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充滿了刺鼻的腥臭味道,紫黑的濃郁液體遍地流淌,還有幾個看起來好似人的殘缺生物在其中打滾慘叫!
站臺頃刻間變成了人間地獄。
青田組這些成員雖然都是敢打敢殺的兇狠之輩,可也沒見過這種場面,一個個嚇得面青脣白,手足發軟,不知哪個一聲發喊,衆人立刻扭頭就跑,至於其他的不明真相羣衆早在之前就被嚇得溜了個乾淨。
那幾個惡鬼啃得興起,卻不肯放過那些黑社會,放下手頭的撕咬得破破爛爛的青田組員,飛撲追趕,跑得慢得幾個登時被撲倒在地,步了先前同伴的後塵。
雖然藏身在布熊裡面,但巖裡麻央多少也能看到外面的場面,嚇得全身發抖,緊緊抱着雍博文不肯鬆手。
雍博文生平也是頭一次親眼看到惡鬼害人,不禁又驚又懼,胃裡禁不住地直個勁翻騰,見青田組成員都逃得沒了影子,連忙施展法術,將那幾個惡鬼重新拘回,只不過那酒瓶被摔碎,他手頭沒有東西裝鬼,只好先暫時捏在右手心當中,小心翼翼地邁過地上的濃血碎肉,逃一般地離開這血腥屠場。
堪堪走到車站出口處,就見一大羣戴着頭盔舉着盾牌的警察正結成方陣小心翼翼地往站臺方向蹭,看到雍博文抱着大熊出來,發出一聲大吼,住了腳步,又有拿着槍支的警察自後面趕過來,躲在方陣中舉槍對準雍博文,大聲叫喚。
巖裡麻央很盡責地提醒道:“他們讓人放下熊,高舉雙手,趴到地上!”然後又道,“不能按他們說的做,要是被抓進警局,就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出來了。而且,你現在身上還沒有證件,很可能會被當成偷渡者拘押。”
警方的陣勢雖然嚇人,可雍博文只要一張開右手放出那幾只惡鬼,用不了一時三刻,就會被啃得得精光,不過雍博文畢竟不是喪心病狂的變態狂徒,剛纔放出惡鬼對付那些青田組成員,一來是對惡鬼害人的恐怖性沒有認識,二來對着一幫子社會渣子放鬼也沒什麼心理付擔,可眼前的警方與黑社會完全不是一回事兒,雍大天師這手裡的鬼是無論如何也放不出去的,再一想被當成偷渡者引渡回國倒也省了很多麻煩,反正站臺上的血案發生時,他一直站在沒動,監控攝像頭應該能記錄下來一切,沒什麼證據能給他入罪,當下便沒理會巖裡麻央的警告,乖乖地把懷裡的布熊,也就是巖裡麻央放到地上,然後高舉雙手,緩緩往地上趴。
巖裡麻央大爲氣惱,恨不得咬這靠不的傢伙一口。
看到雍博文如此識像,警方也稍鬆了口氣,盾牌陣一開,四個舉着槍的警察自陣中走出,小心翼翼地靠近雍博文。
“南無妙法蓮華經住!”
驀得,一聲破鑼般的大叫在半空中響起,一團黑氣從天而降,摔到警方盾牌陣前方,便好似個落地的水珠一般,摔得四分五裂,一團團拳頭大小的碎塊四濺飛射,落到地上滾了幾滾,眼見着伸長膨脹,化爲一隻只黑狗,粗略一數,怎麼也有百十隻!
瞧這黑狗,個個都瘦得皮包骨頭,根根肋骨清晰可見,肚皮直塌,耳耷尾垂,張嘴吐舌,涎水流得老長,看着警察,兩眼直冒綠光,嗷嗷叫着就猛撲上去。
走出方陣的四名警察最先遭了殃,沒弄明白怎麼回事兒,就被衆黑狗撲倒在地,連撕帶咬,只叫得幾聲,被沒了動靜,眨眼工夫就被撕扯成了一堆堆模糊血肉。
盾牌陣中的警察大驚失色,立刻開槍射擊。
密集的子彈如同雨點般打在黑狗羣中,中彈的黑狗立刻化爲黑氣,飄飄蕩蕩地浮到空中,再緩緩落下,重新凝成黑狗樣,卻是半點事情也沒有,呲着雪亮的大牙,就往盾牌陣中撲擊。警方猛烈射擊,想要阻止黑狗上前,可那些黑狗時而散爲黑氣時而聚成狗形,子彈自身上穿過就跟打空了沒什麼區別,根本就無法阻止,眨眼工夫,就有幾十只鑽進了盾牌陣中。陣中立刻響起一片淒厲的慘叫,方陣立刻崩潰,警察們哭喊着連滾帶爬四散奔逃,卻逃不過兇惡黑狗的追殺,接二連三地被咬翻在地,一時間遍地狼藉,慘不忍睹。
不過,雍博文此時也沒有心情對此慘狀表示一下同情,他現在着實是忙得極狠。
那些黑狗除去追殺警察,倒有一半撲向他這一個目標。
雍博文瞧得真切,這些常人眼中的黑狗實際上卻是惡鬼所化,一個個怨氣沖天,狗背上隱約可見痛苦掙扎的人臉浮現!
