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鎖,他出不來了。”白寧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對不起,熊虎給毅花的信是我拿的,又被苟石偷去交給了公安局。你們罵我打我吧。”
毅彩急得恨不得咬白寧的肉,爲啥要鑽到咱宿舍偷走信?想做什麼用?弄得自己緊張兮兮的以爲縣招待所有人作祟。事已至此,責罰她又有什麼用?可惜吃苦的是她男人金鎖啊。毅彩控制住憤怒的情緒,理智地說:“哭有什麼用?還是想想辦法如何救金鎖吧。”
白寧抽泣着說:“只有毅花能救金鎖。”
毅彩、毅花異口同聲:“怎麼救?”
白寧用袖子擦擦淚,說:“毅花只要說流掉的孩子不是金鎖的。”
毅彩說:“熊虎在信上已經把自己撇得乾乾淨淨,還和毅花斷絕了關係。你說不是金鎖的就不是金鎖的了?難道還有別的什麼男人?毅花的話公安局會相信嗎?我看金鎖是凶多吉少。”
白寧咬牙切齒地說:“就說是苟石的孩子。救出金鎖,把苟石送進去。”
“啊,和苟石沒,沒……”毅花感到驚訝,這不是陷害嗎?
毅彩說:“白寧說得對,反正名聲壞了,還不如借壞名聲把好人救出來,把壞人送進去。毅花,你就受點委屈,先不要急着找熊虎出氣,救金鎖要緊。想想苟石那個淫相就可恨,他是我們姐妹倆的仇人。”
毅花冷靜下來想了想白寧和毅彩的話,覺得有道理。
平日金鎖哥最關照的是自己,眼下金鎖哥落難,都是自己和熊虎惹的禍。現在哪有時間去千里之外與負心漢算賬?等救出了金鎖,再把熊虎搞臭海通城也不遲。
想想當時的情景真感到毛骨悚然,苟石把自己抱進房間,死死摁在牀鋪上,要不是金鎖及時趕到,那一定被他糟蹋了。
苟石強暴自己雖然沒有得逞,但把懷孕的屎盆扣在他頭上他也有口難辯,這是罪有應得。
毅花攥緊雙拳說:“就聽大姐和白寧姐的,我不要名聲了,去告發苟石,救出金鎖哥。”
“走,現在咱們就去縣裡。”白寧急不耐地說。
“先別急,你這個樣子怎麼去縣裡。毅花去找衣服給白寧換上,我幫她收拾傷口。”毅彩說着回屋找碘伏和酒精。
毅花知道,金鎖最關心的事是知青隊的養殖業和林果業。金鎖被抓走後,那些承包人在想什麼?他們會怎樣做?三個人一起去救金鎖,也不知何時才能回來,知青隊怎麼辦?她覺得不能放鬆管理,於是說:“白寧姐,金鎖哥你放心,我一定把他救出來。倒是知青隊的事不能不管,如果那些承包人都散掉,金鎖哥回來會急死的。”
毅彩附和說:“對對,他最在乎豬呀鴨的,還有果樹,是他的命根子。白寧,只有你行,趕緊去查一查管一管,金鎖被抓走,承包人一定亂了陣腳。”
毅花說:“大姐,你也不用去,我一個人就行。你去把養殖場管好,白寧姐一個人管不過來。”
毅彩很矛盾,怎麼放心毅花一個人去?萬一在公安局不冷靜如何救得了金鎖?另一方面,金鎖對知青隊的感情,毅彩有着深刻的體會,沒有他哪有這個場那個廠和大片的果樹林?這些都是金鎖的心血怎麼能不管呢?
想想毅花當時那着急上火要去找熊虎算賬的樣子,毅彩的心就懸了起來。但她現在倒不擔心毅花了,而是覺得對不起金鎖。她分析,流掉的孩子多半是熊虎的。如果是這樣,那就不能再對不起金鎖了。要想對金鎖有個交代,就得要做到既儘快把他救出來,還要保護好知青隊的一草一木,難啊!
白寧想的就是救金鎖一件事,至於毅花說的和毅彩想的,她認爲不是什麼大事,豬沒了可以再養,樹沒了可以再栽,金鎖不回來什麼都是空的。她執意要一起去縣城,她覺得她有文化,比毅彩、毅花能說會講,就憑她平時與金鎖胡攪蠻纏的那股勁頭,也會把金鎖從公安局弄回來的。
毅彩採取了折中的辦法,讓白寧留在隊裡,她陪毅花去縣城,可白寧還是不同意。
眼看着三個女人一臺戲就唱不下去了,彩花別出心裁:“別爭了,抓鬮。一個去字一留字,白寧姐抓到什麼就是什麼,不準耍無賴。”
“抓就抓,天老爺一定會讓我去救丈夫,抓到了誰也不準反悔。”白寧自信地說。
毅彩把兩個小紙團扔在地上,白寧迅速彎下腰,她伸出手去又縮了回來。慢慢地站起來,面朝金鎖所在的縣城方向,雙手合十,眯着眼,嘴脣翕動,這一定是在祈禱。她蹲下後閉上眼,把兩個紙團攏到一起,不停地移動着它倆的位置,然後快速拿起一個紙團立馬打開。三個女人湊到-起看,是一個歪歪扭扭的“留”字。
白寧無話可說,只能認命。雖然特別思念金鎖,但造成今天這樣的局面,完全是自己好勝爭強、心胸狹窄和猜疑妒忌的病態心理造成的,給苟石抓住了尾巴不能自拔,深感愧對金鎖。她用清水洗了洗腮幫子上的淚水,水中的影子恍恍惚惚,似乎在說,白寧,已經發生的事無法挽回,你要改過自新,做個好女人好妻子。她鼓起勇氣,覺得眼下要做的,也是金鎖所希望的——管理好知青隊。
她想給金鎖一個驚喜,當他回來看到六畜興旺,果林披綠的時候,他一定會很高興。她眯上眼,期待他把自己抱起……
白寧的出現,承包人們像看到了希望,一個個圍了上來。
“老隊長,合同是金鎖籤的,還算不算數?”
“金鎖坐了牢,我們怎麼辦?”
白寧大聲說:“鄉親們,金鎖沒有犯罪,很快就會回來的,退一萬步講他不回來,合同上蓋的是知青隊的章,一定算數。”
“簽字的人犯了罪,籤的合同還能算數嗎?笑話。本來就是無效合同,不是黑銅山的人到黑銅山來承包,這不是天大的笑話。現在金鎖坐了牢就更無效了。”苟石話音剛落,就有兩個男人把布袋套在白寧頭上,將她扛走了。
“看到了吧,犯罪分子的老婆說話還能算數嗎?我宣佈,知青隊的財產屬於黑銅山。”苟石猖狂地說。
承包人一個個上前與苟石理論,苟石擼擼袖子,說:“怎麼着,想打架,黑銅山是你們撒野的地方嗎?”
承包人們一看,老苛身後雲集了黑壓壓的一片,估摸着整個黑銅山人全來了,外鄉人怎麼鬥得過地頭蛇?他們交頭接耳地商量後,腳底一抺油全溜走了。
苟石轉過身,哈哈哈大笑,說:“鄉親們,看到了,外鄉人想發黑銅山的財沒門兒。知青隊是黑銅山的,所有財產屬於黑銅山羣衆。”全場響起嘩嘩譁掌聲。他像一個大官,手朝下壓了壓,示意停止鼓掌,又說:“金鎖和他老婆是賣村賊,我回去好好審審白寧這個臭女人。”
他離開前揮揮手,說:“鄉親們,各忙各的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