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之四

王豔桃紅色上衣下是一條靛藍色緊身牛仔褲,臀部被裹得翹翹的,走起路來左一扭右一扭性感十足。當她的翹臀消失後,有三雙眼睛同時收回目光,相遇而各自露出複雜的笑。

林子洋嘴角叼着香菸,醉眼朦朧中閃着狡黠的笑。他是私營企業老闆,對陳一清使美人計的意圖太清楚不過,胡利衡同大多數尚處在貧窮與閉塞狀態下的國營企業老闆一樣,在酒、錢的誘惑面前猶如領受混世魔王陳咬金的二板斧,豈能經得了第三斧“色”的力量。

陳一清臉上露出更爲複雜的表情。他今天殷勤招待胡利衡,目的是覬覦他手中掌握的金州貿易公司每年上百萬元的招待費,他心裡充滿期待;可是胡利衡初次來這兒,是否看好他的金穗酒店,還是個未知數,關鍵在王豔的手段,爲此他心中極爲憂慮;王豔是她的公關部經理,對付一般的酒色之徒綽綽有餘,而對胡利衡這樣的人應付得了嗎?他不由得替自己的部下擔了幾分心。

林子洋似乎猜透他想什麼,伸手拍拍他的大腿,彷彿說:你放心,一切都在掌控中。

陳一清朝他笑笑,注意力回到酒桌上。

嗨——朱婕長嘆一聲,收回目光,心忖王豔此去真是投桃報李,正中胡利衡下懷。

朱婕的心思也沒能逃林子洋一雙醉眼,他朝她眨眨眼,詭譎地道:“朱主任,今天的故事還沒完呢。”

“是嗎?胡總的故事講完了。”

“沒完,且聽下回分解。哈哈。”

朱婕深信不疑,以胡利衡的好色和王豔的美色,今晚、今晚以後必然將演繹出一段緋色的故事。

陳一清見氣氛驟然冷下來,提醒林子洋:“林總,胡總的關過完啦,你要怎麼過,划拳還是講故事?”

林子洋一擺手說:“我不划拳,我給你們提個問題,答不正確地罰一杯酒。”

衆人的注意力被他吸引,聽他講。

“自古以來,咱沒見過,只是傳說龍是與鳳相交的,朱主任,你說龍在上,還是鳳在上?”

朱婕低頭默笑,不答。

李文答道:“從來沒有考證過。”

陳一清符合着說:“是啊,歷史上從沒有人考證過。”

隨林子洋來的米工和石磊是老實人,不假思索地說:“當然是龍在上。”

齊婭也猶猶疑疑地跟着說:“是龍在上吧。”

林子洋眼睛一瞪,問:“你們見過嗎?喝。”

朱婕嘎嘎大笑,衆人想,對啊,眼不見爲虛,說龍在上也不正確。米工和石磊理虧,自罰酒一杯。

“朱主任,你說應該是龍在上還是鳳在上?”林子洋存心要拿朱婕開玩笑,逼着她回答。

朱婕又是嘎嘎大笑,巧妙地說:“林總年長,實踐經驗最豐富,你說呢?”

陳一清隨她:“是啊,是啊,我們都答得不對,罰酒一杯,清你說出正確答案。”

朱婕端酒先幹了,笑着逼林子洋:“你說啊。”

林子洋有點兒尷尬,嗨嗨笑道:“朱主任鬼呀,瞧我把自己套住了。”

“你先說正確答案。”陳一清緊逼道。

林子洋無奈,瞅一眼大夥,笑道:“正確答案是——唉,青少年不宜聽哦,沒有少男少女吧!那我說,是有時龍在上,有時鳳在上。”

