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那情景下了一跳,不由擡頭,猛地盯住了那女人。
這絕對不是我的幻覺,因爲那女人的眼皮兒還在不停的動,彷彿下一刻就會睜開。其餘人也瞅見了這情況,驚的連忙後退,馬胖子更是怪叫一聲,極其慫的躲到了周玄業的背後。
我操,那背後一般都是我躲的地方。
由於位置被搶了,我也懶得躲了,立刻伸手拔出了腰間的匕首。
只見那女屍眼皮之下動的越來越快,我緊張道:“周哥,是不是要詐屍了?”
周玄業手中提着司鬼劍,說道:“有可能,你身上的生機太重,容易衝撞屍體。”
我頓時覺得發懵,這麼說,這玩意兒詐屍還是我引起的?
“周哥,你怎麼不早說?”他要是早點說,我肯定離這女屍遠遠的。
周玄業道:“早說有用嗎?”
我還待說話,譚刃突然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冷冷道:“不是詐屍,仔細看。”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卻見那女屍的眼皮子底下,赫然露出一截黑色的物體,而且還在移動,看起來像是什麼小蟲子。
片刻後,那個東西從女屍眼皮子下面鑽了出來,卻原來是一隻黑色的小蟲子,長得有點兒像民間說的‘地牛’,只有小指甲蓋大小,一鑽出來就沒影兒了。
原來那眼皮子裡,居然藏着這種蟲子,它們一爬出來,女屍的雙眼頓時就凹陷下去,似乎裡面的並沒有眼珠子,原本長相還算不錯的女屍,在眼珠子塌下去後,就顯得很瘮人了。
這會兒我們不知道時間,也出不去,譚刃冷笑一聲,突然伸手將那女屍提起來,緊接着就將屍體扔到了旁邊的桌案上,自己躍到了牀上。
我驚得眼珠子都要出來了:“老、老闆,你這是幹什麼?”
譚刃道:“既然出不去,那就先休息,等天亮再說。”如果是鬼怪一類的東西作祟,那麼天亮之後,自然就消失了,看樣子譚刃是打算在這地方休息到天亮了,不過,即便如此,他也犯不着跟死人搶地方吧?
彷彿識破了我的想法,譚刃目光看了看那倒在桌案上的女屍,道:“鬼也怕惡人,我倒要看看,到底誰能收拾誰。”
周玄業這人,一向敬重死者,這要在平時,早就勸譚刃了,但這會兒也不知怎麼回事,對於譚刃的舉動,居然無動於衷,而是配合道:“師兄說的沒錯,既然出不去,咱們也不用急,就在這兒休息,等天亮再說。”一邊說,一邊去周圍的氈子上收集了一些雪鬼皮,鋪成一溜,拼成了個打通鋪,示意我們上去睡覺。
馬胖子嚥了咽口水,壓低聲音對我道:“我說,你這兩兄弟,真是不一般吶。還真能睡的着?我看他們又會武功,又不怕鬼神的,也太牛逼了。我說……你們仨到底是幹嘛的?”
我道:“我們的主要業務是尋找走失人口,副業是趕屍。如果你家裡有什麼人客死異鄉,又沒辦法往家運,就可以找我們。咱們也算是生死之交了,就憑這關係,我做主,給你打八折。”馬胖子一聽,氣的鼻子都歪了,立刻過來揍我,說:你他媽才客死異鄉呢。
這馬胖子噸位重,我被他按着往地上一壓,掐着脖子就爬不起來了,忙道:“我錯了,我錯了,君子動口不動手,你這有兩百斤吧,趕緊從我身上下來,腰快被你壓斷了。”
馬胖子道:“我是胖子,不是君子。我發現你小子看着老實,其實蔫壞蔫壞的,今天我就好好教訓你。”說完一手掐着我脖子,一手就撓我癢癢。這招也太損了,我被他兩百斤的噸位壓着,脖子還被掐住,根本是動彈不得,被撓的眼淚都差點兒出來了。
一邊的周玄業看不下去了,擡腳輕輕踹了馬胖子一腳,頗爲好笑的說:“都多大的人了,我看你們兩個是半斤八兩,別鬧了,起來。”
馬胖子還是有些忌諱周玄業的,聞言乾笑一聲,就打算從我那快斷的腰上下去。誰知他屁股纔剛擡起來,突然又坐了下去。
“嗷!!”我慘叫一聲:“斷了,斷了,他媽的絕對斷了,姓馬的,你也太狠了,一句話你就要對我下殺手啊!”馬胖子沒回答我,反而整個人壓了下來,一顆大腦袋剛好放我肩上,說:“……別嚎,這下面好像有東西。”
此刻,我是俯趴在地上的,馬胖子趴在我背上,壓的我幾乎斷氣,他說完,整個人翻身一滾,從我身上下去了,緊接着便撅着屁股,將腦袋往牀底下看。
