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裡的打火機彷彿也承受不住這股壓力,火苗更小了,孤零零的如同一顆豆子。隨着對方的接近,它身上打砸出來的傷口,也越發清晰的呈現在我的眼前。
越看我越加覺得,這玩意兒不像是活物。
它露出的肌肉發黑,沒有血,反而像是乾屍。
而且它的眼睛是青碧色的,根本看不見瞳孔。有什麼生物會是這樣的?這讓我想起了那具紅魃女屍,莫非眼前這個怪物,也是屍變後的產物?可週玄業跟我說過,屍變的屍體,身上都會長毛,所以也叫毛屍,可眼前的東西,身上可一根毛都沒有!
該怎麼辦?
我不想等死,但眼下卻別無他法,那雙鋼針般的手指,彷彿下一刻就會插入我的大腦中。人在絕望關頭,總是會做出許多匪夷所思的事,就比如我現在,被逼到了絕境,腦子裡反而想起了一些電影裡的情節。
電影裡,如果遇到毛屍一類的東西,據說只要屏住呼吸裝死就行了。因爲毛屍是循着人的呼吸判斷方位的。我病急亂投醫,腦子裡一生起這個念頭,便長吸一口氣,迅速憋住。
那怪物的動作果然頓了一下,我心頭大喜,心道:真是瞎貓碰上死耗子,沒想到這法兒真的有用。然而下一秒,我的喜悅就落空了,原來這毛屍頓的那一下,並非是被我給唬住了,而是被腳下一串珠子給絆了一下。
它歪了歪頭,直接踩着那串翠綠色的掛珠,離的太近,我甚至可以聞到它的呼吸。沒錯,這玩意兒是有呼吸的,它根本不是什麼毛屍一類的東西!我頭皮一炸,渾身僵硬,甚至有種想跟它拼了的衝動。
但現在怎麼拼?就我這身板,只要一靠近,就能直接被它撕成兩半。
然而,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我耳邊忽然聽到了一個人說話的聲音。那聲音不大不小,音色模糊卻又透着一股莊嚴。
“降神!”這聲音彷彿就在我耳邊響起,但我明白,我身邊此刻沒有任何人。
隨着這兩個字鑽入我的腦海裡,一股忽如其來的熱氣,猛地朝我當頭罩下來,瞬間從頭罩到腳,將我身上僵硬的、冰冷的肌肉給融化的暖洋洋的。只這一瞬間,我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憑空生了一股力氣。
整個過程,只是在眨眼間,伴隨着這股暖意,我的意識忽然變得模糊起來,就這一瞬間,竟然十分舒爽的睡了過去!
我知道自己不該睡,但那種疲憊過後極致的放鬆與舒爽,實在是常人難以抵擋的,因而到後來,我的意思就完全消退了。
再次醒過來的時候,我甚至有些發懵。
剛纔發生了什麼事?
爲什麼我會倒在地上?
那個怪物呢?
黑暗中,我側耳傾聽,周圍什麼動靜也沒有,但我卻聞到了一股特別重的腥臭味兒,比之前強烈多了。
我不知道現在的情況,因此也不敢亂動,只在腦海裡回憶着之前的經歷。當時我確實聽到有人在我耳邊說了兩個字:降神。
我想到了周玄業的降神符,可那符八成早就在水裡泡爛了。
再說了,之前周玄業想要對秋凰兮使用降神符,還得將符咒送到離秋凰兮最近的地方,現在,我離周玄業不知道又多遠,他又怎麼對我使用降神術?
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個怪物又去哪裡了?這空氣中濃烈的腥臭味兒,讓我意識到,肯定是出了什麼事。
爲了弄明白自己現在的處境,我下意識的去摸打火機,一摸之下摸了個空,我這纔想起,睡着之前,確切的說是暈過去之前,打火機一直是被我拿在手裡的。
這一暈,八成是掉在附近了,我爬在地上開始朝周圍摸索。摸着摸着,我摸到了一些冰冷的器物,也摸到了掛珠一類的東西,但就是沒用摸到我的打火機。
我有些急了,只有當一個人完全陷入黑暗時,纔會明白光與火的重要。我整個人趴在地上,計算着距離,繞着我剛纔醒過來的地方慢慢的摸索。足足摸了十多分鐘,謝天謝地,終於被我給摸到了。
我立刻準備點燃打火機,然而打了好幾下,除了有火星以外,火苗卻根本沒有亮起來。
我堅持不下的打了十來下,大拇指都發疼了,還是沒打起來。
我靠,這種關鍵的時刻,居然沒油了!
