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屍檔案
黃爺一聽,大駭,沒想到自己的寶貝兒子,竟然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遭受了這麼大的傷害,這要是自己再晚一些知道,自己兒子豈不是就要完蛋了?
薑還是老的辣,黃爺是個見多識廣的人,一生的經歷豐富,什麼邪門兒的東西沒見過?他聽黃耀祖說完請三位‘大師’的經歷,立刻嘆了一聲,道:“信周的那個纔是有真本事的人,你找錯人,反而鑄成了大錯。”
黃耀祖立刻道:“再去找,再去找那個周、周……對,周玄業。”
看着自己已經被嚇掉了魂兒的兒子,黃爺是又心痛又憤怒,說這事兒交給老爹處理,然後他親自出馬去找周玄業。原本那玩意兒在棺材裡,周玄業就已經沒有勝算了,更何況那玩意兒現在還出來了?
因此,周玄業當即就拒絕了,用周玄業的話來說,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是仁義所在,但對於自找死路的人,他還沒有高尚到主動犧牲的地步。
黃爺說:“你們是修道之人,難道就任由那些邪物爲禍人間嗎?”
周玄業道:“您別誤會,我不是什麼修道之人,我就是個煉屍走屍的,這些小法門早八百年前就和道門分家了,你這個帽子可別亂扣。”黃爺心下惱怒,但爲了兒子的安慰,便一再軟言相求,又許下了偌大的好處。
周玄業這人,我和他接觸的並不多,說起來也只相處了一天左右,給我的印象有兩個神秘,然後就是脾氣溫和,說起話來通情達理,沒有那種高高在上的姿態。這樣的人,一般挺受歡迎,同時心腸也會比較軟。
但很顯然,我之前對他的印象是錯誤的,周玄業並不是那種會被三言兩語打動的人,相反,他心裡很有主意,想事情也很周全,能接的活絕不推脫,不能接的活,你再怎麼磨也沒用。
黃爺跟周玄業裝孫子裝了一天也沒能打動周玄業,最後暴怒了,放下狠話:“你最好再好好想一想,我黃山司不是那麼好惹的。”周玄業自然也機靈,知道黃山司勢力很大,如果真要對自己下手,恐怕防不勝防,所以黃爺前腳走,後腳他就捲鋪蓋走人了。
而黃爺回到家後,派了層層的保鏢,將自己兒子保護起來,甚至他自己也和兒子同牀而眠,手邊就放着槍。
到入夜時,房間裡燈光打量,二人原本不敢睡覺,睜着眼睛,但後來不知怎麼的,竟然都睡着了。
那晚,黃山司做了個噩夢,夢見自己的兒子站在一個山崗上衝自己揮手,像是在道別,但揮着揮着,脖子上的腦袋,就忽然掉下來了。
黃山司大叫一聲醒了過來。
醒過來時是中午的十二點。
黃山司沒料到自己竟然會睡這麼久,他往身邊一看,發現兒子不在,立刻披衣起身,打開門問門口的保鏢黃耀祖的去向。只聽保鏢說,黃耀祖在凌晨五點的時候突然出門了,並且囑咐周圍的人不要聲張,至今也沒有回來。
黃爺想起自己二人昨晚離奇睡着,心裡頓時咯噔一下,開始撥打黃耀祖的電話,但從那一天開始,他再也沒有見過自己的兒子。
與此同時,幾乎每隔幾晚,他就會做同樣一個夢,夢見黃耀祖跟自己道別,然後人頭咕嚕咕嚕滾落在地。
後來的夢境又開始出現變化,人頭湊在他面前求救哀嚎,幾乎讓他夜夜難以入眠,身體也迅速衰敗下去。
後來,他開始尋找夢中的那個山崗,然後,他找到了淮南路23號。
那外面,原來是一個老墳地,後來修建時,聚土成山,將墳地都壓在了地下,山下面,實際上躺滿了死人。黃爺看着這個地方,他很確定,夢中的那個山崗就是在這裡!
