成強烈的顛簸,這顛簸對於坐在最後一排的人來說又格外明顯。
第一次車子突然顛起來的時候,寧書藝整個人都離開座椅,短暫騰空而起,眼看着頭就要撞在一旁的行李架上,幸虧霍巖反應快,把手伸過去蓋在寧書藝頭頂,這才讓她避免了頭頂多出一個“犄角”的命運。
就這麼一路顛顛簸簸總算熬到了終點。
在終點下車的人不多,所以臨近終點站的時候,寧書藝就和霍巖換到了前面座位,離司機和售票員近一點,在車到站之前和他們攀談幾句。
售票員還挺外向愛說話的,她說終點站這個村子原本人多地少,是這一帶出了名的窮地方,後來好多人因爲想要增加收入,乾脆家裡留一個能種地的,另外的人出去打工賺錢補貼家用。
於是這個村子裡的人走出去的越來越多,但是走出去之後還肯回來的人卻越來越少了,到了現在,村子裡的地還是那麼少,種地的人更少了。
車子到站,寧書藝和霍巖趕忙下車,離開中巴里面瀰漫着的汽油味兒,呼吸幾口新鮮空氣。
嚴格意義上來說,這趟通勤車的終點站並沒有車站,只是村子裡一處三岔路口,空間和視野都比較開闊罷了。這邊比W市那邊的氣溫要溫暖不少,不至於凍得人耳朵和鼻尖都針扎一樣,空氣微涼,還挺舒服的。
尤其是這樣的村子裡,空氣裡面少了很多尾氣帶來的污染,也格外純淨。
只可惜,他們兩個不是到這種地方來尋找空氣清新的世外桃源,還有正事等着他們去做。
兩個人在村子裡走了走,遇到年齡大一點的村民在外面忙活,就過去打聽打聽,就這樣一路打聽一路找,終於找到了這個村的村委會。
村書記冷不防看到有兩個外地口音的警察登門,還嚇了一大跳,以爲是自己村子裡有人惹了什麼事,或者是在外面出了什麼事。
等聽明白兩個人的來意之後,村長這才鬆了一口氣。
“哦,你們是要找人啊!”他清了清嗓子,臉上的表情自然了很多,“誰?於淑芳?
這名字聽着有點耳熟啊……感覺就在嘴邊上,但是就一下子矇住了,有點想不起來呢……”
旁邊的人拍了拍桌子,提醒他:“於淑芳!不是白老蔫兒的媳婦兒麼!”
“哦喲喲!可不是麼!”村書記拍着腦門兒,“我就說這麼耳熟的名字呢!白桂泉家的啊!
對!她是我們村兒的,我們村兒白桂泉的老婆,你們爲啥要找她的呢?”
“我們是有些事情想要找她瞭解一下。”寧書藝語氣輕鬆地對村書記說。
“這年頭打個電話這麼方便,你們大老遠怎麼還跑這兒來了?”村書記顯然並不相信這麼輕描淡寫的理由。
“沒有她的聯繫方式,所以只能按照她的戶籍登記地找過來了。”寧書藝表現得也很無奈。
“喲!那你們這一趟可白跑了!”村書記愛莫能助地對寧書藝搖搖頭,“就這個於淑芳,我們都好些年沒有見過她了!
但凡我見過她一面半面的,也不至於你們一說要找她,我都差一點想不起來我們村子裡還有這麼個人來!”
“那她不在家,是在哪裡呢?”
“這可不知道!要不你們上白老蔫兒家去,直接問問他?
他那個媳婦兒,我們少說也有十幾年沒見過人了!”
“何止啊!得有二十來年了吧!”坐在村書記對面的人也很熱心腸的跟着搭話,“都說是在外面打工賺錢補貼家裡,就是別人家出去打工的好歹一年兩年還回來一趟。
像白老蔫兒媳婦這種人出去了就再沒見回來的我還真頭一回見着!
之前我們都以爲人家是到了城裡打了幾年工,遇到更好的爺們兒就另攀高枝了呢,結果聽人說,於淑芳時不常還給白老蔫兒打錢回來,供孩子讀書,又不像跟別人跑了的模樣!也是奇了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