我不死心,忍着大拇指火辣辣的痛繼續打,但除了打火石冒出的火星外,啥都沒有。最後我不得不放棄了,頹然的坐在原地。
這下該怎麼辦?
黑暗讓人顯得特別脆弱,我沮喪了半晌,最後安慰自己:還活着就好,剛纔我折騰了半天,也沒見那怪物的動靜,那怪物八成已經走了,如此一來,我的生命暫時是沒有危險了。
想到此處,我精神好了許多,決定墨黑跑出去!
雖然現在看不見周圍的環境,但來時的路畢竟是走過的,在我腦海裡還有很深的印象,只要周圍沒有危險,我就可以慢慢的摸回那間石室裡去!那地方的牆燈之前可是被我點燃的。
想到這兒,我心裡頭忽然咯噔一下。
我暈過去後,也不知中途發生了什麼事。那怪物爲什麼沒有傷害我,它離開了此地,又去了哪裡?如果那怪物也原路返回了,會不會對石室裡的譚刃下手?
想到這種可能性,我頓時覺得頭皮發麻,哪裡還敢耽誤,當即開始摸黑。
這會兒不辨方向,我決定先摸到一堵牆再說,在地上爬直線,很快我就摸到了牆壁。緊接着,我開始找準一個方向往前,以期摸到那個自己之前進來的地方。
人的視力一但消失,其餘的感官就會變得很敏感,我順着石壁摸索着往前走,轉過了四個牆角,摸了一圈,又回到了第一個牆角,但卻並沒有摸到出入口。
我記得,那個機關,是個翻轉的石門,在我們進來之後,那扇石門就關閉了。
或許,我得找到那個觸發的機關才能打開?
該死的,我一不懂機關,二來,這裡又黑燈瞎火的,讓我怎麼找!
等等……
我忍不住嘶了一聲,暗想:那怪物又是怎麼出去的?莫非它會尋找機關?那怪物能在黑暗的環境中行走,很顯然是能夜視的,條件可比我好太多了。
我不信,自己一個接受過文明洗禮的人,還比不上一個怪物!它都能找到機關出去,我肯定也行!
只是,這需要時間……
我已經被困太久了。也就無所謂再浪費一點時間了,因此,我開始重新摸索起來,沿着牆壁走,從上到下的細細摸索。這是個需要耐心而又漫長的過程,沒有鐘錶,沒有參照,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摸索了多久,但再一次回到第一個牆角時,我還是一無所獲。
我有些慌張了。
因爲上一次的摸索,我確實是用盡了極大的精力,那麼認真、那麼專注、那麼仔細都一無所獲,難道我真的找不到出路了?
光、我需要光。我摸出打火機又打了一下,迎接我的只有火星。
剛纔在摸索的過程中,我有摸到過這個庫房的壁燈,也試着用打火機去點燃。雖然沒有火,但好歹還有火星,原始人鑽木取火,靠的不就是那一點火星麼?
但那壁燈裡的油脂,有些保護的好,有些卻已經結成硬塊,所以大部分都不能點燃。這個庫房裡的壁燈,我一盞都沒有點起來。
黑暗,如同一張大網,將人給緊緊的包裹住。我的身體靠着牆壁滑下去,一屁股坐在地上,頭一次感到了一種恐懼。
我會不會就這樣被困死在這個地方?
譚刃是不是已經被那個怪物給啃了?
我想到了那些乾屍,那些無聲無息,不明不白死在這地方的乾屍。
我是不是也要步它們的後塵?
它們死了,或許還有人牽掛,還有人記得,這個世界上有那麼一個人,它只是失蹤了。
如果我死了呢?
我死了,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有誰會知道,世界上曾經有我這麼一個人?有誰會試圖尋找我?
這一刻,我腦子裡閃過的進入是周玄業的影子。
其實,我們三人認識,也不過是這幾個月的時間而已,或許是與這段時間的經歷有關,我竟然這麼快的信任了一個人。我想,如果我真的死了,周玄業應該還是會記得有我這麼一個人存在過的。
或許會……
時間再久一點,還是會被忘卻在記憶裡的。
這真是個可悲的認知。
我不想死,螻蟻尚且偷生呢。所以在休息了片刻後,我站起來,不死心的繼續找,一遍一遍,直到精疲力竭癱軟在地。受傷的身體特別容易疲勞,最終抵不過疲憊,又一次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