“哦,這是林總的體驗哦。”李文起鬨道。

衆人大笑。林子洋自討沒趣,藉口“方便,方便”,跑出去。齊婭這才品味出他的意思,本已緋紅的臉上更添羞色,舉杯自罰一杯。

陳一清過關是挨個划拳,就在他們高聲亮嗓的喝令猜拳時,林子洋進來,身後跟着胡利衡和王豔。

王豔向陳一清隨意地張開兩手指成V形,晃了晃。

胡利衡臉上緋意已經褪盡,腦門上恢復原先的亮澤,一見陳一清就喊道:“哈,還在喝啊。我是喝不動了,你們喝,我給你們唱歌助興吧。”說着,徑直走進裡間。

一首舒緩的前蘇聯樂曲似一縷輕輕的香菸彌散,悄悄飄進衆人耳鼓;如一股清清的泉水從悠遠的山腳流來,恬恬沁入衆人心田,剎那間,衆人身體內方纔因酒精而激奮的血液如衝涌的潮水落下,心中平靜似月光下一汪秋水,靈魂深處被薰陶,被盪滌,於是與音樂產生共鳴。

那是一首朱婕非常熟悉的著名男低音歌唱曲,歌名叫《小路》。既而傳來胡利衡渾厚深沉的歌唱:

“一條小路曲曲彎彎細又長,一直通向遙遠的地方,我要沿着這

條彎彎的小路,帶着我的愛人上戰場……”

他的音色優美,音域寬廣。朱婕吃驚不小,自從胡利衡到公司以來,還是第一次聽胡利衡唱歌,而且唱得非常專業,可見他年輕時是經常唱這首歌的。

她身不由己地站起來踏進裡間。

正準備繼續猜拳喝酒的人們高喊一聲:“好!”然後紛紛棄酒,擁進來。

林子洋興致難抑,嘴裡呼呼噴着酒氣,也不問朱婕是否願意,拉起她的手,一使勁兒就把她攬在懷中。一向喜歡音樂和交誼舞的朱婕自然不會拒絕,配合他進退輾轉,腳下踏起嫋嫋婷婷的舞步。

李文邀請了齊婭,二人隨即撫腰攬肩隨音樂悠悠跳起來。房間不大,兩對人跳正合適,其他人站在一邊要麼聽歌,要麼看跳舞。

陳一清本來是邀王豔跳舞的,看見衆人唱歌跳舞的情致昂然,二人悄悄走出包廂。

朱婕伏在林子洋的肩上,正瞧見陳一清那熟悉的雙肩和背影,一時心中戚然。但見舊人雙肩依然寬闊,背影依舊魁梧,可憨厚方正的秉性卻完全變成屈意周旋於世俗的媚態,更可怕的是他爲了適應必須面對的一切,竟然主動脫胎換骨,自己早年心中尊敬的大哥已成陌生男人……

我的大哥,從前的大哥哪裡去啦?

朱婕腦海中浮現出一幕幕陳一清上學是的模樣,不由得心淚潸然。

嗨,世事造物弄人,是什麼力量促使他如此改變呢?只有一個東西——錢!錢!錢!金錢正在肆意而殘酷地改變人的本性啊!

“朱主任,想什麼呢?”林子洋雙眼迷離地看着她的眼睛,許是感覺出她腳下忽然變得呆滯。

“想錢。”朱婕將思緒拉回來,仍然伏在他肩上,幽幽地說:“我這位同學從前是標準的布爾什維克,現在呢,爲了掙錢,竟然變了個人似的,從前他可樸實了。”

“哈哈,你算是明白啦。錢不僅改變了他,也改變了許多人的意志。你知道嗎?這就是有錢能使鬼推磨。哈哈,今天我太興奮,知道我爲什麼請客嗎?哈哈,我勝利啦!”

“哦,你是說承包合同?”朱婕聽他如此說,想必是胡利衡終於決定把公司基建承包合同交給他。難怪……朱婕想起下午胡利衡的話:“記住,是林子洋請客,那傢伙有錢。”

他成功,意味着王慶福徹底沒戲了。朱婕身上不由得起了一層寒意,這就是殘酷的商場競爭啊!

