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邊打起來,景象全然不同。
雍博文與王約翰這一邊是硬碰硬,一個仗着破魔八劍至剛至陽無堅不摧,一個憑着存想神魔力大體堅,都是放手進攻,絕不躲閃,劍矛撞出,轟鳴不絕,帶得狂風盡起,餘力宛如爆炸的衝擊波一圈圈盪出去,將地皮都颳起一層,只是落到多寶塔陣的金光上,毫無影響。
艾莉芸伽措頓巴這一邊卻是半天才能聽到一兩聲鏘鏘脆響,卻是肉/柱飛劍都快捷無倫,相互繞着試探,不停尋隙進攻,到躲不開的情況下才會碰撞一次,也是一撞即分。
雍博文和艾莉芸或許法力不如王約翰與伽措頓巴深厚,但也差不了多少,纏鬥片刻,雖然吃力,卻也不落下風。
鬥得正酣,忽聽有人遠遠喝道:“芸師姐別慌,我來幫你!”話音未落,就見一抹寒芒劃破漆黑夜空飛到,正擊在多寶塔陣外側,發出一聲大響,火光四濺。又聽那人在遠處喝道:“好硬!大夥快來幫忙,有人和芸師姐、雍師兄幹架!”便見一道一道各色飛劍光芒破空而至,宛如流星雨般不停地擊在多寶塔陣上,濺起一篷篷火花光點。
飛劍之後,一個個如飛的身影頂着風雨踩着泥濘,急速趕來。
集體出逃的龍虎山弟子終於趕到了!
王約翰暗叫不妙。本來他在洞口埋伏時就害怕有人跟着雍博文和艾莉芸出來,所以在兩人剛出來時沒有立刻動手,而是觀察片刻,見後方沒有人跟進,確定兩人是獨自出來的,這才下令發難,果然從捉拿兩人到剛剛,都不見龍虎山的人出現,他心是更加篤定,認爲這樣的颱風之夜,龍虎山的人想是不會出來巡視,只要抓緊時間將兩人拿下帶走,等龍虎山的人察覺也已經晚了。
可誰知道這大半夜的,風大雨大,居然還有麼多龍虎山弟子跑出來。
他們這是來幹嘛的?隔了這麼長時間纔跟上,不像是送行,也不像是同行,更不像是追趕,無論往哪種可能上靠都不太對勁,除非是剛剛他們在山洞中動手的時候就被龍虎山弟子發現了,只是因爲他們人多勢衆,沒有立刻動手救人,而是回山通報去叫救兵了。
對,這肯定是救兵!
王約翰大急,見龍虎山衆弟子還差着點距離才能趕到,當即怒吼一聲,將那兩隻骨矛一擺,吼了一句,合身撲向雍博文。雍博文一劍刺出,正中王約翰胸部,卻是王約翰情急拼命,要在援兵趕到之前解決雍博文和艾莉芸,根本沒有躲閃,劍入一體,立刻收緊肌肉夾住劍身用力一別,將那桃木劍折爲兩斷,跟着將兩支骨矛向上一拋,那兩支骨矛立時化爲兩條白色鎖鏈捆向雍博文。
“不跟你扯了!”
雍博文大笑一聲,拋去手中斷箭,也不躲閃,只將手一揚,便見一大堆藍盈盈的圓柱體脫手飛出,正是承世公司製造出品的戰鬥法寶,破法手雷!雍大天師如今財大氣粗,又是承世公司股東,使起這昂貴的一次性武器來也是一堆堆地當廢鐵往外扔,很有當初魚純冰的風範。
這一堆破法手雷扔出來,有的撞在多寶塔陣上,有的落在地上,有的擊在王約翰身上,還有的砸在那伽措頓巴扭成的肉/柱上,轟隆隆炸開,藍光如水般四溢。
多寶塔陣第一個被破。
這法陣全靠衆和尚的法力維持,破法手雷一炸,便中和了他們的法力,沒了法力支持,這多寶塔陣也充其量就是一個人肉梯子而已。
便聽哎喲啊呀慘叫不止,卻是多寶塔陣一破,龍虎山衆弟子一直攻不進來的飛劍趁隙而上,將在空中的和尚給刺下來了一多半,一時鮮血滿天,雨水都染成了紅色。
王約翰扔在空中白骨鎖鏈第二個被破,重新變成長矛摔落地面。
跟着就是伽措頓巴的肉/柱被破,整個肉/柱砰的一下膨脹爲原形,脹開的身體和艾莉芸的飛劍撞個正着,艾莉芸哪會客氣,趁機役使飛劍繞着伽措頓巴飛快轉了不知多少圈,紫色的劍芒餘韻圍着伽措頓巴久久不散,倒好似織成了一個紫色的大繭將整個人都包裹其中。便聽啊啊慘叫,噗的一聲悶響,無數血肉自紫光大繭中迸發出來。
倒是王約翰的神魔化身,因爲是把本體幻化爲精神層面存想的神魔,所以只要精神聯繫不斷,法力支持也就不會斷,這化身就能維持,不過在破法手雷中和法術的藍光之中,爲了維持這神魔形態法力消耗極快極大,用不了多長時間,都不用別人動手,就能把自己累趴下。
王約翰極爲果決,一發覺維持化身消耗過大,立刻化回人形,急喝道:“快撤!”
