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洪祥開着五菱之光先回報社,讓文訥帶着盧振宇把裝備收拾一下,他去找石總編打招呼。
雖然盧振宇名義上是老張的徒弟,但跟他才幾天時間,什麼裝備完全不懂,好在文訥是懂行的,三下五除二就把所有需要用的“傢伙”收進一個大號攝影包裡,主要包括一臺尼康d5單反相機,遠距離暗訪使用的長焦鏡頭,拍人像的定焦鏡頭,還有暗拍微型攝像頭,鈕釦式錄音裝置之類技術設備,她一邊收拾東西一邊介紹用途,盧振宇聽的點頭如搗蒜,心說這一包東西起碼十幾萬,不曉得是老張自己花錢購置的,還是報社給他配的。
張洪祥來到總編辦公室,大大咧咧往桌上一坐,說近江警方最近破獲了一個特大系列迷姦殺人案,受害者多達十幾人,疑犯行兇足跡遍佈全省,近兩年我市多所高校的失聯女生,都很可能是這起案子的受害者,很有搞頭,決定深挖一下,現在需要前往省城近江採訪,別人不帶,就帶實習記者盧振宇。
老張是社裡的另類存在,他曾經不經過社裡批准,臥底暗訪乞丐集團長達半年之久,這麼個角色,總編也得讓他三分,而且石總編也聽說過這個案子,覺得確實值得挖一下。他說:“老張啊,前段時間晚報報道的負能量有點多了,你這次去一定要多宣傳公安戰線幹警們的光輝形象,弄出一個正能量滿滿的報道來。”
張洪祥滿口答應,他心說,五千萬還不滿,多少算滿?
“老石你不用問了,”他擺擺手,“你放心,到時候保證掙得滿滿的。”
“什麼?”
“哦,正能量滿滿的,簡稱正得滿滿的。”
“哦,哈哈哈……”
……
快到中午了,老張決定先祭五臟廟,然後出發,中午飯就不走遠了,報社對面吃把子肉,一邊吃一邊商量。
“張哥你打算怎麼辦?”盧振宇咬着大塊肉問道,“第一步先從哪裡查起?”
張洪祥還沒答話呢,文訥先讓米湯嗆了一下,她扯過紙巾擦擦嘴,對老爸壞笑道:“是啊張哥,你打算怎麼辦?”
這下輪到張洪祥和盧振宇嗆着了,兩人措不及防地噴了一桌子飯,一邊咳嗽一邊拿紙巾擦嘴。
文訥把筷子一放,嗔道:“爸,你們再這麼沒老沒少的話,我以後也叫你張哥了啊!……盧振宇,你這不是佔我便宜麼?”
盧振宇一愣,鬧了個大紅臉,趕緊跟文訥賠不是,一邊訕訕地看着張洪祥,文訥也感覺到自己話裡有語病,頓時也是羞得臉上緋紅一片,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低頭吃飯。
“好好好,”張洪祥摸着大禿頂,拗不過女兒,“那這樣吧,咱三個人在一塊兒的時候,振宇你還叫我張老師,省得小文受刺激……但是小文不在跟前的時候,你還喊我張哥,至於你們倆,單論,呵呵,單論。”
文訥白了兩人一眼,說道:“那麼,老爸,還是那句話,第一步從哪裡查起?有計劃了麼?”
張洪祥說道:“好辦,第一步,肯定得先按照採訪的路子走,以採訪、宣傳公安戰線的名義,去跟刑偵口的人接觸一下,你媽媽給了我幾個名字,咱們到了近江,先找他們聊聊,爭取把具體案情摸清楚,最好能直接看到卷宗,確保警察知道的,我們差不多也知道,這樣接下來纔好幹活,不然兩眼一抹黑,你就是柯南也不好使啊。”
盧振宇和文訥對視一眼,都深深點頭,覺得張洪祥說的有道理,之前兩人腦子裡都還是一片浪漫想法,充滿各種好萊塢懸疑片的各種偵探橋段呢,看來,薑還是老的辣。
張洪祥用筷子一指盧振宇,笑道:“振宇,我那天就說過,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吃的。這次跟我好好幹,真拿下來了,至少給你百分之二十,一千萬給你兩百萬,五千萬給你一千萬……當然,再多也不是不可能,看你出多大力了。”
盧振宇一陣激動,感到渾身血液都沸騰了,他儘量控制着顫音,笑道:“謝謝張老師!”
