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以前提及過。
國內的兩院院士加起來一共有一千七百多人,涵蓋的領域非常廣闊。
因此即便是徐雲這樣的業內從業者,也認不全每個院士的容貌。
像當初暗物質發佈會的接機現場。
即便是徐雲和陸朝陽加在一起,都有很多院士認不出身份。
但另一方面。
這些“認不出”的院士基本上都是比較年輕的新晉院士。
例如2023年都還是五十多六十歲的那種。
對於年紀超過八十歲、職稱定義是“資深院士”的大佬,徐雲大多數還是能認出來的。
畢竟這類院士的名氣基本都不低。
如果年紀再往前推一些,縮小到華夏前幾批的學部委員。
那他們身份的識別度就更高了。
就像此時此刻。
即便有些大佬的容貌還很年輕,徐雲卻依舊認出了他們的真實身份。
比如不遠處那位站在一處帳篷邊,正在翻閱着一份報告或者名單的男子。
此人長着一副國字臉,嘴角不自覺微微抿起,眼睛不大但黑色的瞳仁佔比卻很大。
其赫然便是後世鼎鼎大名的孫俊人院士。
他是華夏知名的電子信息專家,PLA通信學院的雷達工程系便是由孫俊人院士親手組建的。
還有站在孫俊人身邊不遠處的一名男子。
此人年紀大概三十出頭,五官端正,鼻樑英挺,面容極其俊秀,頗有幾分普朗克年輕時的風采。
他便是保錚院士,後世的名氣甚至要比孫俊人院士更大一些。
保錚被稱之爲華夏雷達界的‘裁判長’,西電雷達系的驕傲,也是西電的老校長。
後世保錚這一系在華夏雷達界中可謂是舉足輕重,華夏不少雷達都出自這一系之手。
在國內雷達專業“一窮二白”的情況下。
他幾乎參與了雷達專業全部課程的教學或輔導工作,並涉獵信息論、網絡理論等新知識。
編成了《雷達指示設備》《脈衝技術》等教材。
國內第一臺微波氣象雷達也出自保錚之手。
另外他還發明瞭埋地電力電纜故障測定的“衝擊閃絡法”,解決了供電部門的一大難題。
當然了。
這年頭的保錚還比較年輕,遠遠沒有達到將來的高度。
因此此時保錚只是站在一位禿着前額、鼻翼碩大,法令紋極其明顯的小老頭身邊打着下手。
說來也巧。
此人徐雲也恰好認識。
因爲對方可是華夏首批工程院院士,西電電子信息工程專業的主要創始人羅沛霖老爺子。
羅沛霖老爺子還指導了我國第一部超遠程雷達和第一代系列計算機啓動研製工作,屬於真正德高望重的老前輩。
另外徐雲還見到了畢德顯、肖國鎮等幾位牛人。
他們有些現如今已經是學部委員——也就是後來的院士。
有些則還是大佬青春版,尚待版本更新或者龍場悟道。
另外還有一些徐雲不認識但看起來就很牛犇的專家,多半也都是徐雲聽過名字但對不上身份的大神——畢竟現在和後世終究還是相差數十年,有些大佬的容貌變化還是很大的。
當徐雲等人抵達瞭望塔的時候。
這些大佬大多都在聚精會神的忙着自己的工作。
有些在測量各種數據。
有些在校正和搬運儀器。
有些則在揮着鋤頭開鑿地基——之前便說過,瞭望塔其實並不是完美的雷達安置點。
加之此時往來的工作人員很多,因此老郭等人的出現並沒有引起多少關注。
即便有人注意到了老郭幾人的身影,也只是匆匆一掃便收回了目光。
老郭也沒和太多人寒暄,帶着喬彩虹和徐雲徑直走向了孫俊人所在的位置。
這塊區域位於瞭望塔的背陰面,大概上百平米開闊,搭着幾頂天藍色的帳篷。
帳篷內放着些物資和幾張桌子,儼然一副臨時指揮點的模樣。
在走到離帳篷還有七八米的時候,老郭便朝孫俊人揮了揮手臂。
“嘿,老孫!好久不見!”
孫俊人此時正在看着物資調配單呢,聽到有人喊自己下意識便擡起了頭,順着聲音看來。
見到來人是老郭後,孫俊人肉眼可見的長吸了一口氣,眼下露出了濃濃的喜色。
他連忙將調配單放到桌上,快步走了過來:
“嘿,老郭!你這傢伙可算冒出來了,我到基地的時候半天瞅不見你人影,還以爲你想賴賬跑路呢!”
