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睡的向城被警笛驚醒,立即蹦下牀衝出房間。他像二傻子似的眼看着毅虹被警察帶走,大腦裡一片空白,天旋地轉得就像到了世界末日。片刻,他向毅虹奔去。隨着轟隆隆的引擎聲,警車的車輪已經飛速轉動起來。他像脫繮的野馬瘋狂奔跑,邊追邊喊:“爲什麼抓毅虹?毅虹我會去救你!”
毅虹被關在裝有護欄的車廂裡,她轉身望着窗外追趕她的向城,大喊:“我沒事,思鎖……拜託你!”
向城望着遠去的警車發呆,尾燈光亮漸漸地消失在黑暗中。他悻悻地轉過身,只見毅虹宿舍還亮着燈,以爲她走得急,沒有關燈鎖門,他就向她的房間走去。兩名警察剛好出門,一個人手上拿着一套工作服,另一個人說這就是鐵證。
向城心中狐疑起來,他是見過毅虹穿過這套工作服的,它裡面到底藏着什麼秘密?它又能證明什麼?在向城的心中,毅虹是既美麗善良又純潔高尚的女人,他不相信她會犯罪。因此他暗下決心,一定要弄個水落石出爲她正名。
毅虹被帶進派出所,恰巧遇上推着摩托車急匆匆出去的龔警官,他一見毅虹就說:“老面孔,上次讓你逃了,這次可逃不掉了。”
毅虹不知道爲什麼抓自己,是不是胡林反咬一口惡人先告狀,究竟誣陷自己犯了什麼事?她悔恨交加,也許聽了刀疤的話,當時就報案,說不定胡林就被抓起來了。惡魔逍遙法外,受害者反倒鋃鐺入獄,還有什麼天理?她恨自己顧慮太多,反害了自己,誤了思鎖和酒店。
“有人舉報你與電視機廠撬盜保險箱案有關,如實交代作案經過以及其他偷盜問題。”
“哈哈哈。”
“住口,不準笑。你看看身後。”
毅虹轉過身,牆上赫然寫着“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說:“你們搞錯了,我是管理酒店的,哪有閒工夫去撬什麼保險箱?”
主審警官手一揮,一個小警察拿出了一套工作服放在她面前。
“你仔細看看,這套衣服是不是你的?”
毅虹仔細打量,最下邊少一個鈕釦,在林子裡生火時,袖口上被燙了個洞,她爽快地說:“沒錯,是我的。”
“你就是穿着這套服裝撬保險箱的,還不從實招供?”
“血口噴人,有什麼證據?”
“這就是證據。”主審警官拿出一枚鈕釦說,“這是在作案現場發現的,你還抵賴嗎?”
真比竇娥還冤啊,有口難辯,哪有這樣的巧事?這套衣服是電視機廠傳達員看自己衣服破爛而送給自己的,怎麼與撬盜保險箱案件扯上關係?本想還過去的,由於工作忙,一直沒有抽出時間。
毅虹心想隱瞞這段事實,別把傳達室的大伯拉扯進來,這是不仁不義。但是事關重大案件偵破,要讓警察全面掌握情況,不至於分析判斷失誤,那隻能得罪大伯了。
傳達員被從市電視機廠叫到派出所,讓他與毅虹當面對質。毅虹一見傳達員就禮貌地說:“大伯,不好意思,我還沒有來得及還……”她還沒有說完,就被警察制止了。
他認真地看了看毅虹,卻說:“我從來沒有見過這個女人,也從來沒有給任何人送過工作服。”
毅虹大腦嗡嗡作響,氣得七竅生煙,明明是他送的工作服,怎麼就不認賬了呢?莫非他送工作服時就隱藏着禍心?不不,不能冤枉大伯,他送工作服給自己確實出於好意。也許是老人家健忘?但是讓毅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爲什麼警察會知道自己有這套工作服呢?而且抓她就是衝着這套工作服來的。
話還得從胡林被刀疤砍傷屁股後說起。
胡林沖出小屋,往林子深處逃竄。他知道朝哪個方向逃,後面的人才不容易追上,就想停下來辨別方向。
他慌里慌張地轉過頭,沒有發現刀疤,便停下腳步,雙手撐着樹幹。粗氣急喘,使鼻孔來不及呼吸,他本能地張開嘴巴,噴出急促的氣流,大樹上方的枝葉沙沙響聲,彷彿是因爲他的強烈呼吸撼動了樹幹。
他大吃一驚,以爲刀疤追了上來。他魂不守舍地左顧右盼,唯見望不到盡頭的挺拔蒼松。
他的手伸向了屁股,平靜下來的胡林已感到陣陣劇痛。他縮回手,合掌搓了起來。雙手似乎要粘在一起,不好,還在出血。他想着,不能等死,得趕快去醫院。
胡林雖然做了傷天害理的事,但還是僥倖的。傷口並不大也不深,僅縫了五針。醫生說,只要正常換藥不感染就行。
也許是菜刀太鈍的緣故吧。它是黑嫂留給毅虹防身用的,毅虹離開餘州之前又把它留給了刀疤。很長時間不用也該生了厚厚的鐵鏽了。
其實,這不是主要原因,關鍵還在於刀疤本身。
當時他雙目怒瞪,雙手高舉菜刀,正準備用盡全身力氣砍將下去。若是這一刀,胡林的臀肉被劈開不說,盆骨斷裂也不是沒有可能。
然而他從小形成的懦弱膽怯性格開始動搖他的勇敢,兩股力量的激烈角逐,使他全身顫抖起來。女人的慘叫呼救,又似乎喚醒了他的勇氣。他閉上眼,手舉菜刀顫巍巍地砍了下去。
應該說,這顫巍巍的一刀倒是恰到好處,既營救了毅虹,又沒有釀成嚴重後果。
胡林心思上了頭,如果毅虹告發自己強姦,有刀疤作證,定罪坐牢是逃不了的。這可如何是好?他舉目四顧,似乎在尋求救援。突然一聲冷笑,笑得讓人汗毛立正,也許他有了什麼應對妙招。
胡林從醫院出來,正爲毅虹報案的事發愁,他突然看到警情通報,鷺城市發生了多起撬盜保險箱案件,其中市電視機廠失竊時,偷盜人穿着電視廠的工作服。希望廣大市民踊躍提供破案線索。
他想起了毅虹穿過的那套工作服,當時他想敲竹槓,就因爲她是電視機廠工人有錢。
如果毅虹真是那個撬保險箱的盜賊,自己就有救了。即便她沒有盜竊,被審查幾天下來再舉報自己也已時過境遷,那個刀疤還能待在鷺城等着爲她作證不成?
胡林的報告使派出所所長特特別興奮,所裡立功的機會到了。所長立即調集警力,讓胡林帶路去抓捕毅虹。
胡林躲在角落裡親眼所見毅虹被押上警車帶走,一顆懸着的心落下了。他看着向城追着警車大喊大叫,不禁咯咯地笑出了聲,多情的小子你有什麼能耐救她?他趁向城不注意,悄悄地鑽到了自己的房間睡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