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待命的大漢目光炯炯,一直都在關注着帶頭大哥,此刻見他竟突然心生懼怕,情狀也是前所未有,都覺莫名其妙,不明所以,紛紛以眼神迅速交流、催促:大哥,趕快下令吧,再遲就來不及了!
帶頭大哥卻彷彿沒有察覺到手下同伴的催促,他後退了半步,神色凝重,雙脣緊閉,目光一動不動定在一人身上。衆大漢暗暗納悶,隨着他的目光轉到那白袍衫少年的身上,看了半天,卻仍舊不明所以。
林峰站在一棵石榴樹下,懷抱一堆商品,神情清淡絕然,又透着未曾雕琢過的璞玉一般的氣質。
此時院裡的石榴樹花開得正旺,豔紅的石榴花,清純木訥的少年,也不知是花映少年,還是少年襯花,只覺得這是一幅令人眼不能移、目不能動的畫,不知道是自己走進了畫中,還是畫中的少年走向了他們。天地間,那些塵囂彷彿突然消失,未曾有過一般……
白袍衫的少年,目光追尋着牆角翻找蛛絲馬跡的藍衣女孩,脣角數度泛起不爲人知的漣漪……
對於性命倏忽之間走過數次生死,專心致志的沈日鳴卻絲毫沒有察覺。過了一會兒,她便在屋角一處放有雜物的地方停下,指着那裡仰頭問道:“敢不敢打開來看看?”
早有大漢按捺不住,幾步過去,上前翻開一看,卻正有一大堆貨品,雖然被雜物、新土遮掩過,但一件件、一包包俱都是嶄新的,顯見是剛買不久、剛埋不久。林峰走過去一看,立刻叫道:“就是這些!我們今天買的東西。”
“事實擺在面前,你還有何話可說?”有了物證在手,可由不得阿賴喊冤了。沈日鳴轉到阿賴跟前,得意洋洋問道。
阿賴的臉色變得很不好看,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費盡心思藏下的商品,居然這麼快就被沈日鳴找了出來,此時見自己的同伴都在看着自己,忽然一轉身,迫使沈日鳴倒退了一兩步,蠻橫地道:“簡直胡說
八道!那些東西,也不知是誰動的手腳,才藏在那裡了,憑什麼就說是老子乾的?”
沈日鳴被他氣勢嚇了一大跳,但她卻不是個膽小之輩,人兇她也兇,道:“我管你們是誰搶的?我只要拿回屬於我的東西!下次若敢再犯在我的手上,就不止是叫官府來處理了,你最好給我記住!”說時,扭頭命林峰收拾東西跟上,自己兩手一甩,大步流星,揚長而去。
那一羣大漢顯然沒有料到這件事竟會就此落下帷幕,皆有些愕然,唯眼睜睜放任沈日鳴同林峰離去。
遠處,站崗放哨的歪歪早已現身迎候多時,見了此情此景,不由張開大口哇哇啦啦地叫道:“三娘子,你就這樣放過他們啦?”
沈日鳴當先快步疾行,基本上未有停滯:“快撤!”
後面的歪歪反應機靈,一字不問立馬緊跟。林峰的手中雖有大堆商品,但他腳下的輕功卻是不弱,也隨後跟上了。
三人穿弄堂,拐小巷,過大街,哪裡地形複雜走哪裡,哪裡人多鑽哪裡。就這樣,走了好幾條街道,見後面沒有可疑人物也沒有尾巴跟過來之後,三個人才靠着一處僻靜的牆,大口大口地喘氣,跟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俱都開懷地笑了起來。
歪歪問道:“三娘子,你真的就這樣放過他們?這可不像你平日作風啊!”
果然,沈日鳴神色有點嚴肅的道:“當然不能就這樣放過他們。他們敢當街搶林峰,指不定,下次連路過的婦孺都不放過!如此一來,長安大街豈不是要亂套了?雖說天子腳下,捕快多的是,金吾衛也一抓一大把,可是身爲長安的市民,維護秩序也是我們的本分,你們說對不對?”
“是是是!”歪歪歪着腦袋想了一會,雖然沒有完全轉過彎來,但他一向都很佩服沈日鳴的膽量和智慧,立刻連連鼓掌叫好。唯有林峰,跟在他們旁邊,一直安安靜靜。沈日鳴看在眼裡,直罵他是木頭人一
個,叫歪歪也莫要理他。話雖如此,細心的歪歪還是看到了三娘子嘴邊兩個暖暖的小酒窩,而林峰斯斯文文,雖然捱罵,卻一點也不見惱,心中不由暗暗稱奇。
一行人回到鏢局,已是黃昏時分。
這時突然下起了綿綿密密的春雨,微風吹來,雨絲飄到臉上,竟有一番藏在心頭的舒適感。
歪歪領了賞錢,歡天喜地的去了。林峰則按照沈日鳴的吩咐抱了一堆商品,自去裡屋放下了。沈日鳴卻跑去書房見沈鐸,心急如焚地,連衣服也顧不上換,將今日的遭遇細細說了一遍,最後道:“爹,我看他們絕對不是普通的外地人,我在翻找石榴樹下的時候,還看到他們藏了很多刀劍!我假裝沒有看到,讓他們誤以爲我真沒發現,然後趁他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帶着林峰就跑了。”
沈鐸點點頭,心裡也替當時的女兒捏了一把冷汗,忍不住狠狠瞪了她一眼,道:“你倒是機靈,撿回一條小命來。”沈日鳴聽了這話,伸出舌頭吐了吐,只當老爹是誇獎自己,臉上俱是喜色,“呵呵呵……”陪着笑站在父親的身邊。
沈鐸捋着鬍鬚,轉頭問跟在沈日鳴身後的林峰:“峰兒,這件事,你怎麼看?”
林峰認真地想了一會兒,才神情嚴肅的道:“我也覺得他們不是善類,這麼多人突然聚集長安,恐怕有所圖謀。”
原來,大盼王朝對武器的管制異常嚴格,禁止民間擁有武器。但睿景皇帝初登寶座,要休養生息、與民方便,以擴充國庫收入,對於當中的一些禁令做出了一系列改革。是以,像揚危鏢局這種民間組織,通過重重嚴格的申報審批之後,方擁有出鏢時必須用到的武器,例如刀劍等等。
但是另一面,大盼王朝又承襲了前朝開放的風氣,對於民間擁有自家農具、佩刀、佩劍等數量少、是爲防賊防盜防土匪之用的現狀,幾乎沒有任何的明令禁止,而是採取了默許的態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