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司玥只得咂了咂嘴,但也不落氣勢的擡頭看着他,“你知道以前我最討厭你什麼嗎?”
顧城把原本該給她的東西自己吃了,冷毅的五官,帶了幾分好以整暇的味道等着她說下去。
她略微瞠目,他這種人,怎麼也不會隨便吃別人的東西,和別人共用餐具,這會兒這麼順手?
見他還等着,沐司玥才稍微坐正,她知道,自個人想多少都沒用,怎麼難受也沒用,必須讓他記起來、好起來,就必須認認真真治他,反正她不好受,他也別想太舒服。
“我最不喜歡你動不動就板着臉,全世界都欠你似的!”
“動不動就仗着自己的流氓本性耍無賴,不是訓我就是強迫我!”
顧城已經把勺子放下了,略微蹙眉看她,“流氓?”
“怎麼,不承認?”她微揚下巴,滿臉篤定。
他不知道在想什麼,看了她顯然不夠講理,還帶了幾分蠻橫跋扈的模樣,英俊的眉目略微垂下。
兩秒後才又擡頭看她,語調低低、淡淡的,“知道你在和誰說話麼?”
聲音很平淡,但已經顯出了他那個身份該有的氣勢,這也纔是他當下真正的狀態。
沐司玥卻冷哼了一下,“你又知道自己和誰橫眉冷對的麼?”
是以後能騎在你身上爲所欲爲的人,是你後代的媽!
她心裡一陣頂撞後,還是皮笑肉不笑的選了其他說辭,“我大哥是誰你知道?我二哥掌管沐煌你也知道?我弟弟雲厲你不是見過麼?哦還有云暮估計馬上接過聯合署的位子了,你說我是誰!”
反正仗勢欺人這種事,沒誰比她更有資本了。
這一連串的話,讓顧城戚着眉看着她,沒搭腔。
半晌,才淡淡的吐了一句:“再厲害不也跌在我這兒。”
然後終於肯給她第二口吃的。
沐司玥沒動,盯着他。
也不知道今天怎麼發展過來的了。
原本她去和別人相親,應該讓他一陣憤怒之後極大的增進感情,爲什麼現在感覺是往反方向走的?
他雖然將她接了回來,但看起來並不是因爲對她心心念念?
擡手把他手裡的勺子放下,依舊嚴肅的盯着他,“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厲害,厲害得我都倒貼了?”
見她情緒變了,顧城倒也略微挑眉,“吃飯。”
“你來榮京做什麼的?”她忽然問。
他這個住宅以前是沒有的,以前他都和他小姨住在一起,去倉城也是在雲暮家。
什麼時候買了一棟房子?
既然買了,必然是有用,要經常住?
“你不是過來找我的吧顧先生?”她忽然勾起嘴角,目光卻緊緊盯着他,越來越鋒利,“要不是有公務,就算我在伊斯消失十天半月你也不會過來?”
“這麼看來,我還真是倒貼。”她後知後覺的一句。
“去哪?”顧城看着她忽然起身,眉峰蹙了起來。
她有些沒好氣,“還不走,倒貼在你這兒暖牀麼?”
平時她覺得自己其實已經很成熟了,但是一遇到顧城,依舊藏不住內心深處的小性子小脾氣,說變臉就變臉。
她都快走出餐廳了,顧城才從後邊追上前,“你哥電話。”
沐司玥蹙着眉,看了擋在面前的人,把電話奪了過來。
剛放到耳邊就聽到大哥沐司暔道:“玥玥,今晚就住那兒吧,家裡沒人,你一個人大哥也不放心!”
她皺起眉,看了顧城。
“……弄半天,你在幫他是不是?”沐司玥後知後覺。
沐司暔溫和的勾脣,甚至帶了一些苦口婆心的味道,“別忘了你欠大哥一個人情的,就聽我的安心住那兒,行麼?司彥出差,你三哥滿世界跑不着家,我今晚就走了,家裡就你自己怎麼辦?”