說罷。
孫俊人便右手握拳,在老郭的肩膀上輕輕錘了一下。
孫俊人和老郭在四年前,曾經一同隨兔子們的工業代表團訪問過毛熊,在毛熊待過幾個月。
雖然二人所在團隊一個洽談的是雷達業務,另一個則是協商核武器事宜,看起來沒什麼交集。
但很巧合的是。
在毛熊期間他們倆剛好被安排在了同一間宿舍,還是雙人間,每天低頭擡頭就能見到對方。
時間一長,自然也就熟悉了起來。
當時毛熊對代表團的政策有些類似後世的留學生補助,每個代表團成員都會收到一筆盧布補貼,用於他們的日常花銷。
具體數額是每個人每個月30舊盧布——那時候毛熊還沒進行戰後第三次貨幣改革,30盧布大概是7.5美刀。
這部分補貼由毛熊提供,所以急缺外匯的兔子內部還有一個自願的換購方案:
每個代表團成員可以用這舊盧布兌換華夏幣,收購價比正常匯率高1.5倍。
所以當時有很多成員都會把補貼攢下來,以此和國內多換點錢等到回國花。
畢竟毛熊提供日常三餐和住宿,大家平時也花不了多少錢。
當然了。
也有一些人沒選擇兌換。
這部分成員的想法基本上都是想在毛熊這邊買點國內沒有的東西帶回國,畢竟這年頭國內外生活水平還是差別挺大的。
老郭便是其中之一。
不過老郭要買的倒不是什麼奢侈品,而是氯磺丙脲——老郭的妻子李佩患有比較嚴重的糖尿病。
氯磺丙脲是1955年發明的第一代口服降糖藥,面世後效果很好,但當時只能在國外購買到。
結果老郭攢了三個月的補貼,臨行前發現還差20舊盧布,便和孫俊人還有朱光亞各借了10舊盧布買藥。
回國後。
老郭很快將朱光亞的那部分錢還了回去,但孫俊人的錢卻因爲聯繫不上人而一直耽擱了,連寄信都沒法寄。
四年多來,這是二人頭一次見面。
面對氣勢洶洶前來“討債”的孫俊人,老郭笑吟吟的反錘了他一拳:
“哪能跑路啊,我郭友來像是那種人嗎?”
“這不是一直沒機會見着你麼,這事兒我一直都記載本子上呢,忘不了,忘不了。”
說罷。
老郭便小心翼翼的從身上取出了一張疊的方方正正的信封,將它遞給了孫俊人:
“喏,錢都在這兒了,知道你今天要來特意備好的。”
“話說回來,當初你沒管我要欠條,我其實是不是可以不還你這錢來着?啊哈?”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聽到老郭的這番話。
徐雲原本很輕鬆的內心,忽然微微一沉。
他記得很清楚。
當年老郭和警衛員牟方東用命也要保護下來的那份熱核數據中還有一個小本子,上頭記載了老郭的很多待辦事宜。
本子的第二頁中段,便記載了一段話:
【1958年1月3日,莫斯科,欠孫俊人同志10盧布,對合華夏幣肆元叄角伍分,未還】
按照正常情況。
老郭當時再過兩個月,便有機會見到孫俊人。
奈何因着飛機失事,老郭永遠的失去了親手還錢的機會.
而如今受到徐雲的影響。
原本歷史中並不會來到221廠的孫俊人今天出現在了這裡,老郭也總算了卻了一番心事。
這或許就是穿越的意義吧.
看着老郭手中的這張信封。
孫俊人也瞬間收斂了笑意。
隨後他將信封緩緩接過,看也不看的塞進了兜裡,嘆息一聲:
“老郭,你有心了。”
“嗨,欠債還錢,天經地義的事兒。”
老郭淡笑着擺了擺手,搖頭道:
“這沒啥有心沒心的,你別怪我一直拖到現在就行了。”
孫俊人聞言拍了拍老郭的肩膀,沒有再說話。
後世的人可能很難想象,爲什麼兩位院士級別的大佬,會在四年.不,算上老郭犧牲的時間,應該是整整10年內都沒有見面甚至寄錢的機會。
但在眼下這個時代,這其實是一件很常見的事情。
有些人隱姓埋名,十年都可能見不到一次人。
有些人四處奔波,行蹤不定,家屬都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
還有一些人業務繁忙,很多事幹着幹着就忘了,等想起來的時候可能又沒條件去做。
老郭的時間還不算最久的。
基地內有個叫做王淦昌的大佬,化名王京整整28年。
28年後的7月3號,他才收到了自己28年前買的一把口風琴
一代人吃了三代人的苦,這句話真不是在自我感動。
過了片刻。
孫俊人深吸一口氣,將感慨驅散到了腦後。
只見他轉身看向了徐雲,打下打量了一番他:
“老郭,這位就是那位拿出氣象多普勒雷達方案的七分.咳咳,韓立同志?”
