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就到了四月初,距離我們計劃的前往雪山尋找小扶桑的計劃只剩下一個多月的時間。
這時候進藏,最好的是五月至九月,如果進雪山,五月都嫌早了,只是我們擔心夜長夢多,也不敢耽誤。爲了順利進藏,在此之前,我們查了很多相關的資料。當時曾隊所去的那片區域,至今都還是一個無人區,那片區域周圍平均海拔在五千米左右,不是什麼人都能去的。大部分人去了都會有高原反應,嚴重的猝死都有可能。
譚刃和周玄業年輕的時候,應該說二十五六歲左右都去過藏區,但也只是在三千多米左右的海拔區域停留,有輕微的高原反應,間接性頭疼,除此之外沒別的問題。
而如果直接將海拔提高到五千,周玄業估計,以我們的體質,恐怕夠嗆。當年曾隊所帶的那支地質考察隊,曾經很長一段時間在藏區進行考察,因此適應了高海拔區域,這才又有進入那片無人區的身體素質。
最後周玄業制定了一個計劃,決定提前入藏,在藏區小住半個月,進行間接性鍛鍊,強行提高一下適應力。
我聽喲高原反應這個詞兒,但說真的我還沒去過什麼高海拔的地方,所以見周玄業說的這麼正兒八經,其實我心裡是有些打鼓的,心說有這麼嚴重嗎?高原反應真這麼厲害?這麼一想,我便問了出來。
周玄業想了想,對我說道:“我二十五歲那年去過一次藏區,當時是坐飛機去的,在飛機裡面沒有什麼感覺,但是,我下了飛機後,天旋地轉,差點兒就倒下去了。”
我有些吃驚:“周哥,你這麼不給力?”
周玄業笑了笑,道:“很多人都和我一樣,所以,進藏最好的方法是越野或者走青藏鐵路,逐漸適應海拔,坐飛機過去,海拔上升太快,大部分人都會有這種反應。”頓了頓,他又道:“你別小看高原反應,海拔三千隻是小兒科,上了四千,大部分人就受不了了,上了五千,只有小部分人能常待,六千以上,那屬於極限環境,除了專業的登山隊外,普通人是去不了的。”
“去了會怎麼樣?”
周玄業突然不說話了,而是微微笑了一下,從書桌上抽出一份地圖,指了藏區的一片位置給我看,只見那地方,被他手標了幾個記號,赫然寫了幾個數字,都在五千和六千之間。
我忍不住瞪大眼,這該不會就是我們要穿越的那片區域吧?
瞬間,我明白了周玄業爲什麼這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了,沒錯,他沒必要回答我,因爲不久之後,我就要親身去嘗試那個下場了。
商議好行程後,我們便收拾了一部分東西,索性三月初唐琳琳就回來了,我們便將鋪子交給她打理。臨走時我覺得有些奇怪,這丫頭平時是很喜歡湊熱鬧的,要是往常,早就嚷嚷着要跟我們一起去了,這次怎麼這麼聽話乖乖的留下來了?
我覺得好奇,問道:“琳琳,你這次怎麼不打算跟着了?”
她聳了聳肩,一攤手,道:“想當初,本大小姐還是個有錢人的時候,什麼地方沒去過?西藏嘛……去過一次,當時我看了一個電視的紀錄片,腦子一熱,就帶着人馬去可可西里了。”
我道:“然後呢?”
她說:“然後我是鼻孔流血,臉色發紫,被人擡着回來的。”說完,衝我做了個拜拜的姿勢,微笑道:“天天,你去吧,即便你暴斃在那個地方,我也會爲你守寡的,我絕對不會在你死後不久就去找帥哥的。”
我覺得她肯!定!會!