可是那些和尚這個時候卻不聽話了。
做爲時輪轉劫的勇士,雖然形事隱秘,不敢見光,但只要出場向來都是橫着走欺負別人的角色,如今完不成任務不說,還死傷慘重,若是就這麼狼狽逃走,還有何臉面回去見上師。當下一個個只當王約翰是在放屁,還活着的紛紛自背後拔出那帶着圓盤的短棍,一聲呼喝,只將手一揮,那短棍頂端的圓盤剎時脫離短棍束縛,嗡嗡飛起,邊緣冒出鋒利鋸齒,急速旋轉着斬向空中的短劍。
一時間滿天都是飛劍圓盤,縱橫交錯,密集撞擊,急響不絕,火星四濺,倒好似什麼人在空中放起了焰火,將整個雨夜山坳都映得明滅不定。
一見和尚們不聽指揮,王約翰二話不說,掉頭就跑,誰都不理不管了。
雍博文也不纏鬥,扔出破法手雷,反手拉起艾莉芸就往龍虎山衆弟子來的方向急奔。
和尚們哪肯放他們兩個走人,立時有四五個圓盤在空中一轉,追斬兩人,瞧這氣勢,大抵是氣昏了頭,忘記要生擒活捉這檔子事情了。
見這圓盤來勢猛惡,艾莉芸放出飛劍阻擋,劍與飛在最前面的圓盤一撞,她身體一顫,面色變得極爲古怪,未及做出什麼反應,後面的圓盤便接二連三地撞上來。
只聽嗆嗆嗆連串細響,圓盤被飛劍格彈得倒飛回去,艾莉芸召回飛劍,拿在手中細瞧,劍身上竟是佈滿了細碎裂紋!不禁怔怔發呆。
雍博文見艾莉芸情形不對,嚇了一跳,忙問:“小芸姐,怎麼了?”
“我的劍受損了,可是我卻感覺不到!”艾莉芸神色茫色,彷彿夢囈一般。這飛劍與役使者在各種層面上緊密相聯,說是役使者身心的一部分也不爲過,飛劍若是受損,役使者法力深厚的話會受到震動,法力低微就會一同受傷,但絕不會感覺不到。有這種情況出現只能說明她與飛劍在精神層面上的聯繫被切斷了。
這句話一說完,她身子搖了搖,嘴角鼻孔開始往外滴血。
雍博文嚇得抱住艾莉芸叫道:“小芸姐,你受傷了!”
艾莉芸茫然地在鼻嘴上抹了一把,蹭得滿手鮮紅,拿到眼前一瞧,驚異道:“怎麼受傷了,我卻感覺不到!”話未說完,突地哎喲一聲,面孔痛苦扭曲,額上冒出豆大汗珠,“好痛,我受傷了!”她這邊剛喊出來,就聽正趕來的龍虎山弟子那邊的叫喊聲此起彼仗地響了起來。
“哎喲,不對勁!”
“好痛啊,我什麼時候受的傷!”
“媽的,我的飛劍受損了,我怎麼不知道!”
“大家小心,那圓盤有古怪,這些禿驢出陰招了!”
這些龍虎山弟子從小到大都在龍虎界中學習,平日門規森嚴,連打架鬥毆都不允許,更、別經歷這種殊死搏鬥,初時還新鮮興奮,可這一受傷,就都有些慌神了,有叫的有喊的還有腿肚子轉筋的,一時間亂作一團,那些沒受傷的也有些驚懼和尚們無影無形的傷人手段,遲疑着想把飛劍撤回來。
大戰當前,哪容得半點遲疑!他們一猶豫,飛劍役使得不暢,那圓盤立刻向前進逼,對着衆弟子發起攻擊,這要是被圓盤斬實,那可就不止是受內傷了,而是要身首分離,一刀兩半!眼看圓盤嗡嗡來襲,殺氣凜然,衆弟子更加慌亂,有的想撤回飛劍防身,有的想役使飛劍攻擊和尚行險,有的想往後躲閃,最先趕到的這二三十人混亂不堪,哪還有半點名門大派弟子的風度,簡直就是一羣烏合之衆。而在他們後方,還有龍虎山弟子陸續趕來,渾不知前方發生什麼事情,只知正在開打,便大呼小叫獻寶般把飛劍亮出來,想要加入戰團,更添混亂。
雍博文見此情景,也顧不得細察艾莉芸傷在哪裡,掏出一大把療傷的符籙,有一樣算一樣,全都貼到艾莉芸身上,又晃燃幾張,燒了一把符紙灰,不管艾莉芸抗議,硬塞進她嘴裡,然後往摘下劍匣提在手中,把她往背上一背,急急趕到衆龍虎山弟子身前,喝道:“都不要慌,我們人多,把劍都收回來統一防禦!你們沒練過配合的劍陣嗎?”他這半年連經大戰,此時遇變不亂,聲音中自有一股沉穩氣度,衆龍虎山弟子正六神無主的當口,聽到命令下意識服從,都將劍收到近前,但依舊亂糟糟不成陣勢。
這會兒工夫,艾莉芸已經緩過氣來,大喝道:“衆弟子聽令,布鐵幕之陣,防!”這一聲使了法術,不僅讓遠近同門都聽得清清楚楚,而且有鎮魂止驚的功效,平日練習劍陣配合時,教習的師父也是這般呼喝。聽到這一聲,衆弟子本能地齊喝一聲,“鐵壁銅牆,防!”原本彷徨無措的飛劍縱橫交錯,在衆人身前布成一張七彩閃動、流光溢彩的鐵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