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天應該是故意把孫邈給弄走的,天然呆和半年多前發生了極大的變化,除了那是那副一成不變的神色以外,整個人已經沒有了之前那股隱形人一樣的感覺。
如果說之前的天然呆像一把收在刀鞘裡的寶刀,外表平平無奇的話,那麼現在的天然呆,就是寶刀出鞘,氣勢上給人一種很鋒銳的感覺。
這趟來北京,本來就是爲了他而來,因此我也不兜圈子,開門見山道:“我不知道你爲什麼要不告而別,但現在,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解釋。”
天然呆沉默的看着我,足足有幾十秒,才道:“你來北京,就是爲了問我這個問題?”
我坐會原位,忍不住苦笑:“我本來是不想問的,但這次你把事情做到了這個地步,我不得不問。朔舒,我哪點兒對不起你?”
天然呆依舊是那副神情,如果定格的畫面一般,唯一有變化的,大概就是轉動的眼珠子。他黑漆漆的眼珠子看着我,和以往不一樣,我覺得那雙眼睛,有些不像人的眼睛。
這種感覺很奇怪,明明你眼前坐着的是個人,而且是個很熟悉的人,但現在,卻感覺那不是一雙屬於人的眼睛。這一瞬間,我竟然想到了小扶桑深處,那些苟延殘喘着的人。
天然呆的目光,竟然和那些我都已經快要忘記的人重疊在了一起。
他曾經爲了救我,向族人下跪磕頭,我們九死一生,才從那個冰封的原始森林中逃脫出來,而此刻,天然呆的眼神,卻和那些人變得一模一樣。
我下意識的抓了一下椅子的扶手,手心裡全是汗。
這半年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該死的,早知如此,當時天然呆不告而別時,我就應該想辦法到北京來問個清楚,現在纔來問,似乎已經晚了。
天然呆看我的目光,詭異、深沉,又如同是在看一個陌生人,或者一件物品,看不出絲毫情緒。
又是一陣短暫的沉默後,他才道:“我把你當初唯一的朋友,但你卻騙了我。”
我心裡咯噔一下,心說:難道是他知道那件事了?不應該啊,這事兒只有我和譚刃以及周玄業知道,譚刃不可能無緣無故對此說三道四,他毒舌,但不長舌。
周玄業也不可能,他沒必要做這些。
但緊接着,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周玄業當初是打算拿我煉製成屍王的,而天然呆對我忠心耿耿,會不會是因爲這樣,所以周玄業將這事兒透露給他,來挑撥我們之間的關係?
人心就是這樣,你信任一個人的時候,可以找到無數的理由爲他開脫,而當這種信任一但被打破的時候,你又可以找到無數的理由去懷疑對方。
我想,我對周玄業此刻就是這種態度,我不想懷疑他,但之前所有的一切,將僅剩的那點兒信任已經完全打破了。
因此,天然呆說完,我忍不住道;“你說我欺騙你……是指什麼事?”
天然呆嘴角微微下垂,眼神更加冰冷:“你做過什麼,你心裡清楚。”
我道:“周玄業透露給你的?”
天然呆微微側頭,目光突然變得詭異起來,隨即他道:“不是。不過會懷疑他,看樣子已經鬧翻了。”
我道:“我只騙過你一件事情,我不知道我們說的是不是同一件。”如果不是周玄業,那麼應該就不是關於他母親的事,而事實上,現在隱瞞這個,也沒什麼必要了。
天然呆從脖子處的錦囊裡,拿出了那個隨身攜帶的東西,也就是遺址碎片,這是對抗時間流逝的利器。
天然呆拿着那東西,目光緊緊盯着我,道:“爲什麼……不把她的真是身份告訴我。”
這下我確定了,我們說的是同一件事情。
我嘆了口氣,試圖解釋:“這是我和她的約定……我沒有辦法去拒絕一位抱了必死之心的母親,她想救你,死的心甘情願,她也希望,你不要心懷愧疚,能夠好好的活下去。這是我對她的承諾,抱歉,我不能失信於她。”
天然呆目光依舊冰冷如刀,嘴角下垂的弧度沒有一絲變化。
“你是不能失信於她,還是不想失去我這個幫手。”
我被他這話問的一窒,頓時有些怒意,原本打算說我什麼時候想過利用你的能力,但轉念一下後來發生的事情,天然呆卻是出力良多,我竟然無法反駁,這也算無心插柳柳成蔭,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天然呆又道:“你當時可以拒絕她,爲什麼沒有。”
沒等我說話,天然呆替我回答了,他道:“因爲對你來說,我比她更有價值。”
不是這樣的。
這是我的第一反應,但事實上,當時我確實沒有阻止她的打算。那時候,我們不得不下水去找遺蹟碎片,反正都必需下水,反正結果都無法改變,我爲何要拒絕她的託付?
