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上車前,她轉過身看了他一會兒。
反而是宮池奕略微頷首,示意她上車。
“你是要跟着去麼?”她只好微蹙眉問他,“醫生說了你還需要繼續養着,我們倆也必須有一個留在雲暮身邊的。”
他這才薄脣微動,“送你到機場。”
吻安抿脣,探究的看了他一會兒,早說。
坐在車上,兩個人之間的交流也不多,但氣氛還可以。
不知道他從哪弄出來藥膏,又給她手背的地方塗了一次,昨晚只是發紅,這會兒確實有點起泡。
從香樟墅去機場怎麼也一小時左右,堵車的話可能更久。
所以吻安還是看了他,“聿崢還在醫院,你身體也沒好,後續的事交給易木榮就能處理了麼?”
見他看過來,她立刻道:“我沒有要插手的意思,只是……如果要派遣你出去就讓沐寒聲給我打個電話。”
他低眉看了她片刻,明白她話裡的意思。
道:“有事我會親自告訴你。”
不再是之前那樣處於政治立場和計劃保密性瞞着她,反正也瞞不住。
她點了點頭,往窗外看了一眼,才走了一半的路程。
“老爺子昨晚打過電話,想雲暮了。”只聽他道。
吻安柔眉微動,“他老人家不方便就別讓過來了,實在不行讓白嫂帶着回去一趟,你也正好清淨的養傷。”
宮池奕看了她一會兒,“原本想都回去的。”
一家三口都回去,他去那邊養傷,但是昨晚老爺子打電話很倉促,她這個行程更是來得突然,爲了不影響她,他現在才說。
這讓她皺了眉,但這會兒顯然不能更改了。
倒是他低低的道:“半個月也不長,回來往倫敦繞個路。”
她點了點頭,算是應了。
快到機場的時候,她自己提起來,“不問問那晚我去哪了?”
男人薄脣淡淡的抿着,看了她,算是等着她往下說。
吻安語調徐緩,純屬打發時間,“柯錦嚴現在算是多了一對父母,尤其親生父親經歷奇特,難免心境有異,找我聊了聊。”
他聽完了也不是十分在意,幾不可聞的點了一下頭就沒了後文。
這讓她多看了兩眼,最終只好沉默下來。
就這麼一路到了機場,像普通關係一樣道別,彼此之間沒有什麼不悅,也沒什麼濃情蜜意,就是普普通通。
那會兒吻安腦子裡在想,是不是兩個人之間都會有這樣一段過程,就好比七年之癢。
嗯……他們在一起多少年了?她微蹙眉,竟然一下子沒想起來,也許是時間過得太快,也可能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
以前沒想是因爲沒想過能走這麼遠,現在似乎沒空想這些。
“叭叭!”耳邊忽然響起刺耳的車喇叭聲。
吻安驟然回神,身體已經被快速帶進安全的胸膛。
擡頭可見某人正黑着臉,滿是不悅。
下車走進機場就是穿過馬路的事,她竟然差點往別人車輪底下送,能有好臉色麼?
“走了會兒神……”她弱弱的解釋了一句。
“就你現在的狀態出去了能回得來?”宮池奕黑着的臉還沒緩過來,握着她手臂的力道都沒敢鬆。
吻安抿了抿脣,理虧的聲音也軟了不少,“我會小心的。”
旁邊的人忽然停住腳步。
她微蹙眉看去,他正低眉看着她,吻安真怕他忽然說跟着過去。
幸好,他什麼都沒說話,送她把登機程序走了一遍,看着她進安檢。
一切都平平穩穩,不過她坐上飛機之後還是覺得少了點什麼,可能是怕自己回來還是這種相處狀態。
幸好,到了那邊,她基本就沒空想這些了。
因爲是補位的評委,她要做的功課還真是不少,很多臨時的文書要看,瞭解電影節晚會的環節,還得提前做做幾個評委的資料功課。
肖委員長對她倒是十分照顧,她只要跟着他就能省不少心。
唯一不美滿的便是,一行人到了那邊的第二天,城市上空就開始飄起小雪。
幸好他們下榻的酒店和電影節頒獎晚會舉辦地不遠,只隔了一條街,步行穿過去也就是幾分鐘的事。
電影節爲期整整一週,幾乎每天都早起晚睡,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電影節,附近人口聚集得厲害,待了兩三天就覺得悶了。
雪整整下了三天,每天她都打傘來回,來得太倉促,身邊本來也沒有助理,第五天居然病倒了。
異國他鄉好像連生病來得比較猛,每天非常發力,暈暈乎乎,但堅持每天出席。
第一週最後一天的時候,她還是沒撐住,咳嗽得幾乎聲音都出不來了,鼻子堵得厲害,大冬天張嘴呼吸感覺整個人都燥得難受。
“還有幾天才結束,你能撐住麼?”肖委員看她一天比一天厲害,藥也吃了一堆,但是好像不怎麼管用。
吻安笑了笑,“沒事,今天加了藥,估計一早起來就好得差不多了。”
“沒給三少說麼?”肖委員納悶。
她抿脣,“他自己身體也不好,說了只會讓他更擔心。”
吻安是真沒覺得有什麼,但她的確低估了自己這次的感冒,活脫脫的病來如山倒。
宮池奕出現在她酒店的房間時,吻安一臉怔愣。
開了門,仰臉半天沒反應,“……你怎麼?”