老郭點點頭,同時轉過身,對徐雲介紹道:
“小韓,介紹一下,這是我的一位故交,現任金陵雷達廠的七級工孫俊人同志。”
徐雲看了眼這位‘老師傅’,假裝啥都不知道般笑了笑:
“孫工,您好,我是韓立。”
孫俊人深深的看了徐雲一眼。
別看現如今劉渤生和首長都已經知道了那份氣象多普勒雷達原理的準確性。
但實際上只有孫俊人這樣的專業人士才明白,那份原理到底有多恐怖。
可以這樣說。
以目前孫俊人他們掌握的情報來看。
海對面在多普勒雷達方面的研發進度,至多隻有這份方案的10%-15%!
這是一個極具顛覆性的數字。
即便徐雲只是相關理論的傳遞者而非建立者,也依舊極其不凡。
更關鍵的是.
首長和劉渤生通話的時候孫俊人就在身邊,很清楚首長對於這個年輕人的態度:
尊重、保護。
並且有機會的話希望見上一見或者電話聊一聊。
那可是首長啊
說實在的。
孫俊人甚至有些嫉妒徐雲了。
不過孫俊人也知道此時他們有正事要處理,因此很快便將這股情緒給壓了下去。
只見他朝四下裡張望了一番,指着帳篷對老郭和徐雲道:
“老郭,韓立同志,外頭有些熱,我們去帳篷那兒說吧。”
老郭和徐雲對此自無意見。
隨後孫俊人帶着三人走到了帳篷邊,從桌上拿起了個小碗,將它遞到了老郭幾人面前:
“來,吃點西瓜吧,我們專程從首都帶過來的。”
孫俊人手中的碗碗口直徑大概十幾釐米,和後世麪店的湯碗差不多,內中裝着一些切成塊的西瓜。
每塊西瓜切的很“精緻”,大小也就後世泡咖啡時常用的方糖那麼大。
一些西瓜上還插着根竹籤,以此方衆人便食用。
老郭見狀主動拿起根插着竹籤的西瓜,放到嘴裡嚼了幾下,片刻後吐出兩顆西瓜子:
“真甜!”
“好吃是吧,我們院裡自己種的。”
孫俊人朝他笑了笑,又把小碗轉向了喬彩虹和徐雲:
“來,護士同志,韓立同志,你倆也試試,西海這地方想吃到這麼新鮮的西瓜可不容易。”
喬彩虹看了眼老郭,得到他的允許後大大方方的拿起了根竹籤,遞到徐雲面前:
“韓立同志,張嘴。”
徐雲這些天基本上都是被喬彩虹這麼‘投喂’過來的,因此在眼下這個場合也不覺尷尬,乖乖張開了嘴:
“啊”
喬彩虹順勢將西瓜放入了徐雲口中。
鮮紅的瓜肉帶着一股特殊的清香,一口咬下汁水便塞滿了牙縫,順着喉嚨緩緩流下,頓時令人全身一陣舒爽。
孫俊人雙手負在身後,等到徐雲吃了好幾口後才說道:
“韓立同志,味道如何?”
徐雲舔了舔嘴角:
“很甜,很潤。”
“那就好。”
孫俊人笑眯眯的看了他一眼,像是個老狐狸般說道:
“對了,韓立同志,差點忘了說了。”
“我們的西瓜數量有限,運輸不易,每人上工半天才能吃三小塊果肉。”
“如今你吃了一三.五.哦,六塊西瓜,那麼是不是也該出點力了?”
徐雲一怔:
“?!”
我#,大佬你要不要這麼套路啊?
