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是個想什麼就來什麼的性子,在看到張永讓人送上來的西遊記後,他立刻抓起來就看,也不管衆人都正在喝酒。不過劉謹他們也早就習慣了朱厚照的性子,更不敢打攪他,因此一個個坐在那裡等着,誰也不敢擅自離開。
可惜朱厚照這個人天生對讀書十分排斥,哪怕是他很喜歡西遊記的內容,但是看了一會就感覺全身不舒服,當下指着八虎之中的一人道:“大用,你來給我讀書,朕看的眼睛疼。”
“奴婢遵命!”谷大用看到朱厚照點名讓自己讀書,立刻是眉開眼笑走上前拿起書本讀了起來,這下惹得劉謹等人是大爲不滿,其中張永更是狠狠的瞪了谷大用一眼,明明是他把西遊記找來的,但讀書的差事卻落到谷大用身上,白白讓他撿了個便宜。
正德坐在那裡聽着谷大用讀書,時不時的還拿起酒杯品一下美酒,眼睛也眯了起來,看起來格外享受,幸好他最後還沒忘記劉謹等人,只見他擡起手向下揮了揮手,劉謹和張永等人會意,一個個站起來倒退着離開了大殿,只剩下谷大用的讀書聲在大殿裡迴盪。
劉謹大步走出大殿,不過就在這時,他忽然發現跟在他身後的張永忽然緊走幾步,然後與他並排出了大殿,這讓劉謹氣的不輕,扭頭狠狠的瞪了張永幾眼。皇宮之中等級森嚴,特別是太監和宮女之中更是如此,一言一行都能表現出自己的地位,現在張永與自己並排而行。這顯然是對他八虎之首地位的挑戰。
相比劉謹的憤怒,張永卻是表現的十分輕鬆,甚至在走出大殿的那一剎那,還特意邁大了一點步子,使得他搶在劉謹前面走出大殿,然後得意的向劉謹一笑,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下更讓劉謹氣的渾身真哆嗦。
對於前面劉謹和張永的小動作,跟在後面的高鳳等五人也都看在眼裡,不過他們卻都是默契的彼此相視一笑,誰也沒說話。劉謹以前是他們八人的頭沒錯,但是自從劉謹當權之後。就顯得霸道了許多,把所有好處都攬在自己身上,他們卻只能吃點殘羹剩飯,都是同爲八虎中人,張永和高鳳他們自然都不服氣,現在張永跳出來與劉謹相爭。剩下的人都是樂的看笑話。
劉謹看着前面快步離開的張永,又回身看了看雖然低着頭,但嘴角明顯掛着笑容的高鳳等人。這讓劉謹更是憤怒,只見他一甩袖子,冷哼一聲轉身也離開了。
“呯!張永這個武夫,今日竟然敢如此羞辱雜家。他日必當百倍奉還!”北京西直門一座豪華的府邸內,剛剛從皇宮回來的劉謹氣的一邊拍桌子一邊罵道。
劉謹雖然是個太監,但平時並不住在宮裡,而是在皇宮外修建了一座府邸。現在正德皇帝不管事,把所有政務都交給劉謹處理,甚至在偶爾上朝之時,大臣們都是先向皇帝行禮。然後再向劉謹行禮,因此朝野中都稱其爲“立地皇帝”,而他住的府邸更是被好事之人稱爲“立地皇帝府”。
立地皇帝府的大廳之中,除了劉謹在發脾氣外,旁邊的椅子上還坐着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只見這個中年人白麪黑鬚五官端正,看起來好像十分儒雅,不過正所謂人不可貌相,這個長相儒雅的中年人正是陷害王倫的幕後真兇孫聰,同時也是劉謹的妹夫,更是劉謹最得力的助手。
只見孫聰看着劉謹把胸中的怒火發泄的差不多了,這才微笑着開口道:“兄長,張永只是一介武夫,無非是藉着陛下的寵愛囂張跋扈了一些,和這種人有什麼好生氣的?”
聽到妹夫孫聰的話,劉謹則是氣呼呼的坐下來,端起茶杯一飲而盡,這才喘了口粗氣道:“今天你是沒見到張永囂張的樣子,不就是一套破書嗎,差點讓他把尾巴都翹到天上去,可惜最後讀書的活還是便宜了谷大用,哈哈哈~”
劉謹說上面這些話時,臉上的表情十足像個被人拋棄的怨婦,不過當說到張永獻上書,但卻被谷大用搶走了讀書這種親近陛下的事,卻不由得轉怒爲喜,甚至幸災樂禍的大笑起來。
孫聰早就習慣了劉謹這些人與正德的關係,其實說起來八虎雖然威風,但他們的權力全都來自於背後的皇帝陛下,這也使得劉謹他們全都變着法的哄正德開心,畢竟誰能得到陛下的歡心,誰手中的權力也就越大,所以八虎和後宮的妃嬪其實都差不多。
等到劉謹笑了好一會兒,這才忽然對孫聰開口道:“孫聰,這段時間我太過關注朝堂上的事,導致陛下對我有些疏遠,你快幫雜家想個能討陛下歡心的法子!”
