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聽完後,沒等我發表意見,戰狼先受不了了,抓了抓板寸頭,道:“你們說了半天,我怎麼一句也聽不明白,小蘇沒事兒把自己餓死幹什麼?你怎麼會分不清什麼是真什麼是假呢?你看看我們幾個,活生生的,看看周圍的環境,能是假的嗎?再不濟,我打你一頓,你試試疼不疼。”
說這話時,戰狼比我還糾結,這人之隊伍裡性子比較直的,很怕麻煩,做事情簡單又粗暴,比起沒事兒找事兒的飛柳可好相處多了。
一旁的銀杏淡淡道:“玄蟒,你施展一次‘吞魂’,要耗費不少的力氣,至於嗎?他們走了,難道我們就走不出這禁地了?”
之前無虛跟我說,這禁地活人進來了就出不去,我還想着是什麼妖魔鬼怪,現在看了,八成都是被迷惑住,在精神世界裡給活活困死了。
說真的,如果不是玄蟒提出這個設想,我簡直是對眼前的情形束手無策,而當初年僅十多歲的周玄業,究竟是用什麼方法辦到的,竟然逃了出去?
思索間,我猛地想到了一樣東西。
陰珠。
周玄業進入禁地後,拿到了一枚陰珠,難道是因爲那東西的緣故?
我心頭雖然疑惑,但此時卻不是想這件事的時候,銀杏這話,說出了飛柳的心聲,只聽飛柳哼道:“原本是想找兩個知根知底的人帶路,可沒想到,剛進來就出事,耽誤了我們一整天時間,現在還要證明什麼真真假假。玄蟒,雖然你是我們組的老大,但是也不能什麼都聽你的,天南海北,有多少事情等着咱們龍組的人去處理,在這破地方,多耽誤一天我都憋屈。”
說罷輕蔑的瞟了我和譚刃一眼,說:“他們要走,就讓他們走,我真不知道,你這麼挽留他們,到底是想幹什麼?”
玄蟒笑而不語,但他卻深深的看了譚刃一眼,那目光顯得別有用意。
我猛地意識到,玄蟒非要留我們二人下來,其實不是在留我,而是在留譚刃。
是啊,我會不會變成瘋子,我能不能分清楚現實和虛假,與他又有什麼關係?如果那個所謂的‘吞魂’術如銀杏所說的一樣,施展起來極其耗費力氣,玄蟒又爲何要幫我?
說來說去,不過是看中我和譚刃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他想留的,其實是譚龜毛。
我在心裡分析着玄蟒的用意,須臾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覺間,又一次潛意識的相信了這是個真實的世界。
正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更何況我還被咬了好多次,這一下,心裡頓時就不舒服了。
飛柳說完,見玄蟒沒有表示,便踢了踢戰狼,戰狼憨憨的抓了把腦袋,順着飛柳的話道:“腦袋,飛柳說的也有道理,他捫不帶路就算了,咱們自己進去吧。”
玄蟒淡淡的瞟了戰狼一眼,這大塊頭就慫了,隨即便鎮定的等着我的答覆。我這會兒確實比較糾結,思考片刻,不由想到:自己在三子觀也算待了一段時間,怎麼就沒有聽過什麼吞魂術?而且這種技能,未免也太逆天了,給人一種相當不真實的感覺。
既然已經有了主意,我也可以利用其它的方法嘗試,沒必要與虎謀皮,再者,假如這個世界是真的呢?我好不容易擺脫出來,結果又跟着進去一回?
