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剛打開門,修長手臂從肩頭略過去將門壓上,另一手已然捉了她的手腕。
沐寒聲只張口隨心一句:“我以爲你走了。”
傅夜七試着掙了掙,沒掙開,仰臉看他,“以爲我走了,所以就不用裝醉了,我回來的不是時候?”
沐寒聲蹙眉,“我不是那個意思……”
“離我遠點。”她閉眼側了臉,語氣很不好,因爲沐寒聲抽過煙,一說話,周遭全是煙味,聞得她頭暈難受。
對此,沐寒聲面色溫沉,淡淡的爲難,握着她的手沒鬆。
着實是生氣,她不過是發現手機落在車上了,轉過揹回來,剛剛還醉意醺醺的人居然在窗邊悠然吸菸?
“我答應了蘇曜回去住最後一晚,已經很晚了,你也該休息了。”她略微板着臉,情緒很直白。
沐寒聲本能的緊了五指。
她皺了皺眉,“打算一直這麼站着?”
“如果今晚讓你走,明天跟我回去?”他垂眸,低沉的嗓音,帶着幾不可聞的徵詢,其實他想用命令的口吻。
她擡頭,“兩件事沒有直接關聯,別以爲你對我體貼周到,我就必須怎麼迴應,咱倆現在只是上下級忘了麼?現在國內沒有緊急需要我的工作吧?所以我可以不跟你一起回去,是不是?”
語氣很平,不帶過多情緒,直直的看着他。
沐寒聲蹙眉,“那今晚就留這兒。”
她有些無奈,其實知道,醉不醉不說,但他的確喝多了。
“我們之前說好的,唐尹芝被捕了,我好歹應該陪陪蘇曜,是不是?”她雖然皺着眉,但儘量講道理。
不過看着他半天不吭聲,她忍不住閉了閉眼,“你到底在想什麼?不讓我去蘇曜那兒,那留在那兒能幹什麼?你馬上就會睡過去,但蘇曜不會,他這些天肯定睡不着,我可以陪他聊一聊。”
沐寒聲依舊薄脣微抿,幽邃的眸子一片安靜。
傅夜七甚至有一種在哄他一個人好好睡覺的感覺。
“還是說,我沒法陪你聊,希望陪你做點別的?”這當然是她忽然想起了什麼,然後頗有意味的笑着,精緻的臉靠近他,櫻脣輕輕一動,“你想幹什麼?”
她一說話,清淡芬芳拂過男人的神經末梢,微醺的黑眸輕輕眯着。
“別煽風點火。”他薄削的脣微微一碰,星眸低垂。
可她反而肆無忌憚的笑,擡手輕輕劃過他的胸口。
襯衣很薄,那種觸覺甚至能讓人微微顫慄,沐寒聲那雙深眸又暗了幾分。
她卻勾脣,“煽風點火怎麼了?反正你又不能碰我。不要勉強,也不用嚇唬我……你就好好的睡個覺,皆大歡喜,行不行?”
他都幾天沒好好睡覺了,一整天也都在體貼的照顧着她,她這是爲他好。
沐寒聲不說話,盯着她近在咫尺的臉。
可他沒有吻她,也沒有碰她。
這讓傅夜七心底笑了笑,一半高興,一半莫名。
老半天,沐寒聲竟然低低的一句:“行,我陪你去。”
傅夜七愣了一下,仰頭看着他,褐眸眨了眨,“你陪我去哪?”
反倒是他皺起眉,“還能是哪?”
他想跟她去蘇曜那兒住?
看着他轉身要去拿外套,她抓住他的手臂,一臉不可置信,他這到底是喝多了,還是沒喝多,“你就打算跟我住到蘇曜那兒去?”
男人側首,眸子微斂,“有何不可?”
一點說笑的成分都沒有。
這讓她皺眉沉默了,最終伸手把他的外套拿過來,臉上淡淡的,“不去了,我住這兒。”
沐寒聲轉頭看她,“我不攔着你,你留下也不高興,過去是最好……”
“你再說我真走了。”她沒好氣的打斷他,欲擒故縱!