說的好像沒有傭人,她也沒有手腳似的。
更可氣的是,說完之後,大哥還加了一句:“你都是該嫁的人了,顧城現在這樣,你不加把勁兒,還拖到哪天去?”
她聽完吸了一口氣,這怎麼聽着好像她乾脆把他弄上牀算了?
最後她也只是咕噥了一句:“家裡那麼多哥哥有什麼用!”
顧城立在一旁挑眉表示贊同。
所以她之前氣勢磅礴的覺得自己仗勢欺人毫無壓力已經打臉了。
沐司玥把手機扔了回去,理直氣壯,“我睡主臥!”
而後轉身就上樓了,真去了主臥。
她以爲顧城不會上來,但是過了半個小時後,他從門口邁步進來。
那時候站在空蕩蕩的梳妝鏡前,想洗漱,但是手不方便,不敢碰水,已經眼巴巴的站了好久了。
然,他進來時,她依舊是不友善,“都說了我睡主臥,你來做什麼?”
顧城很認真的回答她,“牀夠大。”
也就是說,兩個人也夠睡。
她頓了一下,不知道想了什麼,忽然走到他面前。
“你和其他女性也這樣麼?”
男人擰眉。
顯然不是。
她這才接着道:“所以你這意思,是打算跟我建立愛情的關係?”
他還是沉默,因爲不知道她又想幹什麼。
沐司玥扯了扯嘴角,笑意卻一點也沒有,儘可能的仰臉做到不輸氣勢,“既然顧先生有這心思,又在我並沒打算答應你的情況下,你是不是應該在縱容寵溺我的前提下,做到儘可能讓我滿意?無論任何方面!”
道理是有的。
所以顧城眉峰微弄,卻想着她在伊斯時捉弄他的模樣,眉頭就緊了。
“你搖頭也沒關係!”她輕描淡寫,“還有幾個男士我沒見過,接下來幾天都有約會!”
顧城不說話,她也就稍微等了會兒,然後轉身朝門口走,不知道去做什麼。
這會兒顧城才終於將手機貼在耳邊。
沐司玥也才注意到他手裡一直握着手機,不知道是接通狀態。
那豈不是對話全讓別人聽去了?
“明早再說!”顧城嗓音沉了沉,帶了幾分繃着牙的意味,一手正握了她的手腕不讓她往外走。
電話那頭的人跟了顧城也挺久了,並沒現場見過總督被沐小姐吃得死死的樣,所以咳了咳,有些尷尬,“知道了,那……您先忙!”
聽起來兩人是要一起睡,晚上是應該挺忙的吧?
顧城一下按掉電話,隨手扔進兜裡。
沐司玥看了他,精緻的臉上表情故作冷淡,“給我洗臉。”
顧城睨了她一會兒,看了看她的手心,然後照做了。
回到牀邊的時候,他表示:“我明天行程很緊。”
很顯然就必須早起,所以就要早睡。
但她只是點了點頭,“你休息吧!”
而後她掃了一圈臥室,拿了他的電腦去桌邊坐着,挑了一首舞曲開始播放,聲音不大不小,正好夠打攪他睡覺。
顧城一雙眸子將視線投過來的時候,她狀似歉意的笑,“我最近在練舞,想參加個小型比賽!”
這算是請求諒解了。
可顧城閉目之後,眼看他可能睡過去了,她忽然抱着電腦坐在牀頭,成功把他弄醒了。
這會兒正一雙眼滿是鬱色的望着她。
她淡淡的笑了一下,“我手心疼,睡不着……那邊太冷了。”
雙腿伸進了被子裡。
顧城試圖睡着,可她時不時就會說兩句話。
過五分鐘,她說:“你記得在國外的那段時間麼?……肯定不記得了!……那時候你哪怕偶爾兇一下,其實最怕我不搭理你,哪有這麼大的架子?……我知道你一切不正經的、耍流氓的、求着哄着我的樣子,所以現在也不必裝腔作勢!”