他將主意還打到了譚刃頭上,誰知道安的什麼心。
思來想去,我有了主意,便道:“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還是決定先離開這個地方。”
玄蟒有些詫異,旋即將眼鏡重新戴了回去,道:“看來你是被嚇破膽了。”
我可不吃他這套激將法,淡淡道:“我是個普通人,不是什麼英雄,一個普通人,遇到這樣的事,被嚇破膽很正常。你要沒別的事兒,我們就撤了。”玄蟒這下子終於說不出什麼了,臉色頗爲不愉的點了點頭,也沒有再多留。
接着我們兩撥人就分道揚鑣,我和譚刃走了回頭路,路途中譚龜毛問我爲什麼不試試玄蟒的辦法,難得他主動開口問問題,於是我道:“他的辦法確實可以證明真假,我做過兩種設想,如果是真的,我餓死了,他的吞魂術靠不靠譜不一定,就算靠譜,在禁地那樣的地方,變故也太多了,而且已經脫身一次,又跟着闖進去,鬼知道還會遇上什麼;第二種設想,如果是假的,我就算把自己餓死了,還是會去另一個精神世界,只要沒有找到破解的辦法,我餓死自己多少次,結果都是一樣的。”
“既然如此,我爲什麼去冒那個險,遭那個罪,活活餓死自己可不是一件輕鬆的事。再說了,我三子觀雖然規模不大,但道統純正,源遠流長,如果這個世界是真的,我相信師父他老人家一定有辦法。那玄蟒在打你的主意,跟他合作,與虎謀皮,不值得。”
譚刃聽完我一番想法,涼絲絲的說道:“看來這次的事情,不僅影響了你的心神,連你的智商都增長不少。”
這話怎麼聽着這麼彆扭?合着這丫一天不損我,他那張嘴會不利索吧?
一邊走,我一邊道:“但是有一件事情,我還真想不明白。”
譚刃是個聰明人,他微微思索片刻,便道:“你是說,重複的經歷?”
我點了點頭:“在另一段記憶裡,飛柳也掉進過那個坑裡,甚至你們的對話,都大致差不多,要麼那一段記憶是真的,現在這個世界,肯定是假的……如果這個世界是真的,那我之前經歷的是什麼?”
譚刃吐出了兩個字;“未來。”
我腳步頓了一下,道:“不可能,我哪有什麼未卜先知的能力。”
譚刃道;“如果是這禁地中的某些東西,希望讓你知道呢?比如知道以後,放棄進入禁地。”
我不由得盯着譚刃,道:“這就是你的目的?”
譚刃皺了皺眉,說:“別把我當厲鬼,這是禁地的目地,不是我的目地。”
說了一圈,又轉了回來,我問譚刃爲什麼那麼堅持要離開禁地,他說了一句讓我意外的話:“分不清世界真假的是你,不是我,我分的清,所以就不能再冒險。”頓了頓,他涼颼颼的說道:“你今天表現的很好,沒有被玄蟒騙過去。如果你真答應他,我也有辦法讓你改主意。”
我問什麼辦法,譚龜毛揮了揮拳頭。
出家之人,能不能別這麼簡單粗暴?你的修養都被狗吃了吧!
這次我和譚刃往回走,進行的十分順利,周圍濃重的煞氣,越往外圍就越稀薄,等到我們出了禁地,站在外面回頭望時,只能看見禁地被一片霧氣似的東西籠罩着,而那片霧氣,不停的涌動出各種離奇的形狀,走狗飛鷹,時而又像是一張張扭曲的人臉。
而無需放在禁地處的煉屍,不知何時,也從禁地邊緣,退到了禁地外,真在一塊大石頭上盤腿打坐。
不知道的人如果誤闖進來,乍一看這清泉流石,雲煙霧饒,再加上一個仙風道骨的人在盤腿修行,肯定覺得自己到了世外桃源,仙家妙地。
又有誰會聯想到,那雲霧原是日光也遮蓋不住的陰煞之氣,而這仙風道骨的人,實際上是一具死了不知多少年的煉屍呢?
所謂眼見爲實,耳聽爲虛,事實上,我們的眼睛所見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
出了禁地,我們時走時歇,在傍晚時分回到了霜降峰。再一次看到乾坤兩道的弟子,看到黃連、白鶴、錦鯉等人,我覺得這種感覺相當奇怪。
所以這幫人高興的圍過來詢問情況,對着我又摟又抱,我還真有些反應不過來。
片刻後白鶴髮現不對勁,說:“小師弟,你怎麼不說話啊。”
我實在不想再解釋一遍自己遇到過什麼,反而是譚刃解圍,說道:“都散了,汗流浹背,衣衫不整,打打鬧鬧,成何體統。”
“冤枉啊,大師兄,我們剛剛做完午課!你不能嫌我們髒啊。”
“就是就是。”
“你看小師弟什麼都不說。”
這幫人敬重譚刃,但不怎麼怕他,最後是天勤出面,話都沒說一句,衆人就作鳥獸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