孫聰現在扮演着劉謹身邊第一謀士的角色,而且不論是朝堂上還是宮中的事,劉謹都願意聽這個妹夫的話,說起來劉謹掌權後,將自己的一些親人全都安排做官,不過在這些親人中,只有孫聰這個妹夫是個做官的材料,只是因爲孫聰覺得自己的資歷太淺,所以纔沒有讓劉謹給自己安排到重要的職位上,依然做着自己禮部司務的小官,反正對於他來說,官職大小根本就無所謂。
只見孫聰聽到劉謹的話後考慮了片刻,接着十分自信的笑道:“陛下雖然已經年滿二十,但卻還是小孩子心性,最喜歡一些新鮮有趣的東西,比如像西遊記這樣的神話志怪小說。以陛下這樣的心性,想要討他的歡心並不困難,無非就是找些新鮮玩意讓他玩一玩就是了。”
說到這裡時孫聰頓了一下,接着又道:“前段時間我無意中看到廣州一帶有人稟報,說是極西之地的佛郎機人在那邊登陸,不過被人趕了出來,我看不如派人去找幾個佛郎機人,最好是能說會道,讓他給陛下講一講極西之地的風俗人情,想必陛下肯定會十分喜歡!”
劉謹聽到這裡,也是大喜過望的道:“好辦法,陛下的性子我最瞭解,到時只要讓那個佛郎機人把極西之地的事情說的誇張一些,他肯定會感興趣!”
不過說到這裡時,劉謹好像又想到了什麼,頓了一下接着又道:“另外那個寫西遊記的周重也不能放過,你去吩咐錦衣衛的人去找到這個人,他既然能寫出一本讓陛下如此感興趣的西遊記,肯定能寫出第二本讓陛下感興趣的書,我不管錦衣衛用什麼辦法,必須讓那個周重再寫一本可以與西遊記相媲美的小說!”
劉謹雖然在宮中讀過書,但畢竟不是正規的教育,因此對許多事情都不是很瞭解,比如像寫小說這做事,在他看來無非就是編個故事,周重既然能編出第一個,那麼肯定可以編出第二個,根本沒什麼難的。
坐在椅子上的孫聰聽到劉謹的這些外行話,剛想向他解釋一下寫書的困難,不過他很快又想到前段時間得到的消息,據說那個寫西遊記的周重是他的老對頭王倫的準女婿,這種人自己幫他做什麼?
想到這裡,孫聰也就笑呵呵的點頭記下來。不過他很快又想到今天來找劉謹的正事,當下皺着眉頭開口道:“兄長,以現在的情勢來看,之前咱們想要徹底除掉謝遷等人的計劃是不可能了,最多是除掉王倫這些不太重要的人,謝遷這些人不死,海外走私的巨大利益我們就只能幹看着,想想真是讓人不甘心!”
聽到孫聰的話,劉謹的臉上也露出幾分沮喪之色,海外貿易是一個暴利行業,這件事在朝中早就是人盡皆知的事,甚至只要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若是開放海禁,肯定能爲朝廷帶來巨大的稅收收益,但卻從來沒有人敢真正的開放海禁。
這主要是因爲走私這個行業的存在,而且走私商人的背後擁有着一大批的走私利益集團,這些人大都是南方沿海一帶的豪門士紳,朝中官員又大部分由這些南方人組成,這些南方官員又大都出自那些豪門士紳,與走私利益集團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謝遷正是走私利益集團在朝中的代表,可以說牽一髮而動全身,即便是以劉謹現在的勢力,也不敢貿然與所有南方官員爲敵。
也正是因爲走私利益集團的存在,若是開放海禁,必然會觸動這些人的利益,所以哪怕所有人都知道海禁政策早已經不合時宜,但卻依然沒有人敢提開放海禁的事,劉謹也不例外。更何況他也沒什麼爲國爲民的心思,劉謹現在只想把走私這個暴利行業掌握在自己手中,成爲爲自己牟取鉅額利潤的工具。
可惜因爲謝遷的存在,劉謹想要掌握走私爲自己牟利根本不可能,這也是爲什麼他三番五次想要除掉謝遷的真正原因。可惜因爲南方系官員的勢力實在太過強大,再加上又有李東陽這個老奸巨猾的傢伙在朝中爲他們周旋,使得他幾次想要對付謝遷都是無功而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