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刑偵大隊大隊長的辦公室裡，馬老四渾身上下極不舒服，簡直是有種如坐鍼氈的感覺。公安局這種地方，正是他們這類人最忌諱來的地方，特別是刑偵大隊，更是忌諱中的忌諱。接到了秋宇的電話之後，他實在是左右爲難，來也不是，不來也不是，思想鬥爭了好半天，才硬着頭皮獨自一個人跑來了，連小弟都不敢帶。誰知道，才一進公安局大門，便被人直接帶到了這個辦公室，當看到門頭上寫着“刑偵大隊長辦公室”幾個字的時候，差點沒把他嚇尿。
帶他進來的人，讓他坐在沙發上，丟下一句“我們大隊長讓你在這等他”就離開了這裡，搞得他更是心驚膽戰了半天。進了這道門之後的馬老四，社會大哥的氣勢早已消失得徹徹底底，取而代之的，是內心無盡的惶恐。自己究竟做過些什麼，他心裡非常的清楚，只不過，他也知道，這是因爲公安機關沒跟自己認真而已，真要認真起來，他可沒什麼好果子吃。因此，莫名其妙的來到了這裡，他這心裡還真是忐忑得要命。
心裡正胡思亂想着下一步的對策，門外快步走進了一個人，在辦公桌前大咧咧的坐了下來。馬老四定睛一看，不是那個通知他來的秋哥是誰。
“秋哥，呃……不不不，秋大隊長，你好你好。”馬老四從沙發上竄了起來，臉上堆滿了噁心的笑容，趕緊向秋宇打起了招呼。
“馬老四，來了，不好意思，我這邊有點急事，你先坐會兒，自己先喝杯茶。”秋宇擡頭隨意看了他一眼，便一邊說着，一邊還不停的在筆記本上記錄着什麼。
聽到這話，再看這架勢，馬老四算是徹底相信了，這個人的真正身份，絕對是刑偵大隊長。心裡不禁舒了口氣，不管怎麼樣，也算曾經幫過他的忙，就算有什麼事，對方也能網開一面。再一想，他那顆剛剛平靜下來的心，不禁又揪了起來，這人知道自己不少事，又是堂堂的刑偵大隊長，真要爲難自己的話，這一關還真不好過。他不敢打擾秋宇，獨自坐在辦公室裡的沙發上，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秋宇卻彷彿辦公室裡根本就沒他這個人一樣，依然不停的在筆記本上飛快的寫着什麼。其實，他之所以這麼做，完全就是故意而爲。這種做法，也是警察們慣用的一種審訊之前的心理戰。
過了約莫半個小時，直到馬老四已經坐立不安的時候，秋宇才擡起頭來，看着他，淡淡說道：“馬老四，過來這邊坐，不好意思，這兩天特別的忙。”說完，尖銳的目光在馬老四臉上一掃而過。
見到秋宇如此犀利的眼神，馬老四心中升起一種極其不妙的感覺，勉強擠出一絲微笑，在他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誠惶誠恐的掏出煙遞了過去。
秋宇也沒再給他什麼臉色，接過煙，點上猛抽了幾口，才若無其事的問道：“馬老四，你手下有多少弟兄？”
一聽這話，馬老四心裡咯噔了一下，趕緊陪着笑臉說道：“哪有什麼弟兄，那些都是朋友，大家在一起混口飯吃而已。”見秋宇臉色不善，他像是想起了什麼，趕緊又補充道：“上次你讓我答應的那三個條件，我可是全都做到了。從來沒去給你朋友添過麻煩，做的事情也收斂了很多，還每個月都去一次敬老院和孤兒所，我可沒忽悠人。”說着，他還掏出手機，一邊翻看一邊說道：“不信你看，我們去的時候我還拍了照片。”
秋宇被他搞得有些哭笑不得，不過，卻也明顯看出，先將馬老四晾在一邊的戰略已經起到了明顯的效果。
“你能這麼做，我覺得，還算不錯。”秋宇不動聲色，淡淡說道：“不過，我今天找你過來，卻並不是想聽你說這些。既然把你請到了這裡，自然不再是爲那些私事，而是爲了公事。”
這話從秋宇嘴裡輕描淡寫的說出來，卻又把馬老四嚇了一跳。公事，警察找混混談公事，對他來說，這還能是好事？
“秋大隊，這……這……咱們也算是熟人朋友一場，不瞞你說，雖然我有些事情做得是不光彩，但絕對沒犯過大事，你看，能不能請你擔待一二，咱們就別提那些了。”馬老四把胸脯拍得啪啪響，又道：“我保證，以後絕對做一個良民，沒錯，就是良民。”說完，臉上堆滿了燦爛的笑容，看着秋宇。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能不給你面子麼？”秋宇冷笑了笑，又道：“今天你只要拿出點態度來，好好配合，你的那些事情，我也不是非得要去追究。”
“行行行，我一定配合。”馬老四感激涕零的說道。
秋宇看了他一眼，才冷冷問道：“你以前的老大是誰？”