十分鐘後,她終於關掉聲音,卻直直的盯着他。
忽然問:“如果不是我堅持找你、在伊斯碰面,這兒躺在身邊的會不會就是沈小姐?”
這雖然是個假設,但是一想就差那麼點故事就不一樣了,她就皺着眉。
她的思維胡亂而分散,顧城終於睜開眼,吸了一口氣,“你到底睡不睡?”
不見他回答,她也不糾結,而是重新打開音樂,嘴裡嘟囔着,“明天約會的男士條件挺不錯,我看看化什麼風格的妝……”
她是真的在看有關美妝的介紹。
可是沒過幾秒,臥室裡的燈忽然全都暗了。
沐司玥一驚。
剛擡頭,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起牀去關燈的,已經從遠處走近,直接拿走了她懷裡的電腦,順勢翻身將她捲到牀褥裡。
一切動作行雲流水,而她已經被壓在身下了,愣愣的,又擡手撐着他的身體,“你幹什麼?”
“睡,不睡?”他又問了一遍。
她抿脣,還未作答,脣就被封了。
嚴格來說,他們現在的關係還沒定,但他想進行到任何一步,她大概都不會叫停,反正他必須負責!正中下懷。
然而,除了結結實實的吻一頓之後,他什麼都沒做,結實的身軀落到一旁,嗓音低沉:“還鬧麼!”
她被擁在懷裡,略微的笑意,卻一本正經回答,“那就明天再鬧。”
總算可以安穩睡個覺。
而她起來的時候,家裡早就沒人了,更可氣的是,早餐也沒有,傭人好像也沒有?
他以前就算再忙,都肯定會幫她做好早餐。
現在才發現,原來那樣的舉動浪漫而溫馨!
果然組織大佬沒什麼浪漫情懷,估計這就是那位鬱先生到現在結不了婚的緣故?連平時找個暖牀的女伴都困難吧?頂多找沒感情、用來解決需求的了。
她簡單收拾完就離開,早餐在路上解決的。
直接去等快遞。
等着的時間,易木榮給她打了個電話,“還有精力工作麼?”
她淡笑,“有工作您儘管派,我手裡的這份反饋這周給您傳過去。”
如今,她就是走到哪工作到哪,其實從來沒有停過,之前加上要給他做翻譯,其實也很忙,只是別人看不出來而已。
現在更是了,訂好的相親必須去,否則進了黑名單以後辦個婚禮都沒婚慶中介接就麻煩了。
但是今天的約會定在了晚上,因爲正好有個晚宴。
晚上八點,沐司玥已經挑好了晚禮服並沒有像之前那天一樣自己先去晚宴上等男士,而是等在御閣園外邊的街道上。
期間轉頭看了看不遠處那輛一直沒動的轎車,微挑眉,又把視線收了回來。
看了看腕錶,她最終決定走過去。
擡手敲了敲對方的窗戶,一直等着車窗降下來,終於勾着柔脣對着裡頭的人,“不用一直跟蹤,好歹出去吃個飯,我把地址給你們?”
不用想也知道是顧城的人!
說完之後又示意性的拍了拍車窗,讓他們關上,然後她若無其事的走了。
兩分鐘後,她被男伴接走了,轎車裡的人面面相覷,然後真的選擇先去吃個晚飯。
晚宴其實沒邀請她,是男帶讓她過來。
從下車開始,男伴倒是一路體貼周到,進門時與主辦人寒暄,被問到了她的身份。
男子轉頭看了她,淡笑,大概是希望得到她某些默認式的關係。
只是沐司玥沒說話,所以男子只能道:“剛回國的朋友!舞技了得!”
她只是淡然一笑,禮節性的挽着男子繼續往裡走。
穿過人羣時稍微有些吵,她這纔想起來問,“忘了問先生貴姓?”