這回沐寒聲老實的不說了。
她給蘇曜打了個電話,“今晚過不去了,沐寒聲喝多了,真的很抱歉……明天一起吃頓飯吧。”
只能這麼安排,至於沐寒聲行程趕不趕,她就顧不了了。
掛掉電話,轉頭看着沐寒聲倚在沙發上看她。
她剛要說話,他就開了口:“我睡沙發,你睡牀。”
先是愣了一下,不過她還是一言不發的往牀邊走,倒是挺自覺。
她跟蘇曜說的話,沐寒聲聽到了,所以,把行程做了調整,這頓飯,他自然是要和蘇曜吃的。
餐廳是傅夜七自己選的,睡前在牀上挑了又挑才選定,環境高雅,口碑很不錯。
餐廳旁獨設的一個小廳裡有小提琴演奏,琴聲悠悠,很有意境。
沐寒聲從來了之後就安靜的左一個陪伴者,面色溫吞又深沉,看不出情緒,也極少開口說話。
菜由蘇曜來點。
不過他看了看沐寒聲,“夜七的喜好我都清楚,不知道你喜歡些什麼?”
那意思就是剩下的讓他來點。
可沐寒聲深眸頗有意味,“你認識我的時間加起來比她還久。”
所以,是不清楚,還是故意裝不知道,順便秀一秀他和她關係多好?沐寒聲想罷英眉微動,又一句:“她喜歡的,我都喜歡。”
蘇曜似乎是忍不住笑了一下,把菜單拿了回去,看了她一眼,繼而再點了幾道菜。
等上菜的空隙,有音樂流淌,並不會顯得尷尬,但她和蘇曜一
得尷尬,但她和蘇曜一直在說話,有一句沒一句。
他們之間其實就是這樣的相處模式,平淡但不乏味,有一句沒一句也可以聊很多。
沐寒聲幾乎不插話,但時常給她佈菜、端水、遞紙巾。
直到他們聊得差不多,沐寒聲纔看似無意的看着蘇曜問了一句:“傅孟孟聯繫你了?”
蘇曜並沒有太多的驚訝,手裡的動作也就是微微頓了頓,視線朝她看去,也點了頭。
“嗯,過兩天到這兒。”
只有傅夜七是驚訝的,傅孟孟消失一年多了,居然回來了?她之前去了哪,幹什麼,怎麼又這個時間回來?
還有,沐寒聲怎麼知道的?她轉頭。
沐寒聲本就不打算瞞着她,只是找不到合適的時機提起,現在正好。
所以,他一邊捻了水杯,一邊看似漫不經心的與她說話,“她爲什麼要走,我不清楚,只知道在一直在比利時,生了個兒子,至於爲什麼會回來,和傅氏怎麼也脫不開關係?”
說着,沐寒聲轉頭看她,像解釋,也像提醒。
傅夜七卻驚得睜着眸子,“生了個兒子?”
沐寒聲面色帶了幾分諱莫如深,微微點頭,又道:“別問我她兒子是誰的,這種事我不可能知道。”
說這句時,他才淡淡的笑,看了一眼蘇曜。
傅夜七何其聰明,目光立刻轉向蘇曜。
可蘇曜亦是滿臉詫異,面對她的視線,無奈而事不關己,還忍不住一句:“我更不可能知道,除非我在場。”
除非造人的時候他在場。
但蘇曜沒疼沒病沒失憶,他絕對沒有碰過傅孟孟。
沐寒聲幾不可聞勾脣看她,“你現在要擔心的是字傅氏的地位,而不是研究她兒子爹是誰。”
猛然被拉回神色的她瞪了沐寒聲一眼。
這一來一往,氣氛至少不太壞。
之後,兩人陪着蘇曜去了一趟醫院,做了一次複查,沒有發現什麼異樣,她才徹底放鬆下來。
和沐寒聲往回走的車上,她一直略微蹙眉,對傅孟孟的事驚訝過了,好奇還有,但沐寒聲說得沒錯,她現在更要擔心的是傅孟孟回來,她要怎麼應對?
“現在跟我回去,還有異議麼?”他問。
她轉頭瞥了一眼,沒說話。
那就是默認了,沐寒聲淡笑。
“唐尹芝,你怎麼處理的?”好一會兒,她忽然問。
對此,沐寒聲幾不可聞的挑眉,斟酌了片刻。
“她涉事不少,立案不止一起,每個案件追究起來,也足夠她下半輩子都在牢裡,甚至,死刑。”
權色交易、蓄意謀殺、貪污受賄、惡意行賄,什麼事她都沾了。
說實話,榮京這麼多年曆史,要出現這樣一位女性,還真是不容易。
傅夜七皺着眉,“回去之後,我想見見她,可以嗎?”