隨後徐雲又瞥了眼一旁‘我啥都不知道’的老郭,認命似的嘆了口氣:
“行吧,孫工,有啥我能幫上忙的您直說就行了。”
孫俊人就等着他這句話呢,聞言立馬變戲法似的取出了一疊算紙摞在徐雲面前:
“喏,這些都是。”
徐雲嘴角又抽了兩下:
“.”
不過仔細想想,倒也正常。
畢竟這年頭與後世不同。
如今的雷達行業還處在一個很原始的階段。
除了海對面那些參與多普勒雷達研製的軍工大佬,大多數專家對於多普勒雷達原理基本上都一無所知。
即使徐雲在電報中給出了很詳細的解釋,但有些步驟依舊很難理解。
“首先是回波信號處的多普勒處理。”
在徐雲同意後。
孫俊人很快拿起筆和紙,在第一個問題上畫了個圈:
“韓立同志,你在電報上把它定義爲Range Doppler Map,也就是距離多普勒處理。”
“根據你的描述,這應該是一個在距離維和速度維上進行處理的步驟,對吧?”
徐雲點了點頭:
“沒錯。”
孫俊人見狀便打了個響指:
“那麼問題來了,韓立同志,在這個步驟中,我們直接對慢時間維度進行傅里葉變換不就可以了嗎?”
“爲什麼先要求時間距離像,然後再對慢時間做傅里葉變換呢,難道原始矩陣裡的相位信息裡沒有多普勒信息嗎?”
徐雲聞言,忍不住眉頭一掀。
好傢伙。
不愧是雷達方面的頂尖大佬,一上來就問了個如此核心的問題。
孫俊人的這個問題用後世的術語描述,可以縮略成另一句很簡單的話:
爲什麼速度維FFT要基於距離維的FFT,而不直接採用時域波形矩陣直接做慢時間維FFT得到速度信息?
其中的FFT是指快速傅里葉變換,不過眼下這個時間點這個概念尚未提出——因爲這是一種給予計算機的算法。
這句話可以說是多普勒雷達在原理上一個非常關鍵的難點,後世都有不少人栽在這個坑裡呢。
隨後徐雲想了想,解釋道:
“孫工,從數學角度上來說,先進行距離維傅里葉變換是出於速度解算的需求。”
“因爲速度的估計是根據相鄰脈衝之間的相位差計算的,我們雷達自身位置始終不變。”
“即在距離維維傅里葉變換後,目標對應距離的頻譜峰值沒有變化。”
“也就是變化的是該頻點在多個脈衝之間的相位,而這個變化與時域信號中的相位的變化是一樣的。”
說罷。
徐雲用勉強能動的手在紙上寫了個推導過程:
如果存在沒有目標的峰值幅度遠小於具有目標的峰值幅度:
abs=\sqrt{(A^2+B^2)}\ll abs'
則存在: AA′,BB′A\ll A', B\ll B'
故而,存在:
Z=A+i B,heta=\arctan (B / A)\ll\arctan (B'/ A')
同時 ds2=c2dt2+a2(t)dr2=0
可得c∫t1t0dta(t)=∫0r1dr
c∫t1+δt1t0+δt0dta(t)=∫0r1dr
衆所周知。
距離維做FFT的目的,只是把距離與頻率的關係找出來,對該距離的相位沒有發生任何改變。
因此速度維FFT基於距離維FFT,只是提取該距離位置的相位變化。
如果第二次的速度維FFT不基於距離維FFT的結果,當然也能得到目標的速度。
但是
這個速度並不能夠區分是單目標的速度還是多目標的速度。
也就是速度僅保持爲一條直線,並不能夠區分是否存在兩個同速不同距離的目標——這句話非常重要,過幾章咳咳,後面會考。
當然了。
後世的計算機對於這個問題解答的要更清晰一些。
因爲計算機可以用Python做出更直觀的圖出來,方便理解。
不過徐雲的解釋已經算是很透徹了,至少對於孫俊人這樣的業內人士來說確實如此。
“原來是這樣”
孫俊人摸了摸下巴,遲疑片刻,猜測道:
“既然不能直接變換,那就是說明在雷達運作後,應該會出現一個頻率爲零、但能量很高的信號?”
徐雲不說話了:
“?!”
此時此刻。
心中忽然冒出了一股掀桌的衝動。
我#,有掛!
現如今氣象多普勒雷達還只是零部件呢,孫俊人這就意識到了多普勒雷達運作後第八年纔會發現的重要情形?