不過她這話還是讓我有些小緊張,當天,我們從深圳直飛成都,又在下午時,從成都飛到了拉薩的貢嘎機場。由於一直是坐飛機,天上白茫茫的,所以我也沒體會到電視裡放的那種一路越高原、過急流、賞雪山草原的川藏線美景。
真正下了飛機,到達拉薩時,那一瞬間,我便如同周玄業形容的那樣,整個人晃盪了一下,彷彿渾身的血液都被抽空了似的。這種突然而來的反應,讓我立刻停下了腳步,眼前發花的站在原地,用了很強的自制力纔沒有倒下去。
據說貢嘎機場,是海拔最高的民用機場之一,足有三千六百多米,我來之前已經有了些心理準備,但沒想到高原反應是這麼痛苦的一件事。接下來的時間,我連當地的風景都沒能欣賞多少,一路上都是捂着頭在走路,那種一抽一抽的陣痛,讓你沒辦法分心想任何事。
這會兒是四月初,溫度還有些低,晝夜溫差也大,每天的日平均溫度在1到16度徘徊,我們在當地找了家旅館住了一晚,第二天起來時,這種反應才被壓了下去。
事實上,拉薩離我們的目的地還很遠,但藏區地廣人稀,大部分都還是無人區,並不適合長期旅遊。薩拉作爲西藏的首都,是開發的比較完善的地方,我們在這兒能常住。由於藏區有很多高海拔的雪峰,因此有很多登山探險的旅遊,在拉薩也能買到各種齊全的戶外裝備,只是價格比較貴。
我們按照原計劃,現在拉薩住十多天,做一些高反的緊急訓練,再上國道,到海拔更高的昆莎停留半個月,逐漸增強高原適應性,最後再進山。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我覺得其實還挺爽的,這邊給我的印象有三個:乾淨、遼闊、純澈的彷彿不屬於人間。自然的壯美和藏族的人文組合在一起,構成了一個充滿神秘的空間。
在這段過程中,我們每天干的事兒就是不停的往更高、更遠、更遼闊的地方走,每次都走的氣喘吁吁、彷彿要昏倒是才停下來。湛藍的天空、遼闊的高原、澄澈的湖泊還有藏民轉經拜佛的身影,如同把人整個兒滌盪了一遍,渾身都變得透徹了。
當然,這種感覺只十天之後蕩然無存。
我們用三天的時間,花了大價錢,買好了戶外裝備。譚刃沒忘記對我說了句:這一趟是爲你來的,所有費用,從你工資裡記賬。我覺得照這麼消耗下去,我估計得免費給他們打三年工不可。
接着,我們帶上裝備,租車上了318國道,朝着昆莎進發。
從這裡到昆莎,得一天多,車費都得三千來塊,不過318國道走的並不長,因爲到後來,到達一個分叉口時,那個漢族司機開始跟我們說道:“小夥子們精神點兒,咱們要上219了。”這人是漢族人,在這邊專門跑車做生意的,大概呆的久了,沾染上藏族同胞那種熱情大方的性格。
我正扒着臉往車窗外看,這地方景色太漂亮了,待了十多天都看不膩,車子行駛在國道上,兩邊都是高原,是不是還能看見大片大片湛藍的海子湖泊,偶爾還有成羣結隊的耗牛和藏羚羊經過,遠遠的看着我們。
稀少的人煙,廣袤乾淨的天地,讓人百看不厭,難怪人們形容西藏是一個滌盪人心靈的地方,此言果然不虛。
這司機一開口,打斷了我看風景的勁頭,我問道:“什麼219?”
司機說:“沒做功課吧?219國道啊!219你不知道,那新藏公路,新藏線你總知道吧?”說着,他又給我們來了段順口溜:“行車新藏線,不亞蜀道難。庫地大阪險,猶似鬼門關;麻扎大阪尖,陡升五千三;黑卡大阪旋,九十九道灣;界山大阪彎,伸手可摸天……聽過沒有?咱們現在走的這條線,從新疆那邊修過來的,這麼跟你說吧,這條路,是橫貫崑崙山脈修過來的!”
我頓時覺得吃驚,從新建穿過崑崙山脈修過來的?這、這吹牛吧?
要不怎麼說,司機是這個世界上話最多的職業之一,天天在駕駛位上坐着,除了說話,也沒別的可幹了,因此他很積極的充當導遊的角色,跟我們介紹起來。
新藏線,編號g219,也就是g219國道。它起於新疆的葉城,穿越舉世聞名的崑崙山、喀喇崑崙山、崗底斯山、喜馬拉雅山,沿途翻越5000米以上的大山5座,冰山達阪16個,冰河44條,全線經過的大部份地段都是“無人區”,整條路的平均海拔4500米以上,是世界上海拔最高、道路最險、路況極差和環境最惡劣的高原公路。
這條線即是最危險,同樣也是最讓人神往,無數探險者爲之瘋狂的路。沿途跨國神山岡仁波齊,聖湖瑪旁雍錯,於冰川雪峰間,開闢出來的一條令人聞風喪膽的公路。
這條路很少有人跑完的,比如我們這次,我們只是沿着219國道,到昆莎去,沿途最大的挑戰是時高時低過山車一樣的海拔,並不會遭遇太大的危險,真正危險的路,就是在崑崙山那一段,冰川、雪峰、冰河、還有無法連接的信號、開上一天一夜也遇不到同伴的孤獨,再加上五千多甚至接近六千的海拔,絕對不是什麼人都能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