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滿庭芳又是爆炸又是大火,連遠處的百姓都驚動了,沒理由官府一點都察覺不到啊。
既然官府知道,那爲什麼不去圍滿庭芳,反而在城裡頭到處搜人呢?
沈日鳴想不通這些,也就不去管了,拎着藥以最快速度奔回去與林峰會合。
板車也已經找來了,沈日鳴回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情景:青芙姐弟與碧悠雲合力,正在把林峰往板車上面搬。
沈日鳴一看不對,顧不得手裡的藥,幾乎以電閃雷鳴的速度嗖地抵達,托起林峰,小心翼翼安頓好。背後的汗才流了下來。沈日鳴顧不得深吸一口氣,扭頭就瞪青芙:“你知不知道剛纔有多危險?”
青芙怯怯地縮了縮脖子,小青松站到姐姐前面,仰起小腦袋,稚聲稚氣道:“不許你兇我姐姐!”
既然林峰沒事,沈日鳴也顧不得跟這對活寶算賬。轉頭準備去撿回被她情急之下丟掉的藥,卻見碧悠雲已經過去彎腰正在那裡細心地撿起來,不由有些發愣。
大概過了一個多時辰,他們才進了城。城裡的風聲有點緊,連閉着雙眼的林峰也察覺到了。他們幾個住進一間小客棧,入住客棧借用的是玉城碧氏的名號。
找來一個夥計,幫着料理了林峰身上的髒衣服和傷口以後,沈日鳴、碧悠雲,以及青芙姐弟就各自回房睡覺去了。店小二看到他們一行的時候,眼神透着疑問。沈日鳴怕惹來不必要麻煩,就隨口編了一段話,說他們是外地來的客商,在郊外竟然遇上了劫匪,不但將他們的錢財一搶而光,還差點被他們砍死。店小二知道這一帶向來是夜梟子的地盤,時而出下劫匪騷擾外客也屬常見,所以換上一臉瞭然給林峰上藥換衣服。
沈日鳴一覺睡醒,已經是下午時分。她不放心林峰,就跑過去看。林峰住的地方比較簡陋,一張木板牀、一張凳子,還有一處供客人放行李的地方。林峰閉着眼,也不知道是疼得昏迷過去了,還是睡着了。反正很安靜就是。
沈
日鳴悄悄看了他一會兒,又摸了摸他的額頭,發現似乎沒有先前那樣燙了,心裡才放了點心。目光下移,就又看到了那一柄寶劍。
寶劍躺在林峰左側的牀榻上,已經被青芙姐弟用清水細細洗過。可是沈日鳴還是覺得它上面帶有腥氣。
沈日鳴拿起寶劍,感覺沉甸甸的,好像裡面住着一頭怪物,隨時都會出來偷襲別人。她嗖地放下寶劍,又看了一眼林峰,林峰依然安靜地躺着。
回到自己房裡的沈日鳴,漸漸回想起過去的一些蛛絲馬跡。窗外,傳來青芙姐弟細細的說話聲。
小青松:“姐姐,哥哥那把寶劍真漂亮,我還想再抱一抱。”
青芙:“那是木哥哥的霜天劍,別說是你,就是我也不許輕易碰的。你以後,可不許像這次一樣不聽話了,知道嗎?”
小青松:“啊……哦,知道了。可是,爲什麼不許輕易碰?你不是說木哥哥對你極好極好?”
……
霜天劍。
沈日鳴感覺哪個地方坍塌了一角。明明一切都再正常不過,可是……
看見沈日鳴沉着臉進來,林峰有些訝異:“三娘子,你來了。”
沈日鳴關了門,又去關了窗。然後搬着那張凳子挪到林峰牀榻旁邊。林峰靜靜地看着她,沒有先發言。
沈日鳴望着林峰稍微有了點起色的臉,忽然不知道應該怎麼開口。她低着頭遲疑了一下,忽然感覺頭頂有些發癢,擡起頭,就看到林峰錯愕的表情,以及已經挪到自己頭頂上的那隻修長的手。沈日鳴愣了一下,猛地反應過來,一把拍飛了林峰的手,她呼吸急促地幾乎跳了起來,又往後站了幾步:“林峰,你……”
林峰垂下雙眸,低低地給她道歉:“對不起,我以後再不會這樣了……”
沈日鳴有些錯愕,急忙道:“我不是怪你這個!”
林峰擡起頭,眼神疑惑,好像在問,不是這個是哪個?
沈日鳴咽了咽口水,感覺有點艱難:
“我問你,你手邊的寶劍,可是霜天劍?”說着,沈日鳴指了指躺在林峰左側的寶劍。
林峰幾乎沒有猶豫,點頭說:“是。”
沈日鳴心裡一抹絕望,幾次欲言又止,但是最終沒有忍住:“你聽說過長安張侍郎被刺客刺殺的案子吧?”
林峰看着她,既沒點頭也沒搖頭。
沈日鳴咬咬脣,“殺害張侍郎的刺客,用的,就是那把霜天劍。”
屋裡的氣氛忽然變得極冷。
林峰終於張口:“你就不怕我會殺了你。”
不是疑問句,也不是反問句。
而是自言自語的陳述句。
沈日鳴一呆,整個人如同被按進了冰水裡頭。“你……你難道就不想爲自己辯解?哪怕是,一點點?”
林峰嘴角噙着一抹笑容,帶着苦澀、決絕,還有沈日鳴無法弄明白的感情,他輕輕閉上眼睛,輕輕說道:“我累了,你走吧。”
沈日鳴急道:“林峰,你這是什麼態度?你難道就不怕我會到官府打報告?就不怕我……”後面的話她沒有能夠說出來,因爲林峰倏地睜眼,凝視着她,力度、溫度是那樣地灼人,她被刺到也被燙到了。
林峰徐徐收起那種可怕的目光,緩緩說道:“你以爲我害怕,官府就不會來抓人了嗎?”現在全城風聲這麼緊,除了是要抓躲在滿庭芳幕後的那個人以外,恐怕,也是陛下藉着這個由頭在逮捕像他這樣的人吧?雨娘,就算再聰明,在黃赫帶出去的那撥受害者裡頭安插了人手,企圖製造更大的混亂,把禍害無限擴大化,可是黃赫也不是笨人,就不信事到如今,他不會反過來以牙還牙……
而沈日鳴,跟着自己,卻是太危險了。若是被官府的人逮到,就是入獄等死的命運。自己能夠撿回一條性命,也算是老天最大的寬容。可他,卻不能再拖累三娘子他們。
沈日鳴衝出林峰的房,跑回自己的屋,閃電速度收拾了東西,出來時叫上青芙姐弟二人,“跟我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