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牀上的安玖泠顯得病怏怏的,就差一副氣若游絲,氣得辛溪也懶得跟沐欽多說廢話,甩手離開。
安保人員看了看沐欽,最終是沒去追辛溪追究責任。
辛溪出了醫院,在門口緩了好一會兒,有辛家班的人走上前想攙扶,被她一眼瞪了回去。
她直起腰,一手託着腹部。
“大小姐。”邊羽終於走上前,一手託了她的手臂,看得出她已經很疲憊。
辛溪一看到他就生氣,板了臉,“你跟了我這麼多年,什麼時候這麼辦事不力?”
邊羽知道把事辦砸了,恭恭敬敬的低眉,也不反駁,只道:“您身子要緊,這些天就別出門了,這事我會親自處理。”
早前邊羽在第一島,派了人辦安玖泠,沒想到最後辦成這樣,他只好放下那邊的事趕過來。
親自處理?
辛溪卻氣得扯了嘴角,“怎麼處理?讓她死在病牀上?你也聽到她說的話了。”
是安玖泠一副勝者的姿態看着她說:“你當真以爲我看上沐欽那點資產?……我勸你,別再讓你的手下對我動手動腳,否則沐欽只會怪你,到時候別孩子沒出事沒了命或者沒了爹,是不是?現在要做的,就是一個大度的女人,支持沐欽一切都順着我,明白?”
邊羽抿了抿脣,並沒有回話,“總之,您現在需要休息,您越是插手,姓安的只會越起勁。”
安玖泠無非就是想要沐欽對她的要求百依百順,只要大小姐安安靜靜的,這事或許好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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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車,辛溪看了看醫院門口,等了那麼一會兒,終於冷冷的一句:“等什麼還不走?”
邊羽側首看了手下,示意他開車。
車子駛出去一段,辛溪靠在後座,一直若有所思,半晌才問邊羽:“你覺得,安玖泠到底想幹什麼?”
邊羽微微側首,笑了笑。
他認識大小姐的時間很早,所以兩人之間亦僕亦友,上一秒無論怎麼被斥責,下一秒也可以安然。
“笑什麼!”辛溪見邊羽側着頭笑,瞪了他,她現在一肚子火。
邊羽倒也識趣的抿了脣,嚴肅的回話:“按照我對姓安的瞭解,她現在好歹有自己的生意,衣食無憂,的確不像會覬覦什麼財產的。”
所以,安玖泠到底想幹什麼?
“我聽說,她兒子的父親還在監獄裡?”邊羽笑了笑,問。
辛溪點頭,“那又怎麼樣?”
他們和那個顧準之八竿子打不着,安玖泠這麼費勁的忙活,到底爲的是什麼?
邊羽只是猜測:“沒有哪個女人願意守寡,讓孩子沒個爹,她是想把顧準之拉出來?”
對此,辛溪扯了扯嘴角,“你覺得沐欽有那個能力?”
是沒有,邊羽挑眉,但……“沐大少有那個人脈。”
單憑沐欽和沐寒聲的關係,弄出這麼個人,見之易如反掌,趙霖這個外交部長之類的都不用。
呵!辛溪笑了笑,“安玖泠算得倒是挺好,我還以爲她會重新找個年輕力壯的。”
當沐欽、沐寒聲都是傻子麼?她和沐寒聲,和七姐相識這麼久,還真的從來沒聽他們做過徇私枉法的事。
畢竟,越是有權利,越是容易被推到風口浪尖,每一分的形事都在刀尖上。
…。
病房裡。
沐欽讓人把凌亂的病房收拾整齊後,和安玖泠獨處。
聽他說“替辛溪道歉。”的時候,安玖泠笑了笑,“你知道的,我不需要什麼道歉。”
沐欽面無表情,素來那樣不冷不熱的臉,話語不多,只淡淡的看了安玖泠一眼。
走到窗戶邊,沐欽回過身,隔着距離仔細的看了病牀上的女人,如果說和當初那個心思膚淺的安玖泠相比,這個女人哪裡變了,那估計是不知哪裡來的自信讓她自以爲是。
沐欽今天戴了眼鏡,窗戶外的陽光透進來,從安玖泠的方向看齊,半個鏡片刺眼,根本看不清那雙陰涼的眸子裡裝了什麼內容。
好一會兒,沐欽拿出了手機微微把玩,也低聲問:“把辛溪惹得失了分寸,翻出那些紛擾的所謂豔照,對你有好處?”
安玖泠那個角度看他看得累了,只好撐起身子倚在牀頭,笑了笑,“沒有。”
可是她想幹什麼,還是沒說,只道:“我就想看看辛大小姐會把我弄到哪個地步才罷休,等到了那時候,你會知道的。”
安玖泠只知道,現在她就算說了什麼,也會被辛溪那個女人破壞,實在不想幾次浪費心血,只好等那女人消停,這段時間就再陪她玩玩,事情越大,她越高興。
沐欽在手機屏幕上看了一會兒,確定辛溪回家了,這纔看了安玖泠,淡淡的道:“只要你不和她計較,你想要什麼,直接和我說,扯平。”
明明是有求於人,但從沐欽嘴裡說出來,還是那麼個語調,和誠意沒有關係,就是覺得反而是安玖泠低人一等。
她看了沐欽,“我還以爲,爲了求我不爲難辛溪,你會放低身份哀求的,看來她也沒那麼重要。”
沐欽轉手收了手機,單手順勢放在褲兜沒說回來,倚在窗戶上的身子立直了往前走,淡淡的一句:“正因爲她重要,除了跟她求婚,我沒必要求任何人。”
他留了一句“安心養病,缺了什麼都會有人給你送。”就出了病房。
其實潛臺詞也是在告訴安玖泠,她這個病房,隨時都有他的人看着,就算她真的想和辛溪計較什麼,也未必有那個機會。
可沐欽在安玖泠這兒替老婆撐直了腰桿兒,回到家裡,對着她,卻並沒有十足的縱容。
就她這性子,還辛家掌舵?誰知道以後還會幹出什麼欠缺考慮的事兒,把自己都搭進去?