“啊哈,祝賀你,還是你厲害,能攻關啊。這次是不是預算給我們降一點。”朱婕想起王慶福說的話,心想,胡利衡之所以同意與林子洋籤合同,必然是因爲他做出了讓步,否則胡利衡怎麼會捨棄400萬元的預算?

“哼,我厲害!你難道不知道你們胡總的厲害?”

“怎麼?我不知道。”

“啊,我從商多年,你們胡總是我見到的最厲害的人啊。”林子洋腳下節奏慢下來,感慨地說。

這句話激起朱婕興趣,心想,以林子洋的資力也算是商場上的老手,連他都說胡利衡厲害,可想而知他是多麼難對付的了。她問:“爲什麼這麼說啊?”

林子洋道:“你們胡總的厲害在於他善於用權的手段。本來,這份合同100%是我的,半路殺出兩個陳咬金。一個是你們胡總咬住石磊是揹着設計院私攬工程,而他又跟院長很熟,然後咬住我們沒有資質證,不肯與我籤合同,我被他懸在半空,你說我該咋辦?”

是啊,半空的滋味不難想象,猶如爬山,上不去,掉下來更是險象重重。

“最近又殺出個王慶福,一個鄉里巴人,纔出道多久啊,就敢跟我搶合同。哼,不自量力!”

朱婕因爲自己在暗地裡幫助王慶福,儘管是爲了讓公司降低基建成本,可在林子洋麪前卻有一種做賊心虛的感覺,自己都覺得臉上發燒,幸虧他看不到朱婕的心理活動。

“朱主任啊——”林子洋老道地拖長調,世故地說:“商場上這種你爭我奪的事我見得多了。有時爭的你死我活,有時爭得兩敗俱傷。爲了這個工程,我們前期下了多少工夫,到手的利益豈能讓給別人!

你們胡總口口聲聲說是要考慮公司的利益,呸!屁!他葫蘆裡賣什麼藥,我能不明白嗎?要說爲公司利益着想的人,你們公司有,以前的錢總,張鐵軍,雖然我攻關失敗,可是我真佩服他們,要說共產黨有好人,他倆就是好人。”

“哦,那胡總不是嗎?”

“他,你還矇在鼓裡,這人,太髒、太黑、太狡猾!共產黨的幹部我見的多了,心臟的人不過是多要點,可他——”

“怎麼了?”

“他膽子忒大,兩方面要。他故意擡出王慶福跟我討價換價。王慶福那筆預算有多少利潤?他能拿出多少攻關費?我清清楚楚。他能爭過我嗎?我是無本買賣,他的資金可全壓在你們的工地上呢。我只要比他多一點點兒,就擺平了。不過也夠懸的,如果不是我反應快,攻關力度大,今天與你跳舞的人就不是我林子洋而是王慶福啊。”

“啊,是啊,是啊。”朱婕訕訕地應付,沒想到自己竟然介入他們之間的爭奪。朱婕後悔不迭。

據王慶福說一般工程回扣是30萬,林子洋將高出多少呢?這筆錢胡利衡會交公嗎?

“林總,既然你是無本買賣,你就給我們省點,降低預算吧!我們公司也沒有多少錢。”

“喲喲喲,你真是杞人憂天啊,你們公司的錢多着呢。嘿嘿,以後的事你自己看吧。”林子洋得意地說

胡利衡唱完《小路》,對着話筒自作主張地說:“下面請林老闆演唱一首《東方之珠》。”說着急急忙忙將話筒塞進林子洋手中,回頭對朱婕說:“我請你跳舞,給個面子哦。”

