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肖在瞭解情況之後,已經比剛纔淡定了一些。他明顯是先天性的體內就有寄生胎,這種情況並不罕見,大一些的寄生胎可以被檢查出來,小一些的只剩下某個已經融合了的組織,是很難被發現的。老肖估計是活了半輩子,現在才知道自己身體裡竟然就有個寄生胎。
如今在那股磁場的作用下,這個寄生胎竟然‘活’了過來,這會對老肖造成什麼影響,實在是一個未知數。我安慰他,道:“沒事、沒事,出了這地方,就把它給摘除了,你們j組織都不知解剖了多少人,給你摘個人頭……小意思。”
很顯然,我這句話並沒有安慰到老肖,他沉着臉看了我片刻,對我道:“有鏡子嗎?”
我哪有帶鏡子,就算有,裝備也早丟了。我知道他是想看背後的東西,便讓他等着,轉而去其他人的裝備包裡翻了個隨身鏡出來,老肖照着後腰,透過鏡子觀察裡面的那張人臉,神情別提多古怪了。
這事兒要發生在我身上,我絕對要瘋了。
片刻後,他放下鏡子,重新穿好了衣服,變的和之前一般無二,很顯然,他暫時不想理會後背那東西,幸好那玩意兒不會說話,雖然是活的,卻沒什麼存在感,否則可真是難辦。
突然發生這麼一件事兒,讓我倆的心情很沉重,我不知道老肖在想什麼,但我想的卻是自己會不會也那麼倒黴變異,如果自己變異了,會出現什麼情況?像那個肉瘤人何虎一樣?
何虎變異後,離魔鬼三角帶越遠,便越痛苦,渾身潰爛,那麼老肖呢?他還能不能離開這裡?他會不會也落得跟何虎一樣的下場?
我以爲是自己治好了老肖,結果老肖不是生病,是變異,他那杯尿算是白喝了,之前得出的測試結果顯然也不靠譜。這些血液對變異沒有用,那麼我自然也有可能產生變異。
這太恐怖了。
周玄業不可能不知道這些事,他爲什麼一點兒都不害怕?是豁出去了,還是有什麼依仗?
不行,我必須得把這事兒弄清楚,如果他真的豁出去要在這裡待一個月,我不能陪他送死,我得想辦法跑路,至於天然呆說的什麼資料,讓他滾蛋。
當然,如果周玄業有什麼依仗,能對抗磁場,那又另當別論了,畢竟我自己跑路的難度太大,如非必要,我也不想冒這個險。
接下來的一下午,老肖變得更加沉默了,營地裡除了他,就是一語不發,來來回回在營地周圍轉圈巡視的煉屍,實在讓人憋屈。
臨近日暮時分,周玄業等人終於回來了,遠遠的看見那四個人,我立刻衝了過去。周玄業一見這情況還有些意外,說:“這麼熱情,出什麼事了?”要不怎麼說這丫有顆七竅玲瓏心呢,我都沒開口,他就知道有事了。
我不知道在場的其餘三人知不知道磁場的事兒,至少眼鏡是肯定知道的,另外那個就不一定了。我將周玄業拽到一邊,示意那三人先走,眼鏡三人壓根不動,直到周玄業揮了揮手,他們三人才帶着煉屍離開。
“說吧。”周狐狸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我道:“老肖變異了。”
周玄業臉上的笑容頓了一下,嘴角沉了下來:“現在情況怎麼樣?”
“他身體裡有寄生胎,被磁場刺激,寄生胎活了,左後腰的地方,長出了一顆人頭。”
周玄業道:“只是人頭?”
看樣子他對變異的事情清楚的很,我有些怒氣,道:“不如你還希望出現什麼?”
周玄業露出鬆了口氣的模樣,說人頭好辦,可以摘除,就怕是其它情況。”我問什麼情況,他卻沒說,緊接着便要往營地走,我趕緊將他攔住,道:“你以爲我跑來迎接你,就爲了跟你說這個?”
