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爺爺與故鄉

“爺爺,”方正拉着夏語冰走到老人面前,躬身說道,“我回來了。”說着,又把落在身後,滿臉羞澀與不安的夏語冰拉到自己身旁,給自己的爺爺介紹,“這是夏語冰,您的孫媳婦。您看,還中意不?”

“混小子!”老人敲了方正的頭一下,“我老頭子當然中意,就怕人家姑娘看不上你!”老人一邊說着,一邊打量着夏語冰,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的確,像夏語冰這樣頂尖的人才,沒有人會不滿意。

“快,進屋坐!”看到夏語冰有些羞澀的樣子,洞徹世事的老人當然明白是怎麼回事兒,女孩子嘛,第一次見家長,當然是臉嫩的緊!因此,老人連忙招呼夏語冰進屋,一邊當先走進屋裡,拉開擋在門上的紗簾,方正連忙搶上去,接替了爺爺的工作,把夏語冰請進了屋裡。

進了門就是堂屋,右側是竈臺,緊靠着北牆是一張條桌,桌上擺放着香燭瓜果,以及一個黑黝黝的木質牌位。

老人在前面帶路,方正陪着夏語冰來到靠東的房間。房間內的擺設也很簡單,牆壁粉刷的雪白,靠牆擺放着桌椅、木櫃等物,靠窗的是一鋪火炕,被褥疊的整整齊齊的,靠牆放着。

方正請夏語冰坐下,然後拿起暖瓶,忙着泡茶。老人也拿來了洗好的水果,放在夏語冰身旁的桌子上,“來,小夏,別客氣。”

夏語冰有些羞澀的站起身來,紅着臉說道:“謝謝爺爺,您坐,不用招呼我。”

“哈哈……”老人十分滿意,這個孫媳婦,簡直就是無可挑剔啊!相貌肯定是沒得說,如同畫裡面走出來的人兒一般,是那麼的精緻、靈秀;至於人品,以他這雙洞明世事的眼睛,自然能夠看得出,夏語冰身上非但沒有絲毫富貴人家的嬌氣,反而大方溫柔,極有禮貌!這讓老人十分歡喜,紅潤的臉上泛起絲毫都不假掩飾的得意與高興,“小夏,你先坐着,我出去買菜。”

夏語冰下意識的就要站起來客氣幾句,卻被方正一把拉住,“沒事,冰冰,讓爺爺去張羅就是。”

“對,別客氣,都快是一家人了,客氣啥!”老人笑眯眯的說道,顯得十分高興與欣慰。

夏語冰恭敬的站起身,目送老人興沖沖的出門去了。當有些斑駁的院門關上後,夏語冰才鬆了口氣,在方正身邊坐下。

“這就是我家。”方正打量着四周熟悉的景物,對夏語冰說道。從小到大,一直到他15歲到縣城上高中,他都是在這裡成長的。可以說,這所顯得有些斑駁、老舊的房子承載了方正到目前爲止,絕大部分的人生經歷,以及美好的記憶。

“聽村裡的伯母、嬸子們說,我小時候特別黏人,”方正的聲音帶着一絲感懷,“平時還行,爺爺很有耐心,不論去哪都抱着我,要不就是在家裡陪我;等我大了一點,能跑能跳了,又變得特別調皮,屬於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類型。”說到這裡,方正“呵呵”一笑,“不過爺爺從沒打過我!爲了防止我闖禍,農忙的時候,他就帶着我一起上山;農閒的時候就無所謂了。”

“直到我上了村裡的小學之後,爺爺纔算是得閒了,不用照看我這個惹禍精了!”方正的表情十分輕鬆,臉上帶着淡淡的微笑,“很奇怪,爺爺雖然從來不打我,不罵我,但從小我就特別害怕爺爺,直到上了高中,由於要住校,一個學期才能回來一趟,從那時起,就不怕爺爺了……呵呵。”

聽着方正用平淡卻又懷念的語氣談着他的幼年、童年以及少年時代,夏語冰的心中也變得一片寧靜,當方正用簡單的話語,描繪着自己的童年時,夏語冰覺得自己離這個男人更近了!心的距離其實不遙遠,只要你能夠走近,或許只是一件不起眼的小事,就能讓這距離拉近。

