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人冊,幽冥吉凶,鬼判大殿,地府十八,乃爲無間煉獄;孤魂野鬼,若得人告,拘魂押至,判處斬腰之刑;斬鬼之刀,橫腰折斷,驅逐世間,流離浪蕩;待有人夜遇此鬼,見其四足而立,腰不能直,倒頭爬行;哭聲吠吠,斯如恐怖;此名曰:鬼倒行。——摘自《無字天書》通陰八卷。
……
俗話說:一更防火,二更防賊,三更防鬼。
鬼倒是沒撞見,白世寶和燕子飛遇到了詐屍!
那屍擡着兩隻被蠟燭燻黑的手掌,向燕子飛慢慢地走了過來。
燕子飛平日飛檐走壁,樑上行走如同家常便飯,可單單這次遇了個屍變,嚇得吊在樑上不知所措,被白世寶一聲大喊,並向他伸過手來,燕子飛這纔回神過來,一搭手,身子向上一挺,爬上了樑。
那屍停住腳,翻着眼睛擡頭往上瞧,用鼻子用力地聞了聞……
燕子飛哆嗦着手,緊緊抱着房樑,說道:“怎麼好端端的詐了屍?”
白世寶低頭看了看那屍,又轉頭看着那口黑色棺材,驚訝道:“啊!這人是橫死的!”
“兄弟,何爲橫死的?”
白世寶用手一指,說道:“你瞧他脣口發紫,眼皮翻白,胸口憋着一口氣上下起伏,你再瞧那口棺材……”
燕子飛扭頭向棺材一瞧,那口黑木棺材裡面被翻的凌亂不堪,棺木裡有深深的抓撓痕跡,還殘留着一道道的血指印,再瞧棺蓋上並不是尋常的‘五釘封棺’,而是密密麻麻的釘滿了大釘子,完全不留‘活口’!
燕子飛驚訝道:“難不成這人是被活活憋死的?”
白世寶回道:“難怪他們家死人不訃告,門口不掛燈,原來在這裡封棺害人!”
燕子飛不解地問道:“既然是害人,爲什麼還要披麻戴孝的守靈?”
白世寶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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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這人被鐵釘封死在棺材中,三魂七魄憋在棺材裡出不去,再加上喉嚨裡憋着一股怨氣,出不來也咽不下去;就在這時,白世寶和燕子飛在屋頂上開了個洞,月光正好照在黑木棺材上,這人沾到了月光,便詐了屍,開棺行走。
說話間,只見那屍轉身挪了步子,擡着兩隻黑手向正在地上鼾睡的縣長走了過去。白世寶悄聲說道:“看!他要殺縣長了!”
燕子飛手把着房樑,嘿嘿一笑,說道:“罪有應得,管他死活!”
那屍走到縣長面前,彎下了腰,端詳了一陣後,伸出黑手就要往縣長臉上抹,這時縣長突然一翻身,用腳踢在那屍身上,從夢中驚醒過來。
一睜眼和那屍打了個照面,來了個臉對臉,頓時眼瞪得像是銅鈴,嚇得頭髮直立,悽聲慘叫道:“啊……詐屍啦!”
身旁還有二人也從夢中驚醒,揉了揉眼睛,瞧着棺材不知何時翻開了,看見一屍站在屋中向他們瞧來瞧去,頓時大驚失色,慌忙往外爬,房門不知爲何,怎麼也打不開,急忙跪拜在地上慘叫道:“太老爺顯靈了,太老爺饒命……”
縣長嚇得渾身哆嗦成一團,跪在地上抖着雙腿,哭道:“爹!我不是有意害你,是那個瞎子張道士給我出的主意……”喊罷後,連連磕着響頭。
“張道士?”
“張瞎子?”
白世寶和燕子飛在樑上相顧對望了一下。
低頭再瞧,那屍站在縣長面前,鼓着胸口上下劇烈地浮動,開口說道:“爲……何……要……害……死……我?”
縣長嚇得褲襠一熱,尿了出來,磕磕巴巴地說道:“那張道士見你阻攔我們的買賣,便說你陽壽早已經到了,未死是因爲活的是陰壽,在偷取我們的陽壽,要打造一口黑棺爲你‘活葬’,我信以爲真,這才做了這個荒唐事!”
“誰……釘……的……棺?”
這話一出,身旁以爲小夥計站起身來就要往外跑,那屍一把抓住他的領子,往後一拽,將那小夥計拉到跟前。
小夥計嚇得渾身發抖,大叫道:“太老爺,不關我的事,是老爺……”
話還未說完,那屍用黑手在小夥子臉上一抹,小夥子眼睛向上一翻,便斷了氣兒。縣長見狀嚇得魂不守舍,頭一昏,口中吐着白沫,昏死過去,身旁另一個家眷也是跪在地上,全身顫抖,哀聲求饒……
那屍轉身又去用手烤火。
白世寶在房樑上對那家眷大聲喊道:“趁現在,還不快跑?”
那家眷原本嚇得半死,突然聽見這麼一喊,擡頭一瞧,房樑上不知何時多出倆人,更是一驚,倒頭嚇死過去。
燕子飛看了看白世寶,笑道:“兄弟這一嗓子,叫的驚魂兒,爲那屍留了一手……”
“……”白世寶嘆了口氣。
燕子飛說道:“快看,他又去烤火了,估計這屋裡的人都要死!”
