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邊曉聲堵在學校廁所裡的是以黃濤爲首的四個孩子,還有一個他們的“同夥”在廁所外把風。
“你以爲劉寡婦袒護你,你就能翻身嗎,我告訴你,你是貪污犯的兒子!永遠是!”黃濤用手在邊曉聲的鼻子上來回滑動着。
邊曉聲揹着書包,站在原地一聲不吭,他的眼神裡充滿了一種無助。
突然,一記重拳砸在了邊曉聲的腹部,是黃濤打的,“我最討厭你這種眼神!給我打他!”
一個十一歲的孩子的拳頭雖然沒什麼力道,但也足以讓一個九歲的孩子難以招架。邊曉聲右手捂着肚子趴在地上,仍舊一聲不吭,他的左拳攥得緊緊的。四個孩子跟着一頓拳打腳踢,好在邊曉聲身後揹着書包,算是捱過了最重的那幾下。
孩子們打架,雖然沒輕沒重,但他們有自己的心眼,比如黃濤就從來不會把拳頭招呼在邊曉聲的臉上,臉上的瘀傷很容易被邊家或老師發現,那樣自己就會有大麻煩。但是,黃濤下手夠黑,他看到邊曉聲揹着書包護住背部,就把每一腳都踢在邊曉聲的肋部。
“別打了,有人來了!”把風的孩子突然喊道。
“今天便宜你了!”黃濤一擺手,四個小孩一起跑出了廁所,只留下了已經遍體鱗傷的邊曉聲。
雲莊小學的廁所本就簡陋,再加上孩子們頑皮,尿水噴得到處都是,邊曉聲的衣服和手上都沾滿了與泥巴混在一起的溼漉漉的東西。
“跑什麼跑!慢點,別摔着!”外邊傳來了校長範忠的聲音,範忠
內急,跑進廁所方便,正好看到趴在地上邊曉聲在艱難地爬起,“邊曉聲,你怎麼了,快起來!”
邊曉聲緩緩站了起來,臉上沾着泥巴,一句話也不說,拳頭仍舊攥得死死的。
“是不是剛纔那幾個壞嘎嘎又欺負你了?”範忠的表情出奇的憤怒,他伸出手要給邊曉聲抖抖衣服上的髒東西。
邊曉聲突然甩開範忠的手,從他的身邊竄了出去,跑出了廁所,後邊傳來了範忠大聲的呼喊聲。
起風了,山間的風越來越大,邊曉聲拼命地奔跑着,他早就習慣了在山路上顛簸,所以奔跑的速度極快,被他拋在身後的除了山、河、草,還有諸多的羞辱。他並沒有朝着家的方向跑,而是故意抄了一條小路,跑入了一個山坳裡。
在山坳的中心,他緩緩地停了下來,風像是從各個方向刮來的,在山坳裡形成了一個小小的漩渦,地上的塵土被垂直捲到了天上,邊曉聲滿頭的亂髮也被掀了起來。
這是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山坳,如果說有什麼值得多看幾眼的話,就只能是這裡的一棵大樹,這棵樹根本說不上來是什麼品種,也算不上什麼蒼天大樹,它唯一的特點是它的樣子比較像人,像個胖胖的男人佇立在那裡。
胖胖樹在風聲中很飄逸,它的樹幹巍然不動,卻在不停地搖曳着它的枝條,像是個張開雙臂的男人。邊曉聲幾步就撲了過去,用小手抱住大樹,不肯撒手,此時他的眼裡終於滲出了淚水,隨着眼淚他也哇哇的痛哭了起來。
北風越刮越大,在
樹林間摩挲着發出嗚嗚的聲音,這聲音顯得慘烈且悲傷,像是在給邊曉聲的哭音做着和音,這種混音的效果有種撕心裂肺的感覺。和風一起飄逸的,還有兩條梳理得井井有條的小辮,她躲在一棵楊樹後,露出小臉來,臉頰上的肌膚如瓷器般細緻。
她已經默默關注着這一切很長時間,直到邊曉聲哭音到了最高潮時,她才按耐不住,從樹後轉了出來,走到了那棵胖胖樹跟前。
邊曉聲已經發泄得差不多了,嗓子裡只剩下不住地打短嗝,當看到胡悅出現在了他的面前,他驚愕得收住了哭音。
“胡悅,你……你怎麼到這來了?”這是邊曉聲今天第一次說話。
“擔心你啊,我一猜你就到這裡來了!”胡悅的女聲童音像是笛音一樣,隨着風聲飄着,顯得格外的討人喜歡。
“天涼了!回去吧,你媽媽該擔心了!”
“咱們一起回去吧!”說着,胡悅把小手伸了出來。
邊曉聲猶豫了半天,因爲他滿手都是髒髒的東西,他不肯玷污了胡悅白淨的小手。但,胡悅卻主動拉起了他的手,邊曉聲想躲都沒來得及。那一刻,邊曉聲的小臉蛋顯得更加紅潤了,把手又縮了回去。“這個地方是咱倆的秘密,你要替我保密啊!還有我哭的事,也不許跟別人說。”邊曉聲由於剛纔的哭泣,嗓子已經有些啞了。
“拉鉤!”胡悅笑着伸出了小拇指。
邊曉聲也伸出了小拇指。
當兩根小指纏繞在一起的那一刻,風似乎凝固了一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