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轟……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此起彼伏地響起,安靜了上千年的高野山大抵是從來沒有這麼熱鬧過。
濃煙烈焰自各處冒起,飛鳥驚,走獸逃,一派惶惶不可一世的末日景象。
別看這裡高野中到處都是破舊的木屋,那可都是正宗的古董,隨便拿出一個破房子來就是這個祖師那個活佛過往的居所,真言宗的和尚們一輩輩在這裡打坐修行,每一個在修行的時候,都會不知不覺地在所住的房舍是打下自己的烙印,那或是靈機一觸的感覺,或是偶爾得來的透徹謁語,或是一兩句心得隨感,那牆上那地上那一草一木,無不烙刻着大德高僧的深深印跡。每一個新晉的真言宗弟子在這裡潛心向佛修煉,都無時無刻不感覺到隨手可得的機緣靈悟,或許那一花一葉一沙一粒都是他們成佛證道的依憑。
這是一個傳隨千年的勢力年積月累的結果,是歷代高僧成佛證道的證明。
可現在,大部分都已經化爲烏有。
那接二連三的爆炸中包含着強烈的至燃劑,隨着爆炸的衝擊波被拋灑得到處都是,只不過數聲炸響後,千年大材毀於一旦,整個裡高野陷入熊熊火海當中。
真言宗的和尚奔走呼號,奮力救火,又彼此警告,仔細搜尋着趁亂逃走的雍博文,誓要將此獠捉拿歸案,讓爲這千年聖地毀於一旦付出應有的代價。
“只有理科生纔有能力成爲真正的恐怖分子。”
當雍博文在心底裡重複這句話的時候,正是整個高野山完全籠罩在他恐怖主義襲擊的恐慌中時。揹着大包趴在草叢中的雍大天師很滿意地給自己打了個八十的高分,那個大包裡尚裝近三十顆炸彈沒有用。
一切都按計劃順利進行。
四次逃跑失敗後,雍博文終於意識到了自己的逃跑辦法有問題。
這些禿驢認爲他是那個青龍和尚轉世,無論用什麼辦法都會把他看得死死的,想就這麼悄悄逃出去,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既然不讓我安靜地走開,那就鬧他個天翻地覆吧!
雍博文在心底暗暗下了這個決心。
他並不知道,這個決心將會帶來怎麼樣的可怕後果!
當一個理科生決定要搞些破壞的時候,那麼他的決心大小與即將造成的破壞嚴重程度是成正比的。
對於高野山來說很不幸的是,雍博文的決心非常大,也非常堅決。
於是高野山與真言宗,不得不面對一個理科生的怒火!
那一夜,雍博文並沒有睡,而是制訂了一個完整的逃亡計劃。
根據計劃第一部,在第二天清晨,他擬出一張採購單子,採購的自然都是普通的生活用品,想來和尚們也不會在這點小事上爲難他。
正如雍博文所猜測的那樣,真言宗很快就爲他買來了一切所需的物品。
這些在和尚們或是普通人看來很普通的生活用品,在一個有絕大潛力成爲恐怖分子的理科生眼中,卻是上好的原材料。
足足用了半個月時間,雍博文利用這些東西做出了一大包炸彈。
製作過程是非常辛苦的。
雖然雍博文一直也沒有猜到真言宗用什麼方式監視他,但他已經猜到在房間裡應該是有什麼東西在監視着他的一舉一動,爲此如何避開監視,或者在監視下堂而皇之的製造炸彈,就成了關鍵的問題,爲此雍博文不得不想方設法,利用每天上廁所的那麼點時間,在廁所裡造,利用睡覺時間在被窩裡造,玩電腦打遊戲的時候,利用桌椅的遮掩在下面造,這可真是個艱難而又瘋狂的過程,要知道那些用生活用品製造出來的炸彈並不很穩定,隨時都有可能爆炸,把製造者送上天。
幸運的是,雍博文紮實的實驗室操作功底給了他強大的動手能力,造了四十幾個炸彈,終究沒有發生任何事故。
炸彈準備完畢後,雍博文立刻着手準備出逃,裝做玩遊戲入迷的樣子,將晚飯時間拖入深夜,隨後利用炒菜油煙做掩護,把一顆炸彈放進鍋子下,又生怕威力不夠,把煤氣電器統統打開,隨後施展遁地術,沒入地下。
等一下,這位有話要問了,這土遁術不是茅山術的本事嗎?前面一直就看着魚純冰在地裡鑽來鑽去,可從沒見雍大天師施展啊?既然有這招,他怎麼不早點用,直接鑽地逃走就得了。
這您就有所不知了。天師北派向來以涉獵廣泛法術秘咒層出不窮而聞名,雖然不以奇門遁甲見長,但普通的土遁、水遁什麼的法術還是略通一二,只是通而不精罷了。雍大天師充分繼承了先輩們的優點,這土遁術也是練得半通不通,在土裡也就能潛出百十米的距離,再遠就會被活埋在地下,跟魚純冰那鑽地如同喝水一般輕鬆的強大表現比起來,簡直就是拿不出手來的小把戲,雍博文自然也就不會在魚純冰面前班門弄斧了。可現在既然要逃命,自是要使出混身解數才行。
