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去不可！”沈日鳴早已閃身而過，就在阿棗一愣的瞬間。
被鑽了空子的阿棗懊惱地瞪着沈日鳴離去的背影，就差沒有跺腳，他很不甘心，“公子……”
陳世成道：“阿棗，你越來越沒有用了。”
聲音不輕不重，好像在談論天氣。
可是阿棗卻垂下頭，走到輪椅前面，雙膝下跪，“請公子重罰！”
陳世成沒有看他，而是扭頭望向滿庭芳的方向。
半天不見迴應，阿棗覺得自己已快變成路邊頑石。滿庭芳被毀，公子今後……
天邊的紅光漸漸變淡、慢慢褪去。爆炸的聲音已經消失，只剩下滾滾雷鳴。陳世成坐正身子，“走吧。”
阿棗擡頭，難以置信，“公子？”
“沒有聽清我的話嗎？”
陳世成的聲音裡聽不出半點與往日的區別。
阿棗終於起身，撣走身上塵土，公子素來愛乾淨。走得一陣，主僕二人默默無言，漸漸與夜色融爲一體。
與他們相反的方向，有兩個人猶如離弦的箭，直射滿庭芳。
沈日鳴當先闖進去，如入無人之境。沿途俱是忙亂的人羣，受傷的、死了的、救火的、逃跑的……沈日鳴灌注力氣於雙目，尋找林峰的身影。鄺三兒則抓住一些人來追問。
滿庭芳昔日華麗樣子，在這場爆炸和大火中毀滅，舉目望去盡是廢墟殘垣，還有那些沒有燒盡的火。
心頭茫然的沈日鳴，望着現場，忽然福至心靈叫道：“雨娘！雨娘一定知道他在哪裡！”
終於問得一些蛛絲馬跡，那人說完半句話後便斷了氣。
雨娘頭髮凌亂，有些地方不知什麼時候被火燒焦了，身上也東一塊西一塊的髒污。不過她終於從那間屋裡逃了出來，活着逃了出來。只是苦心經營的滿庭芳，卻已經玩完。這時候，要說她還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就真的太可笑了！她對林峰又愛又恨。從逃出來知道自己還完好無損地活着那一刻起
，她就立即着手遣人去搜查林峰，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雨娘找到林峰的時候，發現他正被一羣黑衣蒙面人圍攻。雨娘正想吆喝幾聲給蒙面人助陣，替她解氣。可是眼珠子一掃，立刻察覺不對。這些黑衣蒙面人不是滿庭芳的人，除了統一的黑衣蒙面，身上沒有任何屬於滿庭芳的特徵。他們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正在猶疑，林峰身上已經被刺中，正中胸口。黑衣蒙面人並沒有就此停手，刺中林峰的人手上一頓，他的同伴立即從兩邊補上去，要置林峰於死地。
插在旁邊地上的火把安靜地燃燒着，照得林峰的臉異樣地紅。雨娘忽然心痛，她撲上去，擋在林峰前面，張開雙臂，大喝一聲：“住手！”她不管那是什麼人，林峰已經跟她拜過堂、喝過喜酒，就是她的人。
黑衣蒙面人似乎這才留意到雨娘，他們先前的確已經看到她過來，但知道她是滿庭芳的老鴇，纔沒理會。誰料到她竟然會阻止！
“該死的女人，讓開！”黑衣蒙面人冷冷喝道。
雨娘不動如山，維持雙臂張開的姿態，傲然冷漠，很有霸氣：“誰敢動我男人！”
倒在地上的林峰噗出一大口血，感覺心裡的壓力去了大半。雨娘竟然出來救他，並且不顧她自己的生死，很讓他吃驚。
“滾開。”
雨娘有點不知所措，她沒想到她護在身後的人，竟會叫自己滾開。
她沒動。身後的林峰卻已經動了，站起來，沒看出來有任何的顫顫巍巍，手中的劍架在雨娘脖子上，“站着別動，否則就殺了她。”
雨娘完全反應不過來，這是怎麼回事？
架在她脖子上的劍，帶着血——林峰殺人的血，以及他剛纔噗出來的血，一滴滴落下打在她前襟上，溼潤的感覺讓人很不好受。
黑衣蒙面人氣結，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們猶豫了一下，目光不約而同望向領頭人。
林峰架着雨娘往後退。
雨娘納悶，眼睜睜看着
他們的距離同黑衣蒙面人的距離越來越遠。他們，爲何聽了林峰的話不動？
林峰放開雨孃的時候，兩人來到一處斷崖。林峰撕開衣襟，手法熟練地給自己止血療傷。雨娘看得膽戰心驚，現在才後知後覺，林峰是受過什麼特殊訓練的人，他會不會殺了自己？
林峰整理好自己，擡頭見雨娘發愣呆坐旁邊，目光森冷道：“還不滾？”
啊？
雨娘又驚又喜，心中又酸又澀，他……不殺自己？
卻聽林峰又道：“在我後悔前，滾！”
雨娘從地上爬起來，顧不得忍不住流出來的眼淚，踉踉蹌蹌地離開，再回頭，林峰已不在原處，也許，他是轉到斷崖另一頭去了？她扭頭回來，瞳孔卻猛然收縮，雙膝一軟，咚一聲跪下：“主人……”
來人目光森冷，頭戴面具，身披紫色披風。看不見表情，也猜不出心意。
天邊已現曙光，天很快就要亮了。跪在地上忍不住瑟縮的雨娘卻感覺不到半分光明。因爲突然站在她面前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滿庭芳幕後最大的老闆——夜梟子。
“屬下參見主人！”雨娘畢恭畢敬。
夜梟子冷哼道：“你好大的膽子！”
雨娘大汗涔涔，身子不聽使喚，抖啊抖：“主人容稟。”
夜梟子俯視着她，“滿庭芳被燒得精光，哼，都是你的過錯！倒要看你如何狡辯！”
雨娘見有迴旋餘地，立即在心頭迅速過了一遍，回道：“回主人，滿庭芳不過是一架子，燒了也沒什麼。”
“你說什麼？”夜梟子幾乎一字一句，嚇得雨娘眼淚再次飆出，卻不敢真哭出聲。
雨娘道：“主人也知道，從陛下登基以來，便不斷派人過來，滿庭芳雖不怕卻着實麻煩，每次都是肅清了又有人來，屬下心想，與其如此被動，不如來一個徹底點的一網打盡。”雨娘說得小心翼翼，故意頓了一下，想看看主人是什麼反應。
“接着往下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