可是……自己的兒子在哪裡?
其實,對於黃耀祖,他已經不抱生還的希望了,但兒子每晚在自己的夢境中受苦,很顯然,他死的並不安生。
黃爺買了了已經人去樓空的23號,召集人手,試圖在這個山丘裡尋找自己的兒子。
如果他已經死了,那麼至少有屍體吧?
他的屍體,會不會就埋在這個山丘的某個地方?
山丘面積很大,找起一具屍體來很困難,再加上人多嘴雜,又靠近公路,工作其實很難展開,一直以來,都一無所聞。
那個夢境依舊糾纏着他。
於是黃爺開始接觸一些能人異士,一則希望他們有辦法找到自己兒子,二則也是希望遇到有大能的人,收了那紅毛給自己的兒子報仇。
譚刃說到這兒,道:“沈蘭,應該就是被他招募的。”
我聽完這段因由,不由得唏噓,黃爺販毒賣毒起家,一人富,卻不知還得多少人傾家蕩產妻離子散,實在算不得一個好人,挨槍子兒都便宜了他。可作爲一個父親,他對於自己兒子的培養和愛護,又實在讓人唏噓。
再說那黃耀祖,這年頭富二代都沒什麼好名聲,但也不能一竿子打死一船人,黃耀祖就是個挺不錯的人,沒有仗着勢力做爲富不仁的事,自己也是積極進取,孝順父母,算是很不錯的一個人,可是卻落得這麼個下場。
譚刃像是看出我的想法,道:“因果報應,前人積惡,禍及後人。”
我想了想,如實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道:“現在那黃山司只是想讓你幫忙找到他兒子的屍體,沒有說讓你去對付紅毛。其實、其實我覺得還是可以幫一把,畢竟黃耀祖不是什麼大奸大惡之輩。人死如燈滅,如果死後魂魄都不得安寧,未免太慘了點兒。”
譚刃喝了杯酒,神情不冷不熱,瞟了我一眼,說:“是有點慘,但這世界上慘的人太多了。看看你自己吧,嘖。”
我被噎了一下,隨即苦笑一聲,道:“我吧,其實真不算慘。至少我有手有腳,眼睛能看,耳朵能聽,我的大腦思想健全,我相信,只要我努力,就可以改變自己的命運。你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絕望,福利院裡有很多人,他們是沒有未來的……他們即便再怎麼努力,也不可能有未來。我還有未來,所以我不覺得自己慘。”
人比人氣死人,所以有時候,做人要知足。比起躺在牀榻上沒有未來、受人白眼的人來說,我能走能跳,能站在陽光下,能自己賺錢養活自己,已經足夠了。
譚刃聞言笑了笑,道:“你有手有腳我能看的出來,不過有沒有腦子就不一定了。”緊接着,他的手指敲了敲桌子,道:“人死了的幾天後,魂就會消失,魂沒有消失而在人間遊蕩的,那就是鬼了。你以爲,鬼這個東西,是一抓一大把的嗎?他這兩年能不斷給黃爺託夢,肯定是有原因的,而且還有一個細節……”
“細節?”我道:“什麼細節?”
譚刃忽然又搖了搖頭,道:“說了你也不懂。這件事情並不像表面上的那麼簡單,把你氾濫的同情心收一收。”說完招了招手,叫來服務員買單。
看譚刃的樣子,他是真不打算插手這件事。我雖然心中覺得黃耀祖未免有些可憐,但畢竟是老闆的事,我這個當員工的確實沒有什麼資格去要求他做什麼,於是也只能起身跟着回事務所,二人沒有再聊起黃耀祖的事情,只是我心裡覺得不安,那黃爺以前是混黑道的,俗話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萬一他譚刃或者對我們下黑手怎麼辦?
譚刃在我看來,其實是個面冷心熱的人,爲什麼對這次的舉手之勞卻如此排斥?
他說的那個細節,那個讓他決定不插手的細節,又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