又是役使惡鬼害人,雖然搞不清楚惡鬼如何能化成黑狗,但這如出一轍的役鬼手法,再加上那招牌般出場大吼,雍大天師立刻明白,又有那個勞什子日蓮宗的妖僧出來攪局了。想想也是,青田組本就是爲日蓮宗服務,現在來捉拿他這個會法術的敵人,日蓮宗怎麼也得派幾個高手來坐鎮纔對頭。
眼見那些惡鬼黑狗來得兇狠,雍博文也不打話,跳起來抽桃木劍抓黃紙符就迎了上去。身爲天派北派正宗傳人,必要以捉鬼驅邪爲己任,看着惡鬼害人無動於衷,甚至爲了獨善其身不管不顧地轉身就逃,那也不配稱做天師派傳人了。
好個雍天師,倒踩七星,手揮木劍,灑起攝鬼符,念動鎮鬼咒,施展法術,這便要收攝惡鬼。可這咒剛唸了一半,便聽砰一聲炸響,一槍打來,正中肩膀,雍大天師慘叫一聲,翻倒在地,痛得幾乎要暈死過去。他長這麼大可還沒吃過這麼大虧呢!一時捂着傷口,慘叫不已,定神一瞧,卻是一個被黑狗撒咬的警察開槍打他。一開始他還以爲是那警察被咬得誤扣扳擊走火,但再一瞧卻是不對勁,那警察雖然被兩條黑狗撕咬,卻是不顧一切地向他爬過來,一邊大喊,一邊舉槍,還要接着射。聽到他的喊聲,那些傷得較輕,還在與黑狗搏鬥的警察都奔着雍大天師過來了,有槍的都舉起槍砰砰開射。橫飛的子彈打得四下裡火星直濺。
雍博文這才明白,原來警方把他當成了罪魁禍首,這些警察想要來個擒賊先擒王,既然打不死這些黑狗,就想把他先幹掉!雍大天師一時真是覺得自家比竇娥還要冤了,有心想要收攝惡鬼,卻架不住眼前子彈橫飛,哪還顧得上再收鬼救人,只能先保自己性命再說,搶起還趴在地上的布熊,掉頭就跑。他這裡前邊跑,後面一堆惡鬼黑狗緊追不捨,又有警察舉槍狂射,如此境地,當真是一輩子都難得遇上幾回了。
順着原路跑回到站臺上,卻見站臺之上陰風陣陣,黑氣瀰漫,一頭碩大無比的黑牛正在剛剛那些被惡鬼撕碎的屍體中間低頭啃咬。
似乎是聽到了腳步聲,黑牛擡頭瞧了雍博文一眼,冒着血光的兩眼中滿是惡意怨毒,彷彿看到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哞地大叫一聲,低頭猛衝過來。
黑牛來勢兇狠,奇快無比,雍博文無暇唸咒,收起桃木劍,拔出精鋼寶劍,一招不動明王破魔劍就斬了過去。破魔八劍本就是密宗破邪驅魔的絕學,用來對付鬼魂,那絕對是殺機用牛刀一般,劍勢過去,平地捲起一股狂風,那黑牛被狂風一卷登時四散破碎,連點渣都不剩,消失得無影無蹤。雍博文跟着反手又是一劍,把身後緊追不捨的一衆黑狗斬得粉碎。
“好手段!如此剛猛的招數,想是真言宗絕學,不知這位是真言宗哪位高人!”
隨着破鑼般的聲音,一個白衣和尚如同幽靈般自地面冒出來。
這和尚又白又胖,那臉色白得倒跟身上的純白僧衣有得一拼,臉蛋上卻有兩團紅暈,猛一瞧去,不像真人,倒有幾分像是紙糊的假人。和尚手持念珠,身上僧袍正面寫着個大大的法字,卻是漢字。
當然,這句話雍大天師仍是聽不懂,幸好懷裡有個盡職的翻譯,儘管嚇得半死,但巖裡麻央還是清楚,現在這種情況,每句話對於雍博文來說都極爲重要,很有可能事關生死,是以不敢耽誤,一字不漏地譯給雍博文聽,譯完之後,又有些奇怪地問:“他怎麼說你是真言宗的高人?”
“他這是自以爲是做出的錯誤判斷!”雍博文自然不會說自己一直使的是人家密宗的劍法,“你們金花會是真言宗的代表,這種時候他一定以爲是真言宗派人護送你來京都!”說完揚聲道:“和尚,你認錯人了,本天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天師北派正宗傳人雍博文,跟真言宗沒有一毛錢關係!”
白胖和尚一臉茫然——他不懂漢語,但見雍博文大聲說話,便猜那是在做自我介紹,雙手合什道:“貧僧拓法,這廂有禮了!早聞真言宗驅魔師本領高強,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聞傳!”
“把我的名字翻譯給他聽!”
雍博文聽完巖裡麻央的翻譯,知道對方不懂漢語,便提出如此要求。
“我說不大聲了!”巖裡麻央嚇得說話都帶哭腔了,嗓子也有些發啞,根本無法大聲說話。
雍博文大爲鬱悶,難道就要頂着真言宗和尚的名頭,跟這妖僧戰上一盤?
拓法見雍博文沒有迴應,嘿地一笑,道:“你真言宗本領雖強,卻終究是入了邪途的外道,今日便叫你見識一下日蓮聖佛座下的六道輪迴之功德。赫,南無妙法蓮華經住,鬼畜道降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