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恩被提升爲司禮監掌印太監,將內宮事務件件都做得妥當,朱見深用着順手,就減少了對他的關注。
提督東廠的位子依然空着,皇上不提,漸漸的別人就歇了心思,不過朝中依然有傳聞,皇上要撤銷東廠。朱見深聽了一笑,撤銷東廠是衆望所歸,他偏偏就不如那些人的意!
權力滋生腐敗,朱見深偶然提到想將東廠改個新名,比如紀律檢查委員會什麼的,簡稱紀委,雖只是隨口一說,羣臣這下知道皇上的態度,撤銷東廠是肯定沒戲了!
這天朱見深正在御書房裡看奏章,魏子云前來告假,說要出一趟遠門。朱見深批了假,見對方愁眉不展,問道:“魏卿家有什麼煩心事,說來給朕聽聽?”
魏子云恭敬行禮道:“不敢驚動聖上,是臣在宮外的一些私事,臣……可以自己解決。”
他這麼一說,神情略顯猶豫,朱見深這下明白,對方果然遇見了麻煩。
朱見深看着對方,笑道:“朕想聽。”
魏子云嘴角抽搐,知道皇上這是想要聽八卦。緊鎖眉頭答道:“臣有一個故友,去世多年,如今家中小輩出了事,臣想去幫忙。”
朱見深道:“我看不是幫忙,是救場吧?多帶幾個大內高手同去,也好讓他們見識天子寵臣的威風!”
魏子云感激道:“謝皇上擡舉。臣能得皇上盛寵,不勝惶恐。不過江湖事由江湖人解決,若有朝廷介入,恐怕……不穩妥。而且是故友家中小輩闖禍,理虧在先,臣一個人快馬加鞭趕過去,也好儘早解決此事。”
朝廷對江湖一貫採取放任態度,彼此互不相干。魏子云擔心朝廷介入江湖事,會打破一直以來的平衡,朱見深可不怕!身爲大明天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下人也都是他的子民。江湖打打殺殺,還影響平民百姓的生活,太過混亂。若能少一些武功高強的中二病,江湖安穩了,對朱見深的龍氣也會益處。
“迂腐!”朱見深斥道。他以前不管江湖事,不代表以後不會管,不然哪裡會有天下揚名的紅領巾?不過這些內情,魏子云現在並不明白。
朱見深見魏子云眉宇流出焦慮,心思不在這兒,揮揮手放人道:“罷了,朕不同你多說,你快去吧!到御馬監領一匹汗血寶馬,也好速去速回。”
魏子云鄭重行禮,感激道:“謝皇上體恤!”
魏子云一走,朱見深的心思也不在奏章上了。
這些奏章枯燥乏味,哪裡有外面的世界逍遙快活?朱見深在對方身上以修爲打下印記,而後繼續爲國操勞。身外化身卻已經離體而出,化身成一個戴着紅領巾,約莫七八歲大的童子。
汗血寶馬日行千里,魏子云一路疾馳奔向福州,不眠不休,到達時已是第三天。
福建省福州府西門大街,青石板路筆直的伸展出去,直通西門,便是福威鏢局。這座建構宏偉的宅第,左右豎着的旗杆,已經從中間斷裂,往日迎風隨風招展的青旗,繡着張牙舞爪的雄獅,如今蓋住了門前的血跡,也沾上了一片污濁。門頂寫着“福威鏢局”四個金漆大字的匾額,更是倒轉懸掛着,昔日有多威風,如今就有多淒涼。
魏子云臉色凝重,往福威鏢局裡走,在離大門約莫十步之處停了下來,地上畫着一條寬約寸許的線,再往前,青石板路上還寫着六個大字:“出門十步者死”。
魏子云彎腰蹲下,用指甲刮下一層顏料,湊到鼻前嗅了嗅,臉色變得難看,這幾個字和這條寸寬的線,是用血寫出來的,如今顏色已經變得發黑,鏢局裡更是不見一點人聲響動,他來晚!
福建省福州府是福威鏢局的總號,居然變成了這樣!福威鏢局分設十處,有八十四位鏢頭,在同行中實力雄厚。林家七十二路辟邪劍譜,更是威震江湖,道上誰不給面子?誰能想到成了現在這副光景?
魏子云攔下一名路人問道:“福威鏢局總鏢頭林震南,現在是死是活?”
“不……不知道——”那路人被魏子云一瞪,腳就軟了,見到他腰間的寶劍,以爲他跟前幾天那羣凶神惡煞的江湖人是一夥的。哆嗦着說完就要跑,被魏子云拽住後襟拉了回來,哭喊道:“大爺,小子真的不知道!求饒……饒命——”
“我只是想打聽一下這家主人的消息。”魏子云將一兩銀子塞進對方懷裡,“你知道多少?”