好麼,剛畢業就財務自由了!這錢景,太誘人!
文訥也是喜笑顏開:“老爸,那我呢?”
張洪祥又用筷子指着她:“你就別跟着湊熱鬧了,我的反正將來都是你的。”
文訥撒嬌道:“那不行!那不行!”
“好吧好吧,”張洪祥笑道,“你不是說你喜歡保時捷911,然後你媽說啥都不給你買的?沒關係,爸爸給你買!女孩子嘛,就得富養!該慣的時候就得慣着!”
“哇,老爸萬歲!”
一桌人笑成一團,各種得意的狂笑充斥着整個小飯館,周圍食客都轉過臉來,鄙夷地看着這三個趴在小桌旁吃把子肉的失心瘋男女。
吃完飯,張洪祥又回了一趟對面報社,拿各種手續,主要是北泰晚報開的介紹信,確保他們此行查案子有個官方的採訪身份,此外還有給盧振宇辦的臨時記者證,因爲正式記者證是需要考的,他還在實習期間,不是正式記者,也得給他弄個官方證件。
之後,張洪祥又開着車送盧振宇回家拿了幾件替換衣服,牙刷毛巾,老媽在家,盧振宇順便跟老媽說了一聲,自己要跟師父到省城出差,不知道幾天能回來,老媽覺得兒子出息了,既欣慰又高興,又是一大段囑咐,盧振宇連忙說車還在下面等我呢,這才脫身。
張洪祥又開車回自己家,直接拎了個小皮箱下來,他是隨時準備出差的人,洗漱用品和衣服鞋子都在箱子裡預置好了,然後一車三人殺奔近江。
五菱之光在三環路旁加滿了油,走高架快速路出城,進入東向的高速公路,破面包車開不快,風噪胎噪都極大,好在空調給力,不然旅程就是活受罪。
“爸!”文訥趴在後座上,往前探着頭,一邊給老爸按摩頭部,一邊嘻嘻笑道,“你這破車跑長途行麼?你也沒先找人給你保養一下!”
張洪祥啐了一口:“呸,跑一趟近江不過四百公里,算什麼長途,這車新疆西藏都去過!那年在米拉山口,五千多米海拔,那些幾十萬的大奔都趴窩了,我這車一下就拱過去了!開玩笑!”
張洪祥說到得意處,掏出中南海叼上,副座的盧振宇立馬掏出zippo“當”地打着,爲他點上。
老張愜意的噴出菸圈,笑眯眯靠在靠背上,車窗搖開一條縫,風吹髮梢,享受着“兒女雙全”的感覺。
“我考考你們兩個,”張洪祥笑道,“聽好了,我們到了近江,假如刑偵那邊調查的不順利,比如人家不甩我們,或者人家只接受採訪,不讓我們看卷宗,怎麼辦?”
文訥一蹙眉頭,脫口而出:“我們當然應該去找秦琴!爸爸,不管警方那邊順利不順利,我們都必須去找秦琴!這是最重要的一條線索!”
她這句話一說,盧振宇和張洪祥都不住的點頭,覺得有道理,說到點子上了。
文訥繼續分析道:“目前爲止,她是唯一從魔窟裡逃出來的女孩子,雖然色魔總戴着面具,但秦琴畢竟跟他接觸了一年多,我敢肯定那傢伙漏了一大堆的破綻!看不出長相,總猜得出年齡吧?總聽得出口音吧?身高體型總知道吧?他總得說話,只要說得多一點,就能聽得出他受教育情況,還有所處階層,還有他的嗜好,各種小習慣,以及思維方式……那麼,能不能拼出他的大致職業來?還有他的經濟狀況,消費習慣,要知道,長期養着十幾個大活人,加上維持一箇中型地下建築的運轉,沒有一定經濟實力是不行的,從他給她們買的吃的用的,可以看出他的消費成次,進而可以推斷出他在所處職業中的地位……只要秦琴的精神狀態穩定下來,我們可以跟她深入交流的時候,我想,那個色魔的狐狸尾巴是藏不住的!”
