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於眼前的兩人，他們的生活橫跨了兩個時代，妮露的意識從一張白紙開始，就接受着屬於白之大地的，新的主流價值觀教育。
先入爲主的她跟其他新生代一樣，融入新體制的能力遠較上一輩的人強，也更爲真心相信聖臨教的那一套說辭。
而林躍動再怎麼自詡年輕死宅，實際上也已經是一個心理年齡接近四十的中年人。
雖然他挺享受現在的生活，也頗爲認同白之大地的價值觀，但還是沒那麼容易被傳教的。
……
“走吧。”林躍動向着身後的小貓輕輕地揮了揮手。
被剛纔的星雲洗滌大腦一番以後，他的內心變得一片空靈，對身旁獸孃的某些想法也暫時熄滅了。
此刻的他不想再思考什麼，也不想再做些什麼、說些什麼，只想漫無目的地到處走走，消磨自己內心的無聊。
剛剛經歷鬼門關的生死一瞬，至少是透支了他今天所有的情感。
“難得人家今天第一次變成了人的說……結果什麼都沒做就變成這個樣子了！”看到林躍動的冷淡反應後，貓妖狠狠地盯了妮露一眼，碎碎念着也離開了原地。
“……”可惜妮露對“人”心瞭解不多，不太清楚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
……
“太陽。”
“太~陽~”
“星星。”
“星~星~”
……
林躍動兩人走後不久，回到幼兒園休息室的妮露，靜靜地聽着周圍幾個班上課傳來的聲音。
她在心情迷茫的時候，就喜歡這樣聆聽身邊的一切。
十分鐘前三人的不歡而散，讓她第一次開始思考起了代溝這個詞。
成長在不同體制下的兩代人，對很多事情的認知都不一樣，林和她先入爲主的思考邏輯終究有着根本性的差別。
不久之前，妮露在歷史圖書館裡，正好瀏覽過好幾本講經濟學的書籍，但那都是十多二十年前印刷的東西了，講的還是市場經濟那一套。
然而她根本就沒有經歷過這些，即使是有着大量的視頻和音頻資料，也還是有些難以想象。
爲什麼書上的記錄裡，單是幾沓印着數字的破紙，就能夠讓很多人連命都不顧地去拼？
這點讓“出生”在半配給制社會的她完全理解不了。
在她眼裡，錢不過是個可以在小範圍裡進行些交換的東西，用來買點裝飾品，或者用在打賞一波喜歡的作者這些小事。
至於日常生活中需要的衣食住行乃至教育醫療，基本都不需要傳說中的金錢參與，只要完成系統分配的工作任務，生存所需的一切都能夠獲得充足的配給。
……
“爸爸。”
“爸~爸~”
“媽媽。”
“媽~媽~”
妮露聽見幼兒園的課室裡，一個老師正在帶着一幫連走路都不穩的小孩學說話。
雖然依賴系統的幫助，成年人也可以跨越語言的界限，理解他們的絕大多數意思，來進行有限度超越語言的意識交流。
但語言終究是文明的載體，脫離了語言這個工具，人類能夠表達的意思，不會比猴子多上多少，絕大多數的資料，也都是以文字的形式記錄。
“老師，爸爸是什麼？”好些個孩子突然透過系統，向她傳遞出了這樣的疑惑。
“額……”年輕的女教師想了想，似乎沒想到太好的答案。
“那個週末會給你們帶好吃的的人！”
剝離了親代對子代的撫養權後，她一時間還真不知道該怎麼樣，向這羣話都還說不清楚的小孩解釋，只能急中生智地整出了這樣一個答案。
“喔！”
“那媽媽呢？”
“另外一個週末會給你們帶好吃的的人！”這一刻，她不得不佩服自己的機智。
“喔！”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這羣小孩對週末會來探望自己的生身父母，除了幾絲本能上的親切以外，已經是不剩多少其他專屬親子的特殊感情了。
源自道化的無情光環，透過神體網絡籠罩到了每一個人的頭上，在給予他們力量的同時，也不斷地以緩慢地速度，削滅着每一個節點的人性。
“還好沒再問下去了，要不可能得從受精卵開始給這幫小傢伙開始解釋。”
“也幸好現在的人越來越不願意生孩子，不然我們園裡的人手根本不夠。”
老師被折騰得思緒萬千。
……
新規出臺以後，父母沒有了撫養權，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生孩子就幾乎完全是變成了爲國生娃。
孩子即使長大，對父母也不可能會有多少感情。
這樣的情況下，自然很多人都放棄了要孩子的想法。
特別是從虛擬世界回來以後，他們得知自己的身體經過了大量的改造，年輕的體魄可以保持到因爲靈魂極限死亡的那一天。
一直到死前的每一天，都有無數懸浮在體內體外的納米機器，爲他們維持着肉體上的年輕，甚至是巔峰的生育能力。
既然有一兩百年的時間揮霍，那麼晚個幾十年再留個後代也一點不遲。
……
經過地球學者過去數十年的研究，普通人的靈魂跟思維壽命極限，大約是二百五十到三百年。
倘若無法開啓超凡道路使靈魂蛻變，這個便是人類的極限壽命，單純改造肉體可以獲得的最佳結果。
因爲一旦超出這個上限，過多的記憶便會開始壓垮脆弱的思維，同時靈魂也會漸漸崩潰。
即使是用大量的珍稀靈材保護着靈魂，維持着肉體來強行延續生命，靈魂也會出於自保的本能，大面積地抹去過往的識憶，爲接收新信息騰出空間。
生命只要活着，就會主動或是被動地獲取信息。
某種意義上來說，可以看成是手機內存不夠了，系統爲了讀入新信息，自動刪除原來儲存的內容。
至於實際表現出來的情況，就是失憶加上性情大變，除了容貌以外，其它的一切跟原主都再無幾分相似之處。
對身邊的人，和對記憶的原主來說，這其實跟徹底死去並沒有太大的差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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