男子說姓金,看起來脾性不錯,舉止言談也讓人很舒服,轉頭看了她,“沐小姐是不是拿過什麼獎項?”
她從小學舞蹈,其實拿過的獎已經不少了,她並不是特別在意,獎項名稱大多也記不住。
但顯然,這位男士比她還了解她自己。
聽到他陳列了幾項獎盃,甚至知道哪年在哪兒上學,又是哪年去了國外,她終於驚愕的看了他,“金先生似乎很瞭解我?”
男子勾脣一笑,手臂虛攬在她腰上,“看來我對沐小姐的心意比你多一些?”
他的手碰到了自己,沐司玥笑意頓了頓,也沒有刻意躲避,只笑了笑。
因爲她不喜歡喝酒,所以每當金先生往人多的地方鑽,她總要皺一皺眉,又不能不去,只得硬着頭皮亦步亦趨。
遊走觥籌,弄了半天,他才知道金先生從事和舞蹈相關的工作,今晚過來表現好了說不定還能高升。
所以他邀請她的時候,沐司玥爲難也得點頭,就當是順手成人之美。
很顯然,金先生特意做過準備,連同舞臺和音樂他都是讓人特意準備的,而她應該就是最後一項充分準備。
她從小氣質過人,音樂一響幾乎就是另一個人了,尤其她的閉式翼步極美,旋轉、鎖步等等一氣呵成,微傲精緻的下巴,整個晚宴她已然是唯一焦點,男伴都只是陪襯。
不過金先生可不覺得自己被搶了風頭,他就想要這樣的效果!
結束了一場,她又被起鬨着選了第二支舞,可能是目光一晃,看到了某人從角落閃過的身影,她更是起勁。
漂亮的高跟鞋在熱舞中拋出又沒的弧度,她那雙腳賺足了眼球。
但其間再去看卻不見顧城了,她一度以爲自己眼睛花了。
她這一出風頭,晚宴的氣氛就不一樣了,她本來就不想喝酒,這會兒一波接一波的上前寒暄。
因爲不可能當着別人的面拒絕,她硬是喝了不少,最後自己心裡開始發毛了,才藉口去了衛生間。
她站在洗手檯邊緩神的時候,感覺身邊多了個人。
低着眉,又自顧笑了笑,她以爲是顧城。
但是一擡頭,愣了一下,看着面前這個有些熟悉的的女人。
“不記得我?”鄒敏看似笑着,但一雙眼沒噴出怨恨就不錯了,睨着她。
沐司玥一下子清醒了不少,轉過身站直,偏偏腳下歪了一下,勉強用手撐着池子邊。
她都快忘了鄒敏這號人物了,怎麼忽然又碰上了?
鄒敏冷笑一下,走近了她,“我就想問問沐小姐,身份這麼尊貴,不考慮改改這種勾三搭四的毛病麼!”
她微蹙眉,柔脣抿着,“咱倆也不見得認識,過往的事我不像和你計較,所以請你讓開。”
鄒敏忽然笑了一下,用那種怪異的笑看着她,“你見過一個女人發瘋麼?”
沐司玥眉頭緊了緊,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果然下一秒,鄒敏忽然一把扯了她就往冷硬的洗手池邊上摔。
她沒有防備,腳下的高跟鞋歪得她不得不用力去保持平衡,結果腰直接就撞了上去。
一剎那的鈍痛從腰間傳開來,那一瞬間,她幾乎是連呼吸都停滯了。
鄒敏卻依舊衝了上來,“說!你爲什麼要勾引他?!”
她沒能躲開,手臂被捏得生疼,又莫名的看着她,“我又怎麼你的男人了?”
然後沐司玥猛地想起來今晚的那位舞伴,眉頭更緊了。
之前並沒有查過對方的更多資料,因爲她本就是花錢演個過場,給中介的錢是足夠的。
他們難道連對方是否單身都不搞清楚?