沐寒聲點頭,“依你。”
車子在酒店停下,她有好多次欲言又止,很想問迪雅君現在在哪,是不是還關着?但終究沒能問出來就往酒店裡走。
時,已經夜幕低垂,但回酒店的客人不多。
兩人站在電梯口等着。
“叮!”一聲,電梯門打開,那一刻,她卻‘騰’一下紅了臉,看着電梯裡一對年輕人正打得火熱,女孩肩帶落到手臂上,甚至能看到男子情到深處的撫捏。
傅夜七是猛地轉過身。
沐寒聲卻閒適的站着,原本放在褲兜裡的手抽出來,修長的指尖把電梯關上,還溫平的一句:“你們繼續。”
再開放,他的話也讓電梯裡的小情侶瞬間臉紅到脖子裡,男孩護着女友匆匆忙忙穿衣服,電梯門再開的時候就擁着女孩往外走,還非常歉意的鞠了鞠躬。
等他們走遠,傅夜七看了沐寒聲一眼,忽然就笑了。
“你是嫉妒他們麼?”她笑。
本事很普通的一句話,沐寒聲聽完卻忽然黑了臉。
這是在取笑他不舉?
她已經進了電梯,微微勾脣看他,“你不進來?”
沐寒聲沉着臉往裡走了一不,電梯壁上,她精緻的眉眼彎着幾不可聞的笑意。
太刺眼。
她心情不錯,略微倚着,人活一世,能調侃沐寒聲的時間,真的太少太少。
所以,她忽然清淡的道:“年輕人都可以理解,不過不服不行,年齡真是公平,有的人是性致來了控都控制不住,有的人卻是想來都來不了……”
她說着話的同時,男人已經轉過身,陰綿綿的盯着他,“嫌誰老?”
“沒有。”她很認真的搖頭,“只是闡述事實,男人三十以後……”
“性致巔峰。”他略微咬牙切齒的味道。
其實,若不是知道他最近這樣,傅夜七是萬萬沒有那個膽子調侃的,因爲就沒關係,他若真想要了她,她好像一點辦法沒有。
她笑,目光往下定在他身體某處,柔脣微動,“據我瞭解好像不是這樣的,也許是我接觸的男人太少,可以嘗試多……”
“嘭!”他忽然伸出手臂壓在電梯壁上,小小的空間禁錮着她,垂眸逼視,嗓音亦是低啞壓迫,“想嘗試什麼?”
還敢想嘗試更多男人?
她本不當回事,可他忽然扣了她的腦袋。
“幹什麼?”她微蹙眉,突如其來的緊張,
來的緊張,這是他這具身體給人的壓迫。
沐寒聲脣角微勾,眸底淡淡的惱意,“你說呢?”
他星眸低斂,想想剛剛的年輕人,似乎也未嘗不可。
吻忽然壓下來,淡淡的檀香席捲着整個嗅覺,身體被抵在牆壁上。
傅夜七忽然急了,這可是在電梯裡!她不想像剛剛那對年輕人一樣出醜。
“沐寒聲!”她模糊的聲音被幾不可聞的吮吸吞沒。
沐寒聲本就高大,她那點掙扎與他來講形同虛設。
她甚至被迫把雙手放在他精窄的腰身,偏偏她不,伸手擰在他腰間。
“嗯!”沐寒聲低低的悶哼,喊着她的脣卻沒有鬆開,只好反剪她的手壓在頭頂,一手挑了她下巴狠狠吻下去。
不是他禽獸,只是……
她驀地睜大眼,緊密相觸的身體,她能清晰的感受他的身體變化。
“唔!”她越是急,手臂動不了,擡腿就踢。
電梯裡雜亂的掙扎聲。
“嘶!”沐寒聲被踢中了大腿內側,疼痛傳來,不十分劇烈,但他鬆開了她,眼底帶着某種不明的情緒。
略微的驚愕,也有些驚喜。
也許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她再次被壓在電梯壁上,柔眉狠狠擰起,他真的打算在這裡嗎?一點不顧及她的感受?
莫名的失望,仰臉定定的看着他。
他的吻被她的情緒打斷,略粗重的喘息,垂眸看着她。
這樣的幽怨麼?
腦子發熱,他扣着她的下巴,“讓你和他聊了一下午還不知足?還想跟他怎麼樣?”
有那麼一些不可思議,她蹙着眉,眼底有些疼。
電梯到了,幸運,中途無人打攪的到了,他不夠溫柔的將她拉了出去,往房間的方向走。
傅夜七忽然掙脫,停下腳步看着他,“沐寒聲,我知道你對我真,所以才願意對你好,但我不允許你這樣玷污我和蘇曜的關係。”
站在她面前,沐寒聲沒喝多,可他現在就是腦子發熱,她對待他和蘇曜就是有差距,但他找不到緣由!
“玷污?”他薄脣微動,“哪個詞讓你覺得玷污?……還是你心裡本就不純。”
不純?
擰眉,她甚至懷疑這個人不是沐寒聲。
然而她也一笑,“別忘了我跟你已經沒關係了,就算不純也輪不到你來管!”