盧振宇聽着文訥縝密的分析,不住的點頭,深爲折服。
小文如此冰雪聰明,此次有她同行,這個案子起碼增加好幾成勝算。
但張洪祥卻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只是握着方向盤,叼着煙,盯着前方似乎在考慮什麼,過了片刻,他才問道:“那秦琴在哪裡,知道不?”
“不知道,”文訥拿出了手機,“我媽說找人把她送回她家了,但我從沒到她家去過,不過沒關係,我這就問媽媽。”
“先不急,”張洪祥擺擺手,說道,“到地方再說。”
隨後,他轉臉看了一眼盧振宇:“你呢,你有什麼看法麼?”
盧振宇撓撓頭,回頭看了一眼文訥,嘿嘿一笑。
文訥也瞅着他,壞壞地笑道:“盧兄,談談看法。”
盧振宇也掏出了手機,認真道:“張老師,分析案子,我真不如小文,不過我有個朋友的閨蜜是警察,我想應該能幫上忙。”
文訥一挑黛眉,瞟着他,笑吟吟地道:“你朋友……女的?”
盧振宇撓撓頭,笑道:“嗯,女的,是以前公司的老闆,對了,就是那天吃飯被打的索總,她的閨蜜好像是省廳宣傳處的,工作不忙,精力旺盛,沒事就喜歡查點什麼。”
張洪祥點點頭:“她叫什麼?看我認識不。”
“叫什麼不知道,反正姓李,挺年輕的,二十四五歲。”
張洪祥笑道:“二十四五歲,那我應該不認識……估計是哪位高官的大小姐,弄到廳裡坐辦公室了,不過這樣最好,有能量,又喜歡張羅事,挺適合我們,宣傳處的警官和媒體記者對接也在情理之中,這條關係不能浪費了!振宇,你現在就聯繫一下。”
“好的!”
盧振宇馬上撥通了索總的電話,簡單寒暄過後,盧振宇還沒開口問她省廳朋友的事,索總先爆出一條驚人消息——徐曉慧失蹤了。
這是索總剛得到的消息,徐曉慧家裡已經報警了,而徐曉慧父親調到城管局當副局長之前,曾經長期在公安系統工作,所以警方介入的迅速而直接,第一時間就查到了徐曉慧手機的最後位置,不在江北,而是在近江濱江大道,也就是“慾望之街”的一家酒吧裡!
又是慾望之街!
盧振宇問道:“徐曉慧不是已經調來江北分公司了麼?她怎麼又會出現在近江的酒吧?”
索總說道:“這不是夜市發生了那件事嗎?爲了安撫士氣,我給那幾個員工都放了三天假,讓她們在江北隨便玩玩,順便熟悉一下新環境……誰知道徐曉慧怎麼跑回近江去了?”
索總頓了一下,馬上說道:“我知道了,我聽公司裡小姑娘議論過,說徐曉慧劈腿什麼的,那她除了江北馬科長這個男朋友,應該在近江還有男朋友……她是不是趁這三天功夫,跑回近江找男朋友去了?”
盧振宇握着手機,只感覺一陣頭大……難道這就是自己曾經暗戀過的徐曉慧麼?
然而索總還沒說完,她接下來的話更是驚爆:警察調取了酒吧和沿街的監控,發現徐曉慧最後是被一個男子從酒吧扶出來的,監控上看不清男子的長相,但能明顯看出來,徐曉慧已經意識不清了。
而那個男子好像對慾望之街的各個探頭位置都很熟悉,他拖着徐曉慧,只拐了兩個彎,就從天網監控中消失了,之後再也找不到蹤跡,至於是不是上了什麼交通工具,目前還在排查視頻中。
盧振宇明白自己應該幹什麼了。
他抱着手機,大聲說道:“索總,徐曉慧被綁架了,但不是普通的綁架,而是……而是一個系列案子,我們報社正在盯這個案子,已經抽調了精兵強將組成一個採訪調查小組,現在正趕往近江!索總,現在有個事需要您幫忙,您不是有個朋友在省廳麼……”
索總立刻答道:“對,李晗是在政治部宣傳處,你們需要的話,我把她的號碼和微信號都發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