老肖變異的事,他們遲早都會知道,我可不是爲了這個,才把周玄業單獨拽過來的。
周狐狸很聰明,聞言微微思索片刻,不過幾秒鐘的功夫,便突然笑了一下,道:“你是想打退堂鼓,還是有別的想法?”我自然不能說自己已經有了跑路的想法,便假意道:“退堂鼓?我現在打退堂鼓你同意嗎?再說了,我的隊友都被你弄走了,我一個人在這個地方跑路,跟送死有什麼區別?”
周玄業慢悠悠的笑道:“你清楚就好。”
我心裡暗道:還真以爲我一個人就走不出去嗎,大爺我可是一個一無所有也能在叢林裡生存下去的男人!從暗洞裡逃出來後,那一天一夜的經歷就是最好的證明,如果不是那一次的經歷,我也不相信人居然會有這種潛力。
當拋去了所有賴以生存的外物時,即便只憑着人類的本能,其實也能活下去。
有些事情,並不像我們想象中的那麼難。
“我沒想過自己跑路,但是我們隨時可能會變異,你究竟是不要命,還是……你有什麼可以依仗的辦法。”
周玄業看着我,道:“你真是越來越聰明瞭。”
我道:“過獎,若論老奸巨猾、老謀深算,我哪比的上你,這點兒小聰明,都是跟你學的。”
周玄業哈哈大笑,拍了拍我的肩膀,道:“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依仗,確實有,但這個依仗,你……包括這個隊伍裡的其它人,都用不了。”
我道:“也就是說,磁場只對你無效,它影響不了你?所以,磁場影響力的事情,這個隊伍裡的其他人也不知道,你這是拉着他們送死。”
周玄業道:“人爲財死,鳥爲食亡,他們不是我的手下,來這個地方幹活兒,也不是我逼着他們來的。他們要想走,隨時可以走。”周玄業帶着這三具煉屍,在叢林裡,幾乎無敵了。
我不由道:“你的手段這麼厲害,以前跟着你幹活兒的時候怎麼不早點兒使出來?害的我們好幾次差點兒送命,你藏得也太深了。”
周玄業道:“以前是功夫不到家,沒有合適的屍源,一切都是白搭。”
我道:“我記得你跟我說過……不是所以的屍體都能煉屍,能用來煉製的屍體,都是千里挑一……周玄業,你煉這三具屍體,究竟害了多少人?”
周玄業微微沉默片刻,道:“你把我想的太厲害了,我哪有那個本事。你知道,我爲什麼會開譚玄事務所嗎?”
我搖了搖頭,周玄業笑了一下,道:“還記得不記得,很早之前,我問過你一句話。”
我道:“什麼話?”
周玄業一字一頓道:“你知道,這個世界上,每天有多少人失蹤嗎?你知道這些失蹤者,大部分都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嗎?”
我倒抽一口涼氣,印象中,剛去事務所工作那段時期,周玄業似乎確實跟我說過這個事兒,譚刃也說過類似的話。當時因爲有很多尋人的活兒,都被譚刃和周玄業推了,我那會兒比較無知,同情心氾濫,質問他們爲什麼不接單,不幫助那些失蹤的人。
這句話,就是在那種情況下,周玄業對我說出來的。
整個中國每天有多少人口失蹤案,整個世界,70多億人口,每天又有多少失蹤案。
周玄業如果找到了一個有權有勢的後臺,利用顓瑞來幫他幹這些勾當,一千人,兩千人……也許,還真的算不上什麼。
我抹了把臉,只覺得心如刀絞:“爲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周玄業,你他媽的簡直不是人。”
周玄業的僞裝退去了,陰冷的看着我,冷笑道:“那是因爲你見過的壞人太少了,所以你纔會這麼罵我。還有很多東西,是你沒有辦法想象的。”說完,也不再多看一眼,轉身回了營地。我站在原地,想到當初關押流浪漢的那個地方,想到那三具煉屍,想到那些失蹤的人,只覺得汗毛倒豎。
從比例上講,周玄業用來煉屍的人,和人口失蹤的總和相比,確實不值一提。
更多的人,他們的下場是怎麼樣的?我腦海中閃現了很多我所知道的一些事,發現相比之下,被周玄業拿去煉屍,還真的不算太慘。
想到此處,我不禁苦笑,或許周玄業說的對,我自以爲看到了人間大惡,殊不知,真正的大惡,就如同下水道一樣,是爲人所不見的。
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看見的,真算不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