一想到自己花了一陣冤枉錢,她氣得腰上更是疼,卻忘了面前還有個虎視眈眈的女人。
也是那時候,門“嘭!”一聲被人推開,一個女生急匆匆的跑進來,在鄒敏耳邊說了些什麼。
鄒敏盯着她咬牙切齒的看了會兒,終於冷哼一句:“咱倆沒完,我還會找你!”
她就那麼被扔在衛生間裡了,從頭到尾莫名其妙。
擡手按了按腰間,疼得直吸氣,滿胸腔的憋着氣沒處發。
她招誰惹誰了?怎麼去哪兒都能遇到這個陰魂不散的傢伙?
從衛生間出去的時候,她的動作和外邊的人剛好同步開門,她一擡頭正好看到立在門口的身影。
要仰起臉纔看到他繃着的五官,深暗的眼底有幾分焦急,見了她才眉峰蹙起。
沐司玥正好滿肚子的氣,對着他便是一句:“都是你!”
要不是當初他招惹了鄒敏,怎麼可能後來發生重重陰魂不散的事?
她想撐着驕傲走得筆直,可惜鞋子不配合,腰上也疼得厲害,還是扶着牆停了下來。
顧城從門口邁了一步到她跟前,卻沒有立即去扶她,更沒有直接抱起來,而是深沉的低眉,“約會繼續麼?送你會宴會廳?”
明擺着是在趁機會訓她,到頭來他並不覺得生氣,反倒是她自討苦吃。
她聽完話,仰臉盯着他,氣得呼吸都急了。
偏偏看着他那張臉,什麼都做不了,轉眼索性脫了高跟鞋就往他身上打。
顧城略微緊了濃眉,高跟鞋朝命門砸上來,他也就是輕巧的側一側身子就躲了過去。
等她扔完了兩隻鞋,薄脣微抿看着她,“完了?”
沐司玥氣得滿身上下找東西。
然後就順手扯下了頭上的髮卡。
今天剛到的,她特意在晚宴的時候戴,鑲鑽的髮卡,款式雖然古典了點,但依舊很襯氣質。
也是她捏着髮卡要扔的時候,顧城臉色變了變,擡手一個掌心就裹了她的手心。
扒開指尖看了一眼,眉心緊了。
下意識的就是另一隻手在他自己的兜裡尋。
而他的那一隻還安然的躺在衣兜裡。
“哪來的?”他問了一句,之後反應過來,如果他們之間有過感情,東西成對不足爲怪。
但若說之前他還對她的話存疑,這會兒被堅定了。
“過來。”他回神,沐司玥正扶着牆往後退,他擡眸啓脣,聲音平穩。
沐司玥覺得自己應該去一趟醫院,不光是腰上的疼,她今晚還喝了不少,怕後半夜受不了。
顧城兩步就到了她面前,她就是見不得他冷着臉,而且鄒敏的事全怪他!
到了她跟前,顧城才發現她眼睛裡潮溼着。
心口猛地軟了軟,對着她的腳步也緩了一個調。
但再靠近時已然堅定多了,俯身將她抱了起來,沒撿她那雙高跟鞋,直接從人少的地方拐了出去。
出了晚宴的場所,他才低眉看了她。
沐司玥手裡握着髮卡,半個臉埋在他胸口,看起來是在哭。
顧城問了句:“哪兒不舒服麼?”
她沒有回答,其實是在想鄒敏會不會真的再找她,她不是解決不了這麼一個發神經的女人,只是不想大動干戈。
但以前就知道好像她爹是個暴發戶,挺有錢?這種人處理起來確實挺棘手的。
被帶進了車裡,她才稍微回神,顧城的手臂依舊在她腰上環着。
“我要去醫院。”她終於低低的要求。
顧城側首低眉,順手握了她的手看手心,昨晚弄到的地方這會兒也不見得多好。
結果又把自己弄得一身狼狽。
他以爲她是去看手的,去了才見腰上那一大片的淤青,以及腳腕輕微的浮腫。
想到了她跳舞時輕靈得猶如精靈,怎麼腳腕慘成這樣了?