她一時來氣口無遮攔,甚至沒辦法跟他呆下去,轉身就按了電梯。
那一句已經讓沐寒聲黑了臉,看她要走,一把將她拽了過來,“你想幹什麼?”
她不甘示弱,“去找跟我不純的人還能幹什麼?”
話音未落,她幾乎是被沐寒聲扔到牆邊,堅實的身體隨之壓了過來,這一次根本沒有給她開口的機會,吻近乎啃噬,又帶着懲罰。
一手扣着她的後腦勺,舌尖肆意席捲。
有人說過,越是瘋狂,說明他內心越是不安。
她故技重施的擡腳,可下一秒卻被他一口扣住放在腰間,精窄的腰身毫無縫隙的抵進,她穿着裙子,清晰的碰觸忽然讓她心慌。
他真的不顧及她,熾熱的掌心鑽進裙襬……就在走廊裡,只是光線昏暗。
她沒有停止過掙扎,身體卻幾乎被他揉進胸膛,從電梯邊回到房間,她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被扔上牀。
也許是累了,也許是失望,她就那麼安靜的躺着,看着他壓下來的吻,閉上眼,卻皺着眉。
她不掙扎,也不迎合。
也是這樣的反應讓沐寒聲粗起濃眉盯着她,放在她身上的手怎麼也沒能進一步動作。
她掙扎時,他那麼強烈,她一消停,他竟然也沒了動靜。
傅夜七聽到了他幾不可聞的低咒,但是她知道,在她停止掙扎的時候,他的身體就沒了反應。
看着他退下牀,背對着站在窗邊單手叉腰,一手狠狠按着太陽穴,沉鬱、懊惱。
她蜷起身子,生氣還在,但微微的慶幸又……同情。
到最後,他還是沒起來。
後來她一直都沒有說話,也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沐寒聲站在牀邊,看着她凌亂的髮絲,被扯得不像樣的衣裙,終歸是蹙了眉,慢慢坐下,幾不可聞的嘆息,夾雜着懊惱。
擡手替她整理頭髮、裙子,他才拉過杯子替她蓋上,坐在牀邊許久沒動。
轉過身,他捏着手機,幾次想給宮池奕傳訊息,最終是閉了閉眼,煩躁的把手機扔了。
這種問題拿去問池公子,只會被他笑一輩子。
傅夜七的行李,從蘇曜那兒拎過來的,頭天晚上就沒動過,第二天,她洗完臉直接拖着出門,也不和沐寒聲說話。
男人蹙眉,也跟了出去。
古楊在樓下等着,看到兩人下來,發覺了氣氛不對,但沒敢多問,只把行李放上車,開車往機場走。
飛機上。
她不想吃任何東西,只是閉眼睡覺。
“吃點。”沐寒聲終於低低的開口,昨晚的事誰都不提,就算提了,也說不出個對錯,沒任何意義。
她往他相反的方向挪,不予理睬。
“一直不吃你胃會受不了。”沐寒聲知道她不想搭理自己,但也不能放任她折磨胃。
傅夜七終於睜開眼,轉頭看着他,“你還關心我呢?照昨晚的樣子,我以爲你多恨我和蘇曜呢。”
沐寒聲濃眉微蹙,“不提他。”
好,不提蘇曜,所以她乾脆不說話了。
這讓沐寒聲擰了眉,她這種折磨自己的倔讓人生氣,但總不能押着給她塞進去。
她轉過臉,聽到了‘哐當’一聲,不用想,肯定是他把吃的給扔了。
不理會,她乾脆睡了過去。
夜晚她是醒過一次的,有些餓,可是沒出聲,又睡了過去,再醒來時,飛機已經降落。
那種餓,更清晰,餓得胃部空落落的難受,但是出了機場,沐寒聲讓古楊去最近的餐廳時,她抿脣微動,“我不跟你吃,要去你去,我打車回家。”
這話讓沐寒聲眉頭皺了起來,轉頭看她。
古楊爲難的看着兩人。
最終沐寒聲繃着下巴,“回家。”
古楊幾乎是拿出了最快的速度。
沐寒聲給老宅打電話,傭人把電話剛接起,他就低低的一句:“讓敏姨備一碗粥。”
閉着眼,她在想,自己什麼時候變這麼情緒化了?怎麼能像十幾歲女孩談戀愛一樣隨性?是因爲離了榮京,沒了那些壓力的緣故?回來了,她要面對的事情太多了。
既然說要見唐尹芝,她想明天就去,只想問一問,她爲什麼,就能那麼狠心的謀掉兩個人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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