朱婕腦中“喀嚓”一聲像閃電,電光照亮處是西苑舞廳遭胡利衡猥褻的一幕,心裡一哆嗦,但又不便拒絕,極不情願地“噢”了一聲。

心中忐忑,又多加了幾分防範之心,腳下便生硬呆滯,機械地被胡利衡拖着走。

好在這裡燈光明亮,衆目之下,胡利衡未敢煽情,朱婕漸漸安下心,放鬆身體。

胡利衡顯是感覺到她的放鬆,邊晃着舞步邊幽幽地說:“二步舞是最輕鬆最愜意的,沒什麼嘛,不過就是貼貼面。在國外,人家不僅貼面,還要貼肚子的,找點感覺,各取所需,這是一種享受啊。你這人太正統,太死板,以後怎麼陪領導跳舞啊。”

喲,這傢伙臉皮真夠厚的,居然堂而皇之地給自己的下流行爲找來藉口,朱婕眼望前方,尷尬地說不出話。

胡利衡突然問:“林子洋跟你說什麼?”

朱婕一怔,很快就反映過來,說:“沒說什麼,那傢伙喝醉了,一個勁地講他在深圳怎麼樣做生意。”

“是嗎?”狐疑的眼光審視她。

“是的。”朱婕堅決地說,心裡隱隱約約猜測他大概是擔心林子洋透露基建工程的事情。

陳一清和王豔再次進來的時候,帶了3個濃妝豔抹的年輕女人。她們都是一襲短短的吊帶裙式打扮,裙子簡單,吊帶極細,肥碩的乳擠在一起,如剛出蒸籠的饅頭,散發出濃濃的人體激素。她們見着男人就象得了軟骨病似地全身軟軟地倚傍着他們,豐乳頂住他們原本充滿血氣的胸膛,嗲聲嗲氣地叫喚:“呀,大哥,我陪您跳舞吧。”

男人雙眼熱熱地看着白嫩嫩軟突突的大“饅頭”和一道直通幽谷深處的乳溝,如飢餓的漢子忽遇一頓饕餮美餐,只覺嘴脣發乾,咽喉裡冒火,津液難嚥,胸膛不再剛挺。

胡利衡原本悠悠晃盪的腳步忽然變成快而急的自由步

朱婕知道她們就是被人稱爲“雞”的三陪小姐,一種恥辱感伴隨着厭惡感油然升起。她說道:“胡總,我想先回家,能不能讓司機小羅送我一下。”

胡利衡求之不得,一口答應,並且鬆開她。

朱婕拎了包向陳一清使個眼色。

陳一清隨她走出來,她掩飾不住厭惡的表情說:“你噁心不噁心,連這種‘野雞’也弄進來。”

陳一清雙手一攤:“我沒辦法啊,客人要,我就得找。”

“誰啊,林老闆嗎?”

陳一清吱吱嗚嗚:“我不知道,是王豔說的。”

朱婕猜到是誰,但又有些不願意相信,畢竟是自己的上司。她搖搖頭說:“我走了,與這種人在一起,掉價!”

陳一清也不留她:“也是,我知道你看不慣的。你先走吧。今天的事我是十二分地感謝你啊。”

“哦,別謝我,是你的攻關手段厲害,又是酒,又是色。”她揶揄道。

正說着,齊婭也知趣地退出來,說:“陳總,已經10點,如果沒有其他事,我先回了。”

陳一清很通情達理地說:“沒事了,你先回吧。”

朱婕催他:“你進去招呼客人吧,我先走了,有啥事以後再說。”陳一清執意送她上車,目送車發動,才擺擺手轉身回餐廳。

朱婕並不知道那一晚陳一清和王豔如何攻關,反正結局成功。

週末下午下班後,胡利衡安排全公司全體科以上幹部在金穗酒店用餐,當然是陳一清出面招待,算是跟大家認識。

餐後,胡利衡宣佈:“今後公司各科宴請活動全部安排在這裡,飯後記賬,一個月結一次,由財務部統一辦理。”

朱婕心內雀躍,彷彿卸下一個極大的包袱,渾身立刻感覺到輕鬆許多,自是欣慰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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