作過雷達譜圖的同學應該都知道。
在做完距離維的FFT之後接着做速度維的FFT的譜圖,便會發現在零速通道的距離門號等於0的位置上會出現一個很高的能量峰值。
這個信號頻率爲零,所以也被叫做直流分量——所謂直流就是隻有大小,沒有方向。
有時候這個直流分量比較小。
有時候則會比較大。
大的時候能夠到10^5量級。
小的時候是10^3量級。
從原理上說。
直流分量出現的原因有很多種。
比如說收發隔離度不夠好,噪聲條件下無法平衡等等。
因此這些原因其實都不是重點,真正的重點是
在多普勒雷達出現之前,直流分量這個概念在譜頻中是並不存在的——因爲現在雷達領域還沒用到倍角公式處理信號。
更重要的是.
如果注意到直流分量並且嘗試進行隔直後,兔子們很可能會提前發現另一個新世界!
也就是.
滯環控制逆變器!
沒錯。
滯環控制逆變器出現的契機,便是多普勒雷達的直流分量。
直流分量這個概念在譜頻中被發現要再過七年,然後海對面開始考慮隔直,再過兩年發明出了滯環控制逆變器。
這玩意兒大家可能不太熟悉,但它的一個關鍵應用肯定所有人都耳熟能詳:
它是步進式光刻機曝光池與微處理器的一個命門級應用。
當年飛利浦之所以能過了技術封鎖,發明了步進式掃描光刻技術。
其中重要的突破之一,就是搞出了滯環控制逆變器。
而那已經是上個世紀九十年代末的事情了
誠然。
從直流分量到滯環控制逆變器的跨度很大,滯環控制逆變器再到光刻機更是相距甚遠。
某種意義上來說。
這就相當於從“21世紀是生物的世紀”這句話,發展到一本300萬字的小說一樣困難,整個過程存在着太多太多的巧合。
但問題是
在這個副本里,存在有徐雲這個日更三萬的觸手怪啊!
只要他稍作引導,這完全是一套可以順利進化下去的流程。
畢竟由於404大神的存在,徐雲沒法改變某些大勢。
但這種踹兩下歷史屁股的舉動還是可以試試的。
比如說.
讓兔子們在八十年代,就擁有生產1微米芯片的能力?
嘶.
這畫面可太美了。
隨後徐雲擦了口嘴角並不存在的唾沫,將心緒拉回到了現實。
雖然畫面很美,但眼下更關鍵的還是處理氣象多普勒雷達的組裝事宜。
於是他輕咳一聲,擡起眼皮看着孫俊人,解釋道:
“沒錯,孫工,按照理論推導來說,多普勒雷達應該確實會出現這麼個特殊信號。”
“而且根據風靈月影社團其他前輩的推測,如果它不是一個週期信號,那麼在用數學公式表達時應該可以省去取極限的過程,且積分限可以取任意一個週期。”
“當然了,這都僅僅是理論上的計算,說不定到時候這個信號壓根不出現也是有可能的。”
聽聞此言。
孫俊人輕輕點了點頭。
眼下這個時期正處於物理現象發展的高峰期,數學理論經常因爲無法解釋現象而被質疑,因此徐雲說的情況完全有可能存在。
況且現如今孫俊人還沒意識到直流分量可能帶來的影響,頂多就是感覺這是個比較特殊的情境罷了。
因此很快。
孫俊人又把注意力放到了第二個問題上,同時指了指一旁的保錚:
“那咱們來聊聊下一個問題吧,韓立同志,這是我的助理保錚同志提出的一個疑問。”
隨後孫俊人將稿紙翻了一頁,出聲說道:
“韓立同志,根據你提出的理論,氣象多普勒雷達在濾波這塊採用的是雜波抑制的思路,過程確實非常精妙。”
“但根據保錚同志的計算結果,這種抑制過程似乎有些偏弱,至少一個陷波爲零的多普勒濾波器肯定是沒法抑制雨雜波和地雜波的。”
“舉個例子,2-5脈衝的範圍內我們應該可以正常處理。”
“但如果濾波器的輸入爲8-10個脈衝,那麼幾乎不可能像你所能的那樣對它們進行整形。”
“所以如果氣象多普勒雷達想要承擔更大範圍的數據收集任務,那麼這個問題就必須得解決掉。”
聽聞此言。
徐雲不由看了眼站在孫俊人身邊特別帥氣的保錚。
