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鳴 4
在醫院做檢查的美惠接到了張雪打來的電話，“喂。”
“你晚上不用來上課了。”張雪哽咽的說。
美惠有些不解，難道自己的課教的不好？她忍不住想問問原因，可是她沒有，說：“好吧。”張雪掛掉了電話，她努力的壓制住心中的悲傷。這是她在人世間說的最後一句話了，因爲她在陌生的城市裡成了陌生人，世界拋棄了她，她只好離開。就在十幾分鍾前，她收到了兒子的死亡通知書，就在幾個小時前，她還給兒子做早飯，送兒子去課外班。還在爲找到店員而慶幸的張雪接到了警察的電話，“喂，請問您是張雪女士嗎？”一個年級不大的警察說。
“是的，您是？”她並不知道那是警察打來的電話。
“我是丼石縣公安局的警察，請問文天佑是您的兒子嗎？”
張雪的心跳開始加速，她似乎猜到了什麼，說：“怎，怎麼了？”
“您的兒子文天佑殺了一名男生，並且自己企圖自殺，現在已經送往醫院救治，具體情況請您趕往區醫院去了解。”警察很平靜的說，這種事情他似乎司空見慣了。
“什麼！什麼，不可能，不可能！你是騙我的，你是騙子！”張雪不敢去接受這個事實，不是她太懦弱而是事實太殘酷，她拼命的叫嚷着，在一旁的達菲嚇壞了。
“請您儘快趕到區醫院，和我們在那裡的警員聯繫。”那個警察似乎缺少了點人情味，平靜的說完便掛掉了電話。
“不可能，不可能！怎麼會這樣！”張雪拿着電話坐在地上不停的叫嚷着，即使對方已經掛斷了電話。
“張姐，張姐，發生什麼事情了？”達菲過去攙起張雪。
她一把就按住了達菲，惡狠狠的說：“他們說我兒子殺人，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快告訴我啊！”她一邊咆哮着一邊搖晃着達菲，“他們讓我去醫院，還說我兒子自殺了！你告訴我，你告訴我這全是假的！”
達菲似乎明白怎麼回事兒了，她用力掙開了張雪的手，說：“接受現實吧，張姐，張姐！你得趕快去醫院啊！”
“接受現實，接受現實。”張雪似乎回過神兒來了，急忙說：“你看着店，我得趕緊去醫院！”
達菲點了點頭。
小劉剛剛處理完精神病康復中心的事情，就接到了公安局打來的電話，向他說一個英語培訓班中發生了一起兇殺案，一名十七歲的男生像另一名男生砍了數刀後自殺身亡，並且要讓重案組的人趕快過去，最好是有談判經驗的。小劉聽到後心裡激靈一下，自己感嘆着：“這個小城到底是怎麼了！”感慨之後，便趕快通知許強。
“喂。”許強剛從精神病康復中心出來。
“我想你得去下區醫院，剛剛公安局的打來電話，告訴我就在幾十分鐘前，一個英語補習班裡發生了一起殺人案，一名十七歲的男生殺害了他的同學，性質很惡劣，並且之後自殺身亡了。那邊讓一名有談判經驗的警員趕快過去。”
“啊！我操，這叫什麼事兒啊，爲什麼讓我過去？這和重案組有關係嗎？”誰聽到這樣的消息都不免感到驚訝，但是許強想不到這和重案組有什麼關係，雖然死人了，但是兇手已經自殺了，還讓他過去幹嘛。
小劉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稀裡糊塗的說：“我也不清楚，那邊就是這麼通知的，我想應該另有安排吧，反正和我說的情況特別緊急。”
“好，操，什麼破事兒，爛事兒都往重案組身上推。”許強有些不高興，說完便掛了電話，調轉車頭，開向區醫院。
此時的金三滬坐在辦公桌前，無精打采的輸入着精神病康復中心殺人案的案件信息，劉珊珊的死對他來說如同晴天霹靂一般，查出大學女生連續被害案的兇手搶頭功的想法在一瞬間破滅了，李青雲對他來說成爲一個廢物，可是這個廢物手上還帶着那塊名錶，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這也許就是人算不如天算吧。“他媽的！精神病殺精神病，這叫什麼事兒啊！”金三滬自己抱怨起來，他越錄越生氣，看着案件的大體信息，死了兩個人僅僅簡單的幾百字就概括完畢了，難道真是死兩個精神病那麼簡單嗎？那麼多精神病爲什麼劉娟兒單單去殺害劉珊珊？爲什麼劉娟兒可以從精神病院的食堂裡拿出菜刀？爲什麼當晚沒有值班的護士？這一個個的問號喚醒了金三滬心中的好奇，他覺得這起案件沒那麼簡單。“或許李青雲還不是廢物！”他自己低聲叨咕一句，咬了咬牙，繼續做着手頭的工作。
美惠看到醫院裡來檢查的都是一對兒一對兒的，只有她是隻身一人，感覺自己像個未婚媽媽，突然想到了張雪的遭遇，不知多少年前，她也是一個人來做檢查的。不！她沒有做檢查的錢，她是怎麼熬過來的，美惠有些佩服張雪。
“醫生，怎麼樣？”她露出幸福的笑容問醫生。
“都好，一切正常。”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大夫說。
“哈。”美惠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說：“那得多久他還能出來啊。”
“哎呦，我的傻閨女啊，還早呢，還早呢！你啊現在不用着急，不影響工作也不影響房事，就是別太激烈就好。”這個老大夫笑了笑，說：“估計再過兩個月吧，你看小腹有明顯的凸起了，再來醫院檢查，那個時候啊，好多你現在想知道的，我就都可以告訴你了。”
美惠對此一無所知，因爲她沒有母親，只是憑着自己的想象來做，今天聽到這位老大夫的話，莫名的有些傷感，如果她的母親還健在，應該和這位大夫一樣年紀吧。她揉了揉眼睛，說：“謝謝您了。”然後便離開了。
“喂。”許強拿起電話，發現是美惠打來的。
“我今晚不回去了，住我爸爸那裡。”美惠說。
許強剛剛處理完張雪的事情，心情有些不好，所以並沒有過多的詢問，說：“成。”
美惠掛了電話，什麼也沒有告訴許強，她現在多麼想聽許強問一句爲什麼！可是他沒有，什麼也沒有說，僅僅兩個字“喂”“成”他們的通話就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