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抹了把臉,道:“你確定?那麼微小的味道,你確定沒記錯?”
天然呆目光平靜的看着我,淡淡道:“雪山裡有氣息的東西太少,一但出現,我不會聞錯,也不會記錯。”
之前經歷的一些片段,不斷在我腦海裡回放着,如果譚刃,就是那隻紫金毛,那麼,之前我所疑惑的很多事情,都自然迎刃而解。比如在那玄冰森林裡,明明只有周玄業一個人,第二天回來的時候,卻是他和譚刃的,許多的細節一一在我腦海裡閃現,最後所有的畫面,都停留在了不久前的一幕。
進入鬼影牆後,我出現了幻覺,譚刃用手肘勾着我的脖子,將我往回拖,但當時,我看到的是一隻長着長毛的手,沒錯,那隻毛屍一樣的手,毛色就是紫金色的。
在羽門的密宮裡,譚刃去引雷長老等人,不僅沒出事兒,反而幹掉了對方很多人。後來譚刃雖然解釋,說是使計,但羽門的人是傻子嗎?再聯想到那些被咬的亂七八糟的屍體,還有滇緬叢林裡,找到譚刃時所在的那個屍坑,那個屍坑裡被啃食過的屍體,我腦海中那個驚悚的念頭更清晰了。
江璽臨死前的話,傅安所說的奇怪的味道,再加上現在天然呆的話,一切都指向一個事實:譚刃不是人,他可以變身,他會變身成一隻毛屍,而且是喜歡啃屍體的那種。
我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在滇緬叢林的時候,那會兒我還不知道周玄業有人格分裂,把周老二當成了周玄業。周老二那王八蛋帶着我去找譚刃,那會兒他對我還沒有殺心。
雖說周老二很變態,但經過這幾次的相處,我對周老二也算有些瞭解,此人格自私、陰鬱、狠毒,不允許有任何對他生命安全造成威脅的人;但除此之外,周老二並沒有表現出想咬人或者吸人血的衝動,包括那次在後山的玄冰森林裡追殺我們,周老二也只表現出速戰速決的態度,想迅速解決我。
可在羽門,周玄業病發後昏迷時,譚刃卻告訴我,當時在滇緬叢林咬我的是周老二。
那會兒我對周老二的人格還不瞭解,所以信了,但現在卻是越想越不對勁。
周老二怎麼可能吃人肉喝人血呢?就算是瘋了的那個主人格,也只是見人殺人而已,也沒有吃人的傾向啊。
如果這一切都是譚刃乾的……可、可譚刃一個大活人,怎麼會變身成毛屍呢?而且還是那種奇怪的紫毛?
此刻,譚刃還在研究那扇石門,之前在幻覺的影響下,我看到石門被鐮刀割開了,事實上只是假象,那石門此刻是關閉的,完好無損。
我壓低聲音道:“你不將武器給他,是打算……”即便譚刃的身份可能真的有些駭人聽聞,但天然呆莫非就因爲這個針對他?天然呆這小子我是瞭解的,外表看起來極爲淡漠,事實上卻是個重情重義的,在事情沒搞清楚前,他不可能因爲這個原因跟譚刃作對。
可假如譚刃真的是紫毛,那即便沒有天然呆手裡的鐮刀,那石門對他也不會有什麼阻礙。
天然呆此舉,莫非是想逼出譚刃的原型?