這路人摸着懷裡的銀子,壯起膽子回答道:“這個福威鏢局,一天死了好幾十個人,連他們家出去買棺材的人,都大白天被人當街殺死在鬧市,屍體還是衙門收斂的,你說的那個總鏢頭,好像跟他夫人兒子一起失蹤了,反正是沒找到屍體,我也是聽人說的。”
魏子云聽完,放開對方轉身就走,習武之人兩天不合眼不睡覺,身體能扛得住,不過御賜的汗血寶馬卻已經口中泛出白沫。魏子云撫了撫馬背,正要出發。
一個軟糯的童聲突然道:“你要去哪兒?”
魏子云道:“青城派!”
這童聲有些耳熟,魏子云一轉連,發現一個七八歲年齡的童子,正仰頭看他。
“大……大……”大皇子!魏子云隱去後面稱呼,從馬上跳下,驚悚道:“小主子,你怎麼會在這兒?”
小童道:“你去青城派找餘滄海嗎?可是你去了青城派也找不到他。”
魏子云驚異道:“你知道他在哪兒?”
小童搖搖頭道:“我只知道衡山派高手劉正風,要金盆洗手,廣邀武林人士,屆時很多門派的掌門都會到場。”
魏子云道:“我也聽聞此事,小主子,多謝你告訴我這個消息。若是能找到林震南……”
小童道:“林震南就是你舊友的小輩?你的舊友是林遠圖?”
魏子云並不奇怪對方怎麼知道這件事,人要跋山涉水,鳥兒卻可以一路飛翔,定然是皇上與大皇子互通信件了。
魏子云搖搖頭,嘆息道:“林遠圖以一套七十二路“辟邪劍法”,一百單八式“翻天掌”,十八枝“銀羽箭”馳名中原。我年輕時候曾敗在他劍下,與我交好的,卻不是他,而是他大兒子林伯奮。他是武舉出身,憑着積功官至副將,因爲這層關係,他弟弟林仲雄執掌福威鏢局後,也接了不少官府的生意,後來林震南繼承了家業,也混得風生水起,誰能料都會出這樣的事?”
小童道:“你跟他關係很好?”
魏子云道:“我們是生死之交,他沒有後代,臨終前託我照顧他弟弟一家。不過那時候的福威鏢局,哪裡還需要我照顧?我就將這件事一直記在心中。”
小童道:“青城派掌門餘滄海,早就覬覦林家辟邪劍法,不過福威鏢局出了這等禍事,讓他肆無忌憚痛下殺手,是因爲他們少鏢頭林平之,失手殺了餘滄海之子餘人彥。他一大把年齡就這麼一個獨子,以後要是生不出來就斷子絕孫了。”
魏子云道:“就是因爲有這一茬!青城派掌門餘觀主死了兒子,才難以理清。我之前收到消息,青城派的人砸了各地鏢局的分局,最慘的是江西境內的南昌分局,鏢局子燒成了一片白地,連累左鄰右舍數十家人都燒得精光!押送的貨物也全被搶了。”
小童道:“這般行事,就算林震南無恙,也開不了鏢局了。”
魏子云長嘆,又撫了撫馬背,道:“我只希望餘滄海還沒得到辟邪劍法,這樣林家人或許還或者。”
小童道:“你又要趕路,是打算累死御賜的馬嗎?”
魏子云訕訕然,心中焦急,正六神無主,就聽見小童道:“你閉上眼睛睡一覺,我保證你醒來時,人就在衡山腳下,絕不會耽誤工夫,比你自己趕路要快得多!”
魏子云心中一喜,知道大皇子來自隱世家族,說不定有特殊的方法。他二天沒閤眼,一閉上眼睛就昏睡過去,這一覺睡得無比舒服。
小童點了他的睡穴,縮地成寸,千里之行,一眨眼即到,等魏子云醒過來,發現自己已經躺在衡山腳下一家客棧的牀上,不知道睡了多久,天都亮了。
他一躍而起,發現小童正坐在太師椅上捧着茶杯捂手。
“你醒了。”小童指了指地上,地上鋪着席子,上面平躺的兩個人,男的看不出傷,女的臉額頭上有一處明顯的撞傷,竟是兩具屍體。
“這……這是林震南夫婦?”
小童點點頭道:“我去的時候,他們夫婦的棺木暫厝在峰側的小廟之中,就差擇日安葬了。”
魏子云心中悲慼道:“到底還是晚了一步。”
小童眨眨眼:“魂還沒散,吃了兩顆丹藥,你只要不忘記喂他們吃飯,大概……還能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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