從那天開始,辛溪幾乎就不跟沐欽說話。
兩個人又是在玫瑰園陪着老太太,所以沐欽想說話也找不到機會,他出門時,她還在熟睡;他回家時她不是和沐司暔玩就是陪老太太;等他上牀時,她又睡了。
但辛溪一直都記着他在醫院裡板着臉罵她“鬧夠了?”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
就是在辛溪的舊照被翻出來的前一晚,沐欽上牀時從身後擁着和她說話。
“下午你讓邊羽去接顧城的?”他問。
辛溪沒睡着,但閉着眼,原本是懶得回,最終淡淡的一句:“我看你照顧人家母子挺辛苦,怎麼?怕我搶了你好前夫的名聲?”
她說話是很嗆,但沐欽一點也沒生氣。
“沒什麼事就在家裡安心呆着,這些事我去處理,邊羽也該回去了,那邊不能沒人。”沐欽低平的聲音,但聽起來是公事公辦的音調。
“我不答應。”她終於在轉過身,也距離他遠了點,“邊羽必須在我身邊,我才安心。”
這讓沐欽輕輕蹙了眉,“我在你身邊,還不夠安心麼?”
辛溪幾乎就沒想,脫口一句:“你和邊羽沒法比。”
邊羽跟她的時間很長,就算他自己出什麼事,都不會看着辛溪少半根汗毛,雖然很多人詬病這種好似涉黑性質的辛家班,可辛溪就是看重這種純粹的血性和忠心。
沐欽安靜的看了他一會兒,“所以,你寧願讓邊羽亂來,也不願讓我去解決?”
“你能怎麼解決?”辛溪現在不是不信任他,而是心裡不舒服,“你除了眼巴巴的去求前妻,還能怎麼辦?”
偏偏她就是不願讓自己的男人對另一個女人低三下四。
沐欽似是嘆了口氣,也不解釋他從未求過安玖泠,只看着她,“先不說你肚子裡的孩子,你想過沒有?這是榮京,你一朝鬧出事來,若真的被舉報了,最後爲難的是誰?”
“是寒聲,是夜七。”沐欽看着她,大有循循善誘的意思,繼續道:“能大事化小是最好,如果你覺得不解氣,等這件事過去回頭再擺她一道不行?”
辛溪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好一會兒才諷刺的一笑,“怎麼,現在不怕我再把事情搞砸了?再弄她個半死不活,真的被弄進去?”
沐欽往她的方向挪了挪,道:“前提是有我在,而不是像這一次,你揹着我讓邊羽做這些事。”
“你是在詆譭邊羽麼?”她淡淡的看他。
沐欽也淡淡的一句:“你可以這麼理解。”
無聊,她白了一眼,翻過身自己睡,身後起了一點動靜,才淡淡的一句:“不許碰我。”
沐欽的動作就硬生生的止在了原地,挑了挑眉,還是乖乖的沒動了。
辛溪閉眼等了會兒,發現他真的沒動靜,氣得直吸氣,轉身很想一腳把他踹下去,卻發現哪還有他的影子?只有浴室的燈亮着。
這個本就不順心的夜晚剛過去,她以爲昨晚好歹兩人破例有了交流,又哪知道老太太會弄出一堆照片?
…。
都在車門邊逗留了這麼一會兒,夜七總算明白整件事來龍去脈。
可她也看了沐欽,“所以,你覺得安玖泠到底想幹什麼?”
這個目的,安玖泠到現在也沒跟他說過。
辛溪在一旁站了會兒,已經坐回車裡。
夜七轉頭看了看辛溪,“照現在的情勢,你連奶奶都對付不過去,安玖泠的事,我替你留意着?”
可沐欽搖頭,“都是以往造孽遺留的問題,只能我自己來。”
“那辛溪怎麼辦?”她皺了眉,“奶奶現在這樣,不是開玩笑,她完全可能像當初對待你二叔那麼對待辛溪,知道麼?”
“奶奶上了年紀,雖然對這種事依舊苛刻,但要糊弄也沒那麼難。”沐欽低低的道:“不住玫瑰園要方便很多。”
說的倒也是。
夜七看了看時間,“我現在照顧寒聲雖然分不開身,但如果需要,可以讓人幫忙。”
沐欽略微笑了笑,“再說。”
他不能排除安玖泠發瘋非要舉報辛溪的可能,這些方面,顯然她們夫婦才能幫上忙。
剛說到,這裡,沐寒聲的電話已經過來了。
她揚了揚手機,“你們先走吧,我接個電話,抽空我過去看辛溪。”
沐欽點了一下頭,率先開車離開。
夜七上了車才把電話接通,聽筒裡是沐寒聲沉沉的、略微落寂的嗓音:“什麼時候能回?”
她淡淡的笑,雙手扶着方向盤,“幀姨沒過來麼?”
“嗯……”沐寒聲拖着嚐嚐的尾音,固執的又問了一遍:“什麼時候到?”
夜七彎了眼角,答非所問:“你想吃什麼?我給你帶點兒。”
兩個人宅了那麼些天,還真沒怎麼出來過。
上一秒還一臉不樂意的沐寒聲,忽然眯起眼笑了,笑得像一隻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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