原型這個詞,聽來有些像形容精怪之流,可除此之外,我真想不出別的形容詞了。
便在這時,天然呆淡淡道:“朋友之間,應該互相信任。他是我恩人,但不是我朋友。”頓了頓,他又加了一句:“你是我朋友。”這小子在情感表達和交流上雖然進步了很多,但不熟悉的人聽了,還是會有牛頭不對馬嘴之感。只不過這短短三句話,我卻是明白了天然呆的意思。
譚刃這人,面冷心熱,不是什麼大奸大惡之人,但也是一身傲氣,輕易不與人結交的。之前之所以下水幫天然呆,卻是因爲償還天然呆之前對我們的幫助,簡而言之,譚刃兩人和天然呆,在恩情方面其實是兩不相欠的。
而譚刃和周玄業,從最初時就有些忌諱天然呆,後來雖然熟了,但關係也沒有更進一步,同出一個屋檐下,也不過點頭之交而已。
天然呆此刻的意思很明顯,譚刃究竟是什麼,對他來說不重要,但他知道,譚刃與我的關係,所以才如此作爲,因爲譚刃的隱瞞,擔心我這個唯一的朋友會吃虧。想通這一點,我大爲感動。這小子情商如此低,卻難爲他會考慮到這些。
而與此同時,譚刃那邊卻又了新動靜,他不知用來什麼方法,將那石門給弄開了,整個人閃身鑽了進去,臨別時還朝我丟來一個警告的眼神,示意我和天然呆在原地等着。
他走之後的不久,這鬼影牆上原本已經消失的鬼影又紛紛冒了出來,此刻我和天然呆被這短短兩堵牆阻隔,着實憋屈,也沒有什麼其它事情,便研究其起那牆上的鬼影來。細看那些鬼影的身形,有瘦有壯,有凹有凸,有男有女,有大有小,有身形佝僂彎曲着,也有矮小如孩童,在鬼影見竄來竄去的。
我知道,這一條鬼影,就是一個慘死的冤魂,也不知這鬼影牆究竟害了多少人命,這麼一想,我下意識的開始數了起來,打算數清楚這些鬼影的數量。
然而,這鬼影時隱時現,竄來竄去,哪裡數的清,數了會兒,本就疲憊不堪,反倒不知不覺,陷入了沉睡之中。
睡着之後,我做了個夢,在夢裡,我能清晰的意識到自己是在做夢,但卻無法從夢境中掙脫出來。
夢裡,我身處一個極其黑暗的地方,周圍吹着冷風,還有很多奇怪的聲音。
我試圖跑出黑暗的幻覺,但腳下卻黏糊糊的,彷彿地面上有什麼東西。
夢裡的世界,是可以憑藉思想操控的,我想看清地面是什麼東西,因此這個黑暗的空間裡,便憑空出現了光。緊接着我就看到,腳下有很多顏色奇怪的泥,而泥巴里,還有很多搗碎了的血肉一類的東西。
這堆血肉如同活物般蠕動着,和這些泥混爲一體,最後竟然跟捏陶人似的,變作一個人的模樣。
細細看那人,是個非常精緻的小童,男女不辨,約莫七八歲左右,但因是血泥凝聚而成,因此整體青中透紅,看起來非常的詭異可怕。我意識到自己在做噩夢,想掙脫出來,卻似乎越陷越深,因爲那小童模糊的陶泥般的五官,竟然逐漸清晰起來,變得栩栩如生,除了膚色灰白外,到不見得有什麼那麼恐怖了。
便在這時,這小童突然跪下,口呼:“先生救我。”
先生?
是在叫我嗎?
細細一看,這小童卻是做古裝打扮。
我怎麼會做這麼一個夢?
下意識的,我道:“怎麼救你?”
這小童沒說話,但我的腦海裡,卻瞬間多了許多它想轉達給我的東西,緊接着,我整個人就跟被踹了一腳似的,突然驚醒了過來。
醒來時,旁邊的天然呆也正盤腿坐着,看樣子不像是在睡覺,至少這個姿勢正常人是很難入睡的。
我這一驚醒,動作有些大,天然呆猛的睜開眼。八成是我神情表現的太明顯,所以他難得主動的問話;“你做噩夢了?”
我抹了把臉,道:“不知道該不該說是噩夢,我好像知道通過這個鬼影牆的方法了。”
在夢裡,那小童雖然沒有跟我多說話,但卻傳達了很多的東西。那一瞬間,我腦子裡便出現無數人被關在一個黑暗的地方,最後被人活活取出心臟的場景。那小童似乎就是其中一人,它眼睜睜的看着關在一起的人被活活打開胸前而死,最後慢慢輪到它。
這只是一個意識的傳達,甚至沒有畫面,即使有,那些人也看不清臉,但那種驚恐、害怕以及後來被融進磚泥中的痛苦,卻極爲清晰的傳達了過來。
鬼託夢。
我立刻想到這三個字。
按理說,這鬼影牆中的鬼,在被煉鬼術煉過後,煞氣和凶氣很重,根本不會留下心智,只憑借怨恨作祟。比如之前的傅安,原本多單純一個娃,後來小小的激發了一下怨氣,就變成了後來陰陽怪氣的模樣。
這鬼影牆裡都是沒有神智,怨氣很大的惡鬼,可爲什麼,惡鬼會像我託夢求救呢?
一時間,我腦海裡全是夢中那個泥人,它的模樣,卻是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究竟是我思慮太多,還是真有鬼託夢給我?
不行,我得試試。
因爲那小童不僅向我求救,還告訴了我一個救它的方法。想救它,就必須要破除鬼影牆,而鬼影牆和鬼影紙畢竟不是一個等級,所以是有區別的,鬼影牆還講究‘壓骨’,也就是在牆下,壓上人的頭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