好傢伙。
這位大佬果然沒讓自己失望。
他和孫俊人提出的兩個問題,基本上是早期氣象多普勒雷達在實裝過程外最關鍵的兩個理論問題。
並且與直流分量不同。
保錚的這個問題可不是小毛病,而是會直接影響到氣象多普勒雷達的效率。
另外還有一點是
孫俊人對於直流分量的預判並不在徐雲的計劃之中,屬於連徐雲都沒想到的偶然。
但保錚院士提出的濾波問題,卻是徐雲這個釣魚佬刻意打下的窩
早先提及過。
徐雲之前給出的濾波設計方案是比較簡單的2脈衝MTI消除器,製作成本後低廉。
這玩意兒有個很特別的地方,那就是在多普勒空間中非常窄。
它窄到一次只能容納兩道脈衝,要是脈衝粗點頂多一道,再多就撐漲了。
至於解決它的方法
想到這裡。
徐雲的臉上不由露出了一絲爲難,搖着頭說道:
“孫工,不瞞你說,這個問題解決起來恐怕很難,不是你們一家小工廠能解決的。”
孫俊人擡頭看了他一眼,一臉確實如此的表情:
“的確,不過沒關係,韓立同志你就隨便說說嘛。”
“就算沒法解決問題,好歹也能給我和小保解個惑,你說是不?”
一旁的保錚也很純潔的點了點頭。
徐雲:
“.”
這些大佬的臉皮似乎意外的有些厚啊
不過這樣也好。
既然你們臉皮這麼厚,那就別怪我也裝傻了。
反正飈演技這塊,他可是經過小牛老蘇小麥三個副本考驗的,從來沒怕過誰。
於是徐雲很快也露出了一絲贊同的表情:
“既然如此,孫工,那我就隨便說說吧。”
“實現強濾波器組方法說白了其實很簡單,就是是使用離散傅立葉變換。”
“也就是使用多普勒濾波器組和2個PRF組合,建立模糊函數來解決這個問題。”
“模糊函數和PRF?”
孫俊人眨了眨眼,很快拿起筆演算道:
“哦,你的意思就是引入多個波束是吧,然後用矩陣構造響應函數,把增擴區域進行頻域高效計算.”
“唔這倒是個很有新意的思路”
“L選取大於2N1的最小2的m次方的正整數,即L=2ceil(log2(2N1)),然後構造L個點的y序列y=gL(Wn2/2⊙x)”
“其中W=exp(j2παN),n=[N/2,.,N/21],⊙代表點乘操作”
結果寫着寫着。
孫俊人忽然一頓,整個人呼吸都停頓了片刻。
幾秒鐘後。
孫俊人不動聲色的將這張算紙摺好放到一旁,擡頭‘隨意’的笑着對徐雲說道:
“原來如此.不過韓立同志,這種計算過程應該比較困難吧?看起來計算量很龐大?”
徐雲依舊是一臉萌萌噠的點了點頭:
“是呀,這個步驟需要用計算機軟件進行數字化處理,所以我才說不是你們一家小工廠能搞定的。”
說罷。
徐雲連忙假意輕咳一聲,以此來掩飾住了自己快要翹得比龍王還高的嘴角。
毫無疑問。
孫俊人剛纔的動作,絕對是上鉤了!
畢竟徐雲提出的想法在理論上並不算困難,只是從未有人想到這一層罷了。
也就是.
通過模糊函數進行Chirp-z變換變化,將多普勒距離轉化成卷積形式。
而到了這一步。
孫俊人就會發現自己計算的數據算着算着,已經轉換成了另外兩個參數的變式:
地速以及偏流角。
而這兩個參數,可是戰鬥機雷達的必備數據!
兩個兔子們從十年前就開始着手了這方面的研究,但至今依舊沒有實際產出的數據!
當然了。
戰鬥機雷達並不是徐雲的終極目標。
畢竟後世戰鬥機雷達預警的技術很複雜,國內單純在戰鬥機雷達這塊和海對面的差距其實並不算大。
有些人認爲超過了.
有些人認爲還有差距。
但無論是持哪種觀點的人,都不會認爲這種差距存在“代”的概念。
哦,除了把航母都能拍成小漁船的軍宣.
因此徐雲真正的目標並不是雷達.
而是
研發雷達所需要的東西。
也就是——
國產工業軟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