我一邊在心裡痛罵這姓馬的仗肉欺人,一邊忍不住好奇心,也跟着湊過去看。牀下面黑乎乎的,燈光透過邊緣的位置,斜斜的照進去,只見下面擺放着一個木製的箱子,還挺大的。
那箱子的材料也是黑漆漆的,跟建築物的材料應該差不多,上面還鑲嵌了玉石和綠松石一類的裝飾,造型古拙而規整,一看就覺得十分特別。
馬胖子剛纔之所以重新坐回來,差點兒壓斷我的腰,其實就是發現了這個東西。
他道:“哎喲,這箱子……上面還嵌着玉石呢。”一邊說,一邊伸手去拽那箱子,打算往外扯,但那箱子似乎挺重,他扯的有些吃力,便對我說:“愣着幹什麼,搭把手。”
我倆使勁兒將箱子給拽了出來,那箱子沒有上鎖,只是掛在了鎖釦上。牀上已經躺下的譚刃冷冷的瞟了我們一眼,翻身而起,似乎也極爲感興趣,說道:“打開。”
有一種人就是什麼活也不幹,就知道指使別人的,這種人的名字叫老闆。
我看了他一眼,伸手慢慢將箱子給打開了。
你別說,光是這箱子的蓋子都挺沉的。
打開的一瞬間,我的眼前頓時有些發花,映着燈光,之見箱中一陣的珠光寶氣,耀人眼目,定睛一看,原來這箱中,竟然裝了很多青金石、綠松石一類的石頭,都是那種去了皮,但沒有雕琢的整石,形狀不規則,最小的也有拳頭大。
馬胖子嚥了咽口水,說:“這地方雖然全是死人,但真的很有錢啊,來一趟帶些東西,以後回去了,我還賣什麼車啊。”說着,伸手就要去拿那些石頭。
這方面譚刃比較懂行,他道:“都不是什麼值錢的石頭,這是女人用來打裝飾品的,真正值錢的是這個。”他身手,迅速從箱子中拿出了一個巴掌大的溫潤玉石,色澤如羊脂,跟和田的羊脂白玉很相似。
我道:“咱們拿死人的東西,不太好吧?”
譚刃壓根兒不理我,將那塊兒玉石拿在手中把玩了一陣,就扔回了箱子裡,矇頭睡覺了。
說實話,除了他這種心理素質強的人,我和馬胖子三個,誰睡的着啊,旁邊就有具女屍呢。剩下的時間,我們兩人一組,輪流休息,醒醒睡睡好幾次,天才終於放亮了,陽光透過窗戶照射了進來。
我迷迷糊糊睜開眼從雪鬼皮上坐起來,眼睛下意識的掃了一圈周圍的環境,便在此時,我發現那個躺在桌案上的女屍,竟然不見了。
我愣了一下,頓時一個激靈,瞌睡全醒了,起身四處一看,只見其餘人也都醒了,唯有譚刃還睡的很香。
“周哥,屍體呢?”
周玄業先我一步將二樓查看了一遍,最後搖了搖頭,神色嚴峻道:“消失了。”
難道我們睡覺的時候,這女屍自己爬起來走了?
不對啊,我們一直是輪流休息,要知道,睡覺去她還在呢?
我問周玄業:“周哥,之前是你在守夜,你沒有發現她消失了嗎?”
周玄業搖了搖頭,微微抿脣,說:“算了,先下去看看能不能開門,叫師兄起牀。”我看了睡的正香的譚刃一眼,想到昨晚馬胖子整我的事兒,計上心頭,裝作整理裝備的樣子,讓馬胖子去叫。馬胖子傻乎乎的去了,肥肥的手掌往譚刃肩頭一拍,大着嗓門喊道:“兄弟,起牀啦。”
結果可想而知,他是被譚刃一腳踹飛的。
我剋制着自己幸災樂禍的表情,跟在周玄業身後蹬蹬蹬的下了樓。正當我們打算試着開門之際,大門卻從外面被推開了。門外站了一個穿着藏紅色衣袍的人,不是天然呆又是誰。
不過此刻,他緩緩放下推門的手,捏着珠子的手一動不動,漆黑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我,不知爲什麼,我瞬間覺得有些心虛。
原以爲這小子是因爲我擅自離開的事情而不滿,但他盯了我一會兒,居然對我們的情況不聞不問,而是直接道:“你們跟我來。”說完,轉身就走了。我們幾人面面相覷,也不知他想幹什麼,最後是我率先跟了上去。
天然呆帶着我們一行人一路往前疾走,這時我才發現,原來我們昨晚所待的小樓,其實和天然呆所住的大殿並不遠,中間只隔了一座三層的小閣樓。
天然呆帶着我們,越過他自己休息的大殿,一路直直前行,最後竟然停在了一座高塔前。
百米高的冰壁上,竟然還修建了一座八層樓高的塔,那種景象別提多壯觀了。而我們之前之所以沒發現,是因爲冰壁的走勢呈外弧形,所以視線有盲區。
到了塔前,天然呆對我說:“你進去。”
“我?”
他點了點頭。
我道:“我一個人進去?”
他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