馬老四聞言，抓了抓他那亮晃晃的光頭，一臉爲難的說道：“咱能不能不說這個？”
“你就是這麼配合的？這就是你的態度？”秋宇板着臉說道。
見他臉色不善，馬老四趕緊改口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既然你想知道，這也不是什麼秘密，我告訴你也沒什麼。”他頓了頓，才很不情願的說道：“他叫王華，外號大炮，我跟了他六年。”
“大炮，這名字很熟悉啊？好像在哪聽過。”秋宇喃喃自語道。
“你是個警察，沒聽過他的名號到還不正常了。”馬老四淡淡說道：“他很早就出來混了，當年在鹿城區也算得上是挺有名氣的一個老大，手下帶着一百多號兄弟，到哪都有人給他面子。不過，他和老顯不合，經常爲了一些小事鬧得很不愉快，大家又同在鹿城本地，爲了一致對外，並沒有發生多大的摩擦而已。”
“老顯？”秋宇想了想，才皺着眉頭問道：“你說的老顯，是不是鹿城本地的另一個老大，叫做李顯。”
“不是他還能有誰。”提起這個人，馬老四明顯有些不悅，冷冷說道：“大家都是出來混的，雖然我很看不慣這個人，但也還得互相給給面子。再說，他傍上了大款，手下小弟多了不少，勢力非比從前，我也不願意得罪他。”
聽到這話，秋宇精神一震，卻不動聲色的問道：“你說他傍上了大款，這是什麼意思？”
“我也是聽人說的，說他跟什麼富商搞在了一起，人家給他錢，他幫人家擺平事情，成了別人的看門狗。”馬老四有些憤憤不平的說道：“他具體是跟些什麼人搞在了一起，我也不知道。這些事情，在我們圈子裡傳得很快，不過，絕大多數人都只是道聽途說而已，是真是假也不知道。”
秋宇有些失望，只能又不動聲色的問道：“聽說過一個外號叫老虎的人麼？”
“老虎？你說的是哪個老虎？”聽到這個名字，馬老四的表情有些奇怪。
“真名叫做樑斌的那一個。”
馬老四隱隱有些惱怒的說道：“這狗 日的不是個東西，當年他和我一起跟着老大，老大出事之後沒多久，他便帶着很多兄弟投奔老顯去了。老大對他不薄，他卻這麼不講義氣，這個牆頭草，早晚沒好下場。”
“那這人現在在哪？怎麼纔可以找到他？”秋宇不動聲色，試探着問道。
“我也不知道，很長時間沒見到他了。聽之前跟着他一起過去的小弟說，他睡了老顯的女人，還偷偷拿了他不少錢，被老顯發現以後嚇得跑路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馬老四頓了頓，又咬牙切齒的說道：“如果真是這樣，那可真是活該，要不是我現在實力不夠，早晚也得給他點教訓，讓他嚐嚐背叛的滋味。”
聽到這些，秋宇算是徹底明白了，爲什麼樑斌的死，居然被埋了這麼長時間，原來是被人用了這種欲蓋彌彰的鬼把戲。由此也不難看出，樑斌的死，李顯絕對知道，而且還極有可能就是他授意向外這麼散步消息的，否則，絕對不會把自己被人戴了綠帽子這麼丟人的事情擡出來。
“東英幫的事情你知道多少？”秋宇掏出煙遞了一支過去，又極其平靜的問道。
馬老四恭敬的接過煙點上，才緩緩說道：“這些傢伙就更不是東西了，簡直是十足的下三濫。他們控制了鹿城區一半以上的小姐不算，還想控制所有的娛樂場所，做的事情完全不講規矩，眼睛裡面除了利益，根本沒有別的東西。不過，他們人很多，勢力很大，已經漸漸在鹿城佔據了上風，連我們鹿城本地的人都要讓他們三分。我可以毫不誇張的說，壞事做絕，說的就是他們。”
馬老四想了想，又看着秋宇，一臉興奮的說道：“秋大隊，聽你這意思，是要向他們下手。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一定幫忙。”
秋宇瞪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道：“你不就是想讓我們警察給你當開路人麼，滅了他們之後，那些地盤和利益就成你們的了。”見馬老四還想解釋，但眼神卻已經默認自己的說法，又嚴厲的說道：“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這種心思你最好別有，否則，敢做這種欺行霸市的事，別怪我下狠手，讓你們在鹿城也無立足之地。”
馬老四一愣，趕緊賠起了笑臉，又不斷的發着毒誓。秋宇見此，臉色略緩，點了點頭，又問道：“你對他們的老大夏鑫雷又知道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