白世寶說道:“他們死了不打緊,只怕他出去害別人!”
燕子飛瞧了瞧白世寶,好像猜到了什麼,問道:“兄弟的意思是?”
“就地給他燒了,否則走出這間屋子,不知有多少人要死在他手下!”
“可是?你會捉屍嗎?”
白世寶搖了搖頭,後悔當初見到南派道尊毛小芳的時候,沒有討教個降屍的法門,毛小芳可是降屍的高人。白世寶低頭沉思了片刻,擡頭說道:“賭一賭了,兄弟能幫我兩件事情嗎?”
燕子飛說道:“直說無妨!”
“你幫我把這屋門從外面封死,別讓他出去,我們甕中捉鱉!”
“這個不難,第二件事呢?”
白世寶說道:“幫我弄些五穀豆,還有一碗黑狗血……”
燕子飛露有爲難地說道:“五穀好弄,我隨便翻進一家就能順出一麻袋,只是這黑狗血不好弄,夜裡狗叫的兇!”
“那就勞煩兄弟捉只老母雞,抱窩的不要……”
燕子飛一愣,心說道:“偷雞摸狗都是小盜,我燕子飛可是大盜啊!”這時看了看白世寶的表情,無奈地點了點頭,起身站在樑上將房頂瓦片掀開,一躍身,鑽了出去。
其實哪裡用得上這麼多東西,白世寶只是想將燕子飛支走,故意讓他尋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利用這段時間,白世寶動用一些不想讓燕子飛知道的法門!
“請神?”
白世寶搖了搖腦袋,這法子對身體傷害太大,用過一次全身疲軟無力,再者說請到哪路神仙還不一定,萬一遇到個神力稍弱些的,連這副身板也陪進去了。
“請鬼?”
也是不成,白世寶現在哪裡有冥錢請鬼,只有一張鬼差許福的空戶頭……
“對了,許大哥!”
白世寶想到這裡大喜,從腰間掏出那枚銅錢,對着錢孔連吹了三口氣,然後又掏出兩片桑葉,塞到嘴巴里嚼了嚼,說不出來的苦味,吐出來用手在眼皮上一抹,睜着眼睛在屋裡亂瞧。
白世寶瞧了一圈也沒見到個鬼影,悄聲問道:“許大哥,你在哪呢?”
……
“奇怪了,許大哥跑到哪裡去了?”
正在白世寶驚訝之時,不知道從哪裡刮出來一陣陰風,那屍烤的雙手如同炭黑一樣,轉身正要去往縣長的臉上去擦,突然被這陣陰風吹得只抖,頓時跪在地上,哆嗦着一動不動。
白世寶定眼一瞧,許福用鐵索栓着兩個陰魂,站在那屍面前,擡頭瞧了瞧白世寶,拱手問道:“兄弟,你找我?”
白世寶大喜,在房樑上說道:“勞煩許大哥又跑一趟!”
許福在周圍瞧了瞧,心裡有幾分明白了,對白世寶說道:“兄弟爲何不下來說話?”
“許大哥,你面前那個詐了屍,怕他抓我!”
許福回頭瞪了一眼,那屍哆嗦着身子,不敢動彈。
許福說道:“兄弟下來無妨,這人三魂飛屍,含冤而死,有我在,它不敢造次,否則我用拘魂咒收了它三魂!”
白世寶大喜,從房樑上往地下一跳,轟地一聲,竟然在地上踏出一個深深的腳印,白世寶一驚,心裡暗道:我什麼時候有了這股力道?難不成是那奇門之術?
白世寶也未來得及多想,走到許福身旁說道:“許兄,我怕這屍走出這間屋子害人,想請你來幫我降了它!”
“兄弟找對人了,這要是行屍,走屍,殭屍,我倒是沒法,但是這屍有魂附身,我倒可以管的了它!”許福說罷,轉頭看着那屍,冷目橫眉,厲聲問道:“死了爲何不去三曹報道,留在陽間附屍害人?”
那屍哆嗦着身子說道:“我本心善,不忍着忤逆兒子作惡,卻不想被他封在棺中,活活悶死,今日見了月光詐屍,只報冤仇,不害他人!”
白世寶心中暗道:這屍倒也識趣,見了鬼差說話也不慢的嚇人了。
許福向那屍問道:“有何冤屈?”
那屍跪在地上,將縣長和那假道士如何詐騙錢財,和害死自己的事情說了一遍。
許福說道:“陽間作惡,自有陽間法律懲處,待死後,陰曹也免不了一剮,你附屍奪命卻是你的錯……”
那屍跪地磕頭認錯。
就在這時,只聽着屋頂瓦片輕動,剎那間被掀開一個洞來,燕子飛扛着麻袋從洞中‘跐溜’一下鑽了進來,端着眼睛向屋裡一掃,看見那屍正對着白世寶磕頭。
燕子飛以爲白世寶已經降服了那屍,張大了嘴巴驚道:“這,這麼快……”
白世寶也驚叫道:“你,怎麼這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