沐司玥知道他在看她,瞥了一眼,把臉轉了過去。
顧城卻蹙起眉,因爲他到目前並不知道她在衛生間是摔了還是怎麼了。
醫生檢完查腳之後又看了她腰上的淤青,從側面都延伸到前邊來了,稍微靠下。
戴着手套的醫生輕輕按了按她的腹部,“疼麼?”
她果然蹙着眉,又忍着聲,這才點了點頭。
“哪種疼痛?”醫生問得很詳細。
沐司玥越是疼就覺得一肚子憋屈,也描述不好,只是道:“有點痠痛。”
已經不同於剛剛撞到的那會兒了。
醫生這才點了一下頭,摘掉手套,一邊看了顧城,“先生,我建議您帶這位女士去婦科看看。”
婦科?
她先皺着眉轉過頭,一臉不解。
但是顧城也不多問,直接帶她去了。
“你不出去?”沐司玥不悅的盯着他,以往他不都是一臉避嫌麼?那次掀掉了被子都側過臉不看她身子。
這會兒居然依舊門神似的立在那兒。
醫生又試了一遍之後,道:“如果是痠痛和刺痛的話,得看看子宮以及附近所有器官,避免內出血,也怕傷到輸卵管。”
這種疼痛,更怕萬一有子宮方面的炎症,順便檢查,嚴重的話直接手術。
醫生倒也嚴謹,雖然顧城陪在一旁,但也問了句:“這是您太太?”
顧城神色微頓,薄脣抿着。
沐司玥已經開口:“不是!”
醫生這才挑眉,“那……小姐還是女生吧?如果是的話,咱們只能外測,不能採取經陰宮鏡。”
她聽到這個,柔脣抿了抿,看了那邊長身玉立、面無表情的男人,神色有些不自在。
但他們都能聽懂,問她還是不是處。
之前她就給顧城說過,他們之前就發生過關係了。
她這才很小的聲音,“沒關係,醫生,您做吧,最精準的檢查方式……”
頓了頓,才直接道:“我不是了。”
醫生稍微的尷尬,看了看顧城,然後也笑了一下,“抱歉!”
醫生把他們帶到了另一個地方,讓她進去做檢查,原本不想讓顧城進去,但他那一張臉冷然的一掃,醫生沒再說什麼了。
沐司玥躺在那兒說不出什麼心情了。
只是沒一會兒,女醫生沒動靜,摘了口罩看了她,“怎麼不早說沒過性經歷過,差點犯錯……咱們只能外測哦!”
她愣愣的,她明明不是……
一旁站着的顧城這會兒正擰着眉,莫名其妙的,她就從他臉上讀出了一種“被騙了”的味道。
他是不是以爲之前她告訴他的都是假的?
爲了粘着他不放?
腦子裡胡亂想着的時間,醫生這邊基本檢查完了,“先去等,片子出來再叫您?”
她點了點頭。
之後兩個人就都不說話了,氣氛顯得莫名其妙。
檢查結果出來的時候都快半小時了,顧城依舊站在一旁聽着。
“問題不大,沒發現內出血,不過腳腕得好好養,這位女士身子骨比別人嬌脆,看樣子,以前就有過骨折?再這麼折騰幾次身體可受不了!”
提到這個,沐司玥想到了當初在女神山被雪崩埋了的事,柔眉輕輕蹙着。
她不知道當時的場面多亂,但她知道後來養傷有多痛苦,身體多處骨折的感覺真的這輩子不想再有了。
醫生給她囑咐了飲食問題,也讓她多買散淤血的藥膏準備着。
從醫院出去的時候,兩個人之間又是長時間的安靜。
那種安靜,不同於他平時的冷淡,壓抑到詭異,詭異到她莫名其妙的生氣。
“你在想什麼?”最後是她先按捺不住,轉頭直直的看着他,也顧不上開車的司機了。
顧城只是倚在座位上,薄脣抿着。
沐司玥索性一把將他轉了過來,“你是不是覺得我在騙你?我拿自己的貞潔去騙你?你還覺得委屈對麼?”