不大甚至有些簡陋的房中洋溢着溫馨幸福的味道,夏語冰仔細的打量着眼前已經有些褪色的老傢俱,充滿了一種歲月的積澱,讓夏語冰突然明白了什麼是安寧。

心有所依,便是安寧。

“爺爺當過兵吧?”不知過了多久,夏語冰突然問道。

方正聞言不由哈哈一笑,“所有見過爺爺的陌生人都會問這個問題!這是他們軍人獨有的氣質!爺爺當了八年兵,期間娶了奶奶,不過奶奶早逝……”說到這裡,方正有些感傷,情緒也變得很低沉,“我也沒見過奶奶,就像我父母一樣,我都沒能見他們一面……”

“方正,”夏語冰緊緊的握住方正的手,脈脈的看着他,目光中柔情如絲,柔聲說道,“他們會保佑你的!”

方正嘆了口氣,點頭不語。

“這裡景色真美!”夏語冰見男友情緒低落,轉移話題,“帶我出去轉轉吧!”

方正點頭,收拾情緒,“好,我帶你出去轉轉。村裡雖然落後,但落後也有落後的好處,至少環境好!”

二人牽着手,在村裡慢慢的走着。村裡的民風淳樸,何況村子也不大,所有的人都是知根知底,說親如一家有些誇張,畢竟勺子哪能不碰鍋沿,而且這麼多年傳承下來,村裡有的人家總會有些摩擦。

不過,大多數,村裡的人之間的關係還是不錯的。

一路上,遇到了不少人,方正都是客客氣氣的和他們打着招呼,村民們看到清雅如仙的夏語冰後,都是讚不絕口,誇讚夏語冰美麗漂亮的同時,也誇獎方正的好福氣。

夏語冰羞紅了臉,羞澀的拉着方正的手,雖然她是新時代的大學生,但面對這麼多熱情的大媽大叔,別說是夏語冰,換了誰恐怕也是受不了的。

轉了沒多長時間,二人恰好遇到了出去買東西的方爺爺,看到爺爺提着滿滿的幾個袋子,方正連忙迎了上去,從爺爺手中接過袋子,“爺爺,不用買這麼多東西的。”

“你懂啥?”方爺爺瞪了孫子一眼,“小夏第一次來,怎麼可以怠慢了!走,回去,回去。”

方正和夏語冰一左一右的擁着方爺爺回家去了。家,是溫馨、安寧、幸福等等一切美好的代名詞。本來方正想在家裡多陪爺爺幾天的,但被方爺爺攆走了,一來,方正要到陵南省去拜見夏語冰的媽媽;二來,用方爺爺的話說就是,“男兒志在四方,你有心,回來看看我就行,卻不必以我爲念,只要你有出息,我比什麼都高興!”

於是,在家裡陪了爺爺三天後,方正和夏語冰踏上了去往陵南省的列車。方正的故鄉是黑山省,與陵南省相距幾有萬里之遙。坐火車的話,即便是高速列車,也需要三天三夜的時間。

“方正,我媽媽人很好,你不用擔心。”夏語冰依偎在方正懷裡,一邊給方正介紹着家裡的情況,“只是性格比較冷淡,不太愛說話。”

夏語冰在家裡是獨女,和媽媽相依爲命,母女二人的感情非常好,雖然夏母繼承了亡夫的事業,但對於女兒卻也從未冷落過,她寧願自己多吃點苦、受點累,也不願讓女兒感覺自己的媽媽整天都忙得天昏地暗,一點都顧不上她。

“由於我爸爸去世時留下的生意比較多,因此,爺爺、奶奶、叔叔什麼的一窩蜂的涌了上來,想趁機侵佔爸爸留給媽媽的遺產,”夏語冰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畢竟是親人,卻做出了這麼令人寒心的事情,對夏語冰的傷害可想而知!“因此,這麼多年來,雙方早就不來往了。”

方正把夏語冰有些冰冷的身子擁在懷裡,柔聲安慰道:“別想這些了,反正都已經過去了!”

“然後就是我舅舅和舅媽了,”夏語冰把自己偎在男友的懷裡,感受着那種心心相印的平淡與溫馨,等情緒平靜了下來後,接着說道,“他們一家人很好,其實,若不是舅舅和舅媽的支持,我媽媽當年肯定支撐不下來的!”

“只是,我舅媽人比較那個……”夏語冰突然有些支吾,“她要是說了什麼話,你就當沒聽見就是了,千萬別生氣,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