我覺得自己挺冤枉的,便將當時的情況梳理了一遍,試圖讓天然呆明白,我當時是沒辦法拒絕的。但天然呆顯然已經鑽了牛角尖,他只說了一句話,就讓我啞口無言:“如果當時我知道真相,我不會離開小扶桑,我不會去尋找遺蹟碎片,我會毫不猶豫的,殺了他。”
天然呆嘴裡所說的他,自然是指瞌睡蟲,因爲當時我們被逼無奈去取遺蹟碎片,很大程度是因爲瞌睡蟲的逼迫。
話說到這份兒上,我還能說什麼?
反正這黑鍋我是背定了,不過死總得死個明白吧?我深深吸了口氣,道:“好,這件事情,咱們之間是沒辦法繼續溝通了,反正,無論怎麼說都是我的錯。ok,他媽的,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老子以後再也不幹了。朔舒,你就因爲這個原因,把江璽的事情透露給了黃天?”
天然呆道:“我們跟陳情有合作。”
我沒忍住,直接衝了過去,揪住這小子的衣領,怒罵:“我們?你和黃天?哈哈哈……真行啊你,直接找了個大靠山。朔舒,這件事情我瞞了你,是我理虧,但是……你他媽的好好想一想,從我帶你出山的那天起,我有沒有虧待過你?你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老子可是拿你當親兄弟照顧!就算如此,你也不能把我往死里弄啊!活人堂現在是隻要我的血,萬一他們要我的命呢?你他媽的是不是也給啊!”
朔舒緊繃的嘴角鬆動了一下,他漆黑而毫無人氣的目光直勾勾盯着我,淡淡道:“知道真相以後,我沒有找你報仇,就是爲了回報你所謂的兄弟之情。蘇天顧,咱們從此以後,井水不犯河水。你最好離黃家遠一點,否則下次對上了,我是不會留情的。”
說完,便轉身走出了大門,走到門口時,他停頓了一下,轉頭冷冷的說道:“他沒有死,但是我母親死了。”
我明白了過來,道:“瞌睡蟲告訴你的?看來,他知道的還真不少。他爲什麼跟你說這些?要真算起來,他纔是你的殺母仇人吧?”
天然呆道:“是。所以,我已經解決了。”
解決?
怎麼個解決法?
難道瞌睡蟲已經……
不,瞌睡蟲又不傻,無緣無故的,他把這事兒抖落出來幹什麼?這事兒雖然可以讓天然呆和我決裂,但同樣也可以讓他成爲天然呆最大的仇人,完全是得不償失,他應該沒有理由這樣做纔對。
即便真的這樣做了,也只是挑撥我和天然呆的關係而已,可這樣,對他有什麼好處?
大堂裡就剩下我一個人,一時間,我百思不得其解,不由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之中。我覺得,這背後,似乎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陰謀在醞釀着,或許瞌睡蟲可以告訴答案,但剛纔天然呆的話讓我意識到,我恐怕很難見到瞌睡蟲了。
如今,天然呆找了黃天這麼一個靠山,又是想幹什麼?
他沒有心灰意冷的回小扶桑,而是留在了京城,這地方各大勢力根蟠節錯,而黃家絕對是這些勢力中不能忽略的一股,加入黃家,就意味着不得安寧。
這不符合天然呆的個性,他到底想幹什麼?
ps:睡過頭了,囧,sor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