如同雍博文所預料的那樣,爆炸一發生,從來沒經過這種事情的真言宗和尚都慌了手腳,與其他各派的監視者都急急忙忙往火場裡衝,利用這個機會,雍博文遁地百米,成功潛入密林,隨即四處潛行安裝炸彈。那日在櫻井川子的帶領下,雍博文遊覽了裡高野大部分地區,順便把路線都牢牢記在心中,此時走來當真是輕車熟路,第一站就直奔御影堂。對於這個記載了他奇恥大辱的地方,他絕對終生難忘,當時被擡出來時,就發誓有朝一日要拆了這破房子,此刻有了機會,自然不會放過,在御影堂裡放了四個炸彈,一次性就把空海像連同御影堂炸成了碎末。
隨後一路走來,但凡是看着不順眼的地方,就都扔上一顆,把個裡高野炸得天翻地覆,總算出了這些日子來憋在心中的那口惡氣。
成功攪亂高野山,下一步就是逃出真言宗了。
當然在那之前,雍博文還惦記着拿回自己的傢伙式,那些東西不少是天師派歷代祖師傳下來的,不說用途,單就是那古董價值也是相當可觀了。
一路小心翼翼地走過來,遇上奔走的和尚就立刻伏入草叢,或者是潛入地底暫避,有驚無險地走上了那條直通鎮魔廟的小路。
那日在鎮魔廟中所見的情形只不過是幻覺,但雍博文總覺得那些幻覺不可能憑空造得可栩栩如生,必是有什麼依憑纔是,只有有現實依憑的幻境才能逼真到令人不能自拔,這是基本常識。所以雍博文直覺地認爲自己的東西應該是在鎮魔廟中,最終決定去看一下,有自是好的,就算是沒有,也不過是耽誤了一些逃跑的時間,大不了將來再想辦法找回場子,把東西要回來也就是了。
這樣盤算着,雍博文沿着小徑走進那幻境中曾來過的山谷。
百多平的面積,光禿禿盡是大大小小的亂石,看起來更像是處河灘而不是山谷。
矮小的紅色小廟,就靜靜地矗立在山谷深處。
強大凶悍的殺意撲面而來。
唯一跟幻境中不一樣的地方是,那紅廟前站了一個人。
白衣黑髮,飄飄若仙,正是多日不見的櫻井晴子。
呃……這可真是尷尬的偶遇。
雍大天師雖然對於自己被這個女人在一衆和尚的幫助下強行失去處男之身的事情梗梗於懷,但突然間再見晴子,心裡還是有些發虛,下意識地挪動腳步,想在不驚動櫻井晴子的情況下退出去。
可他剛剛一動腳步,櫻井晴子卻緩緩轉身,沉聲道:“你果然來了!我恭候多時了!”
趕情,人家是特意在這裡等着他的。
“好久不見。”雍博文摸着頭打了個招呼,“你怎麼在這裡?”
“當然是在等你。”櫻井晴子神態平靜,比雍大天師從容不知多少倍,“那日在幻境中,你便想着要先拿回天師派法器再走,如今逃跑在際,想也要來這裡瞧一瞧。”
“你比那些和尚聰明多了。”
雍博文乾巴巴地讚了一句,眼珠亂轉,四下觀察,暗想這小妞這麼會猜,保不準就叫了一票和尚埋伏四周,只等我進去就來個翁中捉鱉……呸……誰是鱉啊!如此琢磨着,腳步後移,後手自背上的包中悄悄掏出顆炸彈來,那炸彈是用可樂瓶子做了容器,以火符爲引,只需彈指唸咒就可點燃引線,端得是方便無比。
“不用擔心,我沒有告訴任何人。”櫻井晴子淡淡說,“這次逃走後,想你是不會再回來了,我只是想來見見你。你畢竟是我生命中的第一個男人,也是最重要的一個男人。”
雍博文道:“可惜我好像不是什麼青龍金胎,要不然你跟我那個之後,應該會得點什麼實惠吧。就像八葉枯木說的,那青龍金胎可是現代的唐僧,吃上一塊肉也能延年益壽,要是上一次的話,就可以即身成佛了。”
“在那個儀式下,即使你真的是真龍金胎,我也不可能得到任何好處。那天之後,我才明白,老和尚一心一意要給金胎啓智,卻故意說那翻話,想騙我們姐妹心甘情願地給你上。可到了儀式中,所有過程都由老和尚牢牢把握,根本就沒有任何一點想讓我佔到好處的機會!”櫻井晴子語氣漸漸變得憤怒,“我好恨,爲什麼我會被選成什麼給金胎智的智慧女,要爲了一個不知道會不會等來的男人奉獻一生的幸福!我不甘心,爲什麼我就要註定這種命運!可現在我才知道,我終究還是逃不掉,一切的一切都在老和尚的掌控下,我只不過是個可笑的蟲子,自以爲可以跳出囚籠,卻不知自己終究只是在其中蹦躂!”
櫻井晴子嘶聲力竭地吼着,淚流滿面,臉色發青,彷彿要把滿心的不甘統統吼出來。
小小的山谷中充滿了“我不甘心”的怒吼,不停迴響着,最終模糊成一片,化爲陣陣野獸嘶吼般的古怪聲響。
吼了一陣,櫻井晴子慢慢冷靜下來,擡袖抹去淚水,冷冷地掃了站在谷邊一臉尷尬神色的雍博文,冷笑一聲道:“這是你的東西,拿着走吧!”自身後拿出個長包裹劈手擲來。
雍博文揚手接住,還沒等放下細看,耳邊忽地響起急銳地破空之聲,森寒的殺氣剎時浸透全身。
噗的一聲,剛剛接到手中的包裹斷爲兩半,一道雪亮的刀光破空而來,當頭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