門外的人沉着臉,擡手試了試她額頭的溫度,沒發燒,但他臉色一點也不好看。
“吃飯了麼?”她試圖轉移話題。
宮池奕已經往裡走,除了一個身子,連一件行李都沒有,就空着手的。
吻安抿脣。
被無視了,只好往裡走。
先一步走進去的人徑直往她放着的一堆藥走,撥拉幾下看了看,轉頭微蹙眉,“沒吃藥?”
不知道爲什麼,他還沒進門就黑着臉,導致吻安覺得生病真是她理虧的事,點了點頭,“一直在吃。”
“都沒拆封怎麼吃的?”他低低的嗓音,都不留空隙的開口,盯着她。
吻安低眉,好吧,有的藥一天吃五次,她實在受不了,偷工減料過。
“我訂餐麼?”她再一次看了他。
如果是以前,宮池奕這會兒應該直接要把她帶回家去了。
但這會兒,臉色不太好的問:“哪天結束?”
吻安想了想,“還得有五六天呢,不過每天行程都不緊,不至於吃力,放心吧。”
“你來了,雲暮怎麼辦?”她又岔開話題。
“送老爺子那兒了。”他這回終於回答了問題。
吻安一時間沒忍住,道:“吃完藥估計也差不多了,反正你來了也不能好,只折騰身體。”
這話一出,男人低眉睨了她,“要不我現在回去?”
她愣了一下,“……來都來了,機票不花錢麼?”
不是錯覺,有一個熟悉的人在身邊,就算在生病也是不一樣的感覺。
晚餐上來的時候,其實吻安一點也不餓,但是爲了一會兒吃藥,還得吃。
剛在桌邊坐下,見他徑直邁步過來,單手拎了一個椅子就往她旁邊放。
吻安看了他一眼,倒也沒說什麼。
但她吃了幾口停下的時候就感覺到他不友善的目光了,“這幾天就這麼吃飯的?”
她總覺得自己在接受批判,但確實心虛,這幾天都沒好好吃飯,都是晚上的宴會喝的不少。
耳邊響起他低低的、沉悶的嗓音:“就這副樣子也敢動不動說散?”
散了連吃個飯都是問題。
她一氣之下的話忽然被搬出來,吻安閉了閉目。
打算放下餐具,他就盯着她看,“晚上還有活動?”
吻安點頭,“估計十點多才結束,很近……我去吃藥。”
男人掃了一眼她面前的食物,“吃完!”
吻安略微咬脣,舒了一口氣,終於忍不住側臉看着他,“你跑這麼遠,就是過來報仇撒氣的?”
她不就是那時候心直口快了點?今天一來就一臉深冷霸道,她也沒還嘴,態度好得不行,一點也讓他緩解。
聽她這麼說,他也跟着放下餐具,“那你還想幹什麼?”
她蹙眉,答不上來。
擡手看了看腕錶,“時間差不多了,我去吃藥,準備出去。”
宮池奕還是看了她面前的食物,看她確實吃不下去,才問:“夜宵想吃什麼?”
吻安看了看他,直接道:“最近不吃夜宵……這裡沒有廚房的。”
所以他就別想給她做夜宵了。
他倒是扯了扯嘴角,“你想吃我也做不了。”
她挑眉,感覺又被他懟了,只能選擇不說話。
走過去準備了要吃的藥,在手心裡堆的跟山一樣,看着就頭疼,腦子陡然冒出來的時候她曾經逼着他吃藥,直接用嘴喂的場景。
宮池奕正好走過來,掃了一眼她手心裡的藥,又看了底下的藥盒子,眉峰一蹙,“不識字?”
吻安氣得終於瞪了他,聲音還是很啞,“說四到五粒,不就是四粒也可以?”
但他已經一一幫她補齊,幾乎每樣都多拿了一粒,盯着她,頷首,“吃下去,不是沒時間了麼?”
她把藥分成了三次,一點點往下嚥,他就始終盯着她,跟監工似的。
有些藥的味道真的很難聞,吃得她生無可戀。
最後一口水剛嚥下去,他忽然靠過來,手臂攬了一下她的藥,俯首吻在她脣畔,短暫停留後離開。
但吻安已經蹙眉瞪着他,“會傳染!”
原本他也只是意思一下,因爲到目前爲止,她的態度都出奇的好。
但聽了她這麼說,宮池奕眉峰微弄,竟然又靠了過去。
她一下子往後退,反手撐在了桌邊,擰眉看了他,“你別鬧了行不行?”
不是板着臉批判她,就是不走尋常路,想幹嘛?
他只動了動嘴角,依舊勾了她的下巴,她想側臉躲過去,被他扳了回來硬是完成了這個吻。
“我看病的是你!”她模糊的咕噥了一句,轉身從他臂彎鑽出去,準備衣服趕緊走。
宮池奕依舊靠在桌邊看着她,表情不多,但眉宇間舒展多了。
果然,無論吵架還是冷戰,還是兩個人同在一個屋檐下最舒服,哪怕吵吵架、鬥鬥嘴都挺好。
吻安出門的時候他雙臂別在兜裡送到了房間門口,也沒說什麼。
誰知道快十點的時候,他竟然找到了宴會的地點,也不知道怎麼進去的,總之吻安端着酒杯和別人淺笑交談,剛要舉杯,目光不期然就看到了從人羣中走過來的身影。
愣了一下,他一雙長腿幾乎已經到跟前了。
接着,她手裡的酒杯酒杯順手捻了過去,男人低低的、不悅的嗓音:“吃了藥不能喝酒,真不識字?”
難怪一直好不了!
偷工減料就算了,還敢給自己開小竈,簡直活得不耐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