“覺得我倒貼得厚顏無恥?還把所謂我們的過往編的一套又一套,是不是?”
她越說越是呼吸起伏,盯着他。
顧城也終於側臉看了她,“你希望我說什麼?”
神色淡淡的。
就是那種淡然一下子點着了她的情緒,“你就是覺得我欺騙了你,我犯賤!全都寫在臉上了,還有什麼可說的?”
他抿脣,沉默了許久。
沐司玥就那麼看着他,“……我能理解你因爲身體原因忘了我,但我沒法接受你這種自認爲。”
這相當於是她利用他失憶的事,誆他做個接盤俠似的道理,只是陰差陽錯,她居然還是處。
“你停車吧,我自己回家。”
顧城這才蹙了眉,並沒有讓司機停下來,而是看了她,“就算拋開那些事,我不可能把你這樣扔在路邊。”
仁慈麼?
“我知道大哥和你聊過,但我真不是嫁不出去,所以你也不用擔心沒法和我哥交代,你停車。”她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
但其實,也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而已,一旦沒被滿足,脾氣瞬間升到最高點。
她甚至直接轉身就要去把車門打開。
顧城的所有車輛都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右手側的車門一旦車子啓動就上鎖,以免有人突發狀況衝上來開車門,但左側是可以打開的,方便應急逃生。
她就坐在左側,車速並不低,她若是真的開了門,估計半條命就沒了。
因此那一下,顧城整個人都冷了一個度,神經緊繃起來一把將她扯了回來,“不要命了!”
聲音極其低沉,但清晰而壓抑,擲地有聲,吼得人往心口裡發愣。
沐司玥可以很堅強,也可以很高傲,很清冷,唯獨受不了被他吼,他一吼,眼睛就不聽使喚。
眼淚就在眼眶裡打轉着,也依舊倔強的盯着他。
顧城薄脣緊了緊,受不了這樣的視線,峻臉轉了過去,又真的命令司機,“給她停下!”
但是她哪怕想下去也沒辦法,腳腕不聽使喚,坐着的姿勢保持了一會兒的緣故,一動也是疼得讓她擰眉。
顧城就那麼看了她一會兒,目睹着她的心有餘而力不足。
終於再次沉聲,“走。”
車子應聲緩緩啓動,而她就像別壓扁的棉花,一路再也沒坑過聲,撇過臉跟他保持得遠遠的。
進到他的別墅時,她是被抱進去的,對她之前要下車、要自己回家的行爲就是自辱,更是憋氣。
所以她忽然拿了今晚戴的那個髮卡,照着門就扔了出去撒氣。
顧城神色變了變,知道她扔了什麼,而門外的護衛條件反射的歪過臉把砸出來的東西避了過去。
沒聽到撞擊聲,估計扔到草叢裡去了。
這下有得找了。
她換了鞋,還沒直起腰,被顧城又一把抱了起來,大步踩着樓梯去了他的主臥,將她放到牀上,繃着臉。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她扔了那個和他保管物品一模一樣的髮卡。
“我自己睡!”安靜裡,她忽然做出聲明。
顧城沒說話,轉手拿了藥膏,都已經到牀邊了,估計是想起了她還是乾淨的女孩之身。
又把要放到了一旁的櫃子上,“現在抹一次,睡前再抹一次。”
他都還沒轉身呢,沐司玥拿過櫃子上的藥膏直接扔到了他腳邊。
顧城的腳步隨之停了下來,背對着她站了會兒,然後忽然折回來,伸手拿了藥膏,坐在了牀邊。
掌心已經握了她腳腕,他的溫度和藥膏的清涼反差極大,每一下她都能清晰感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