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往後極長的一段時間,蘇幕每日晨間出宿舍樓能見到陸琛,下課回宿舍樓也能見都陸琛,他似是很閒。
閒的每日只需來此處報道就行了。
自從關係更進一步,陸琛對於蘇幕的邀約越來越頻繁了。
而蘇幕,顯然成了默認。
某日、陶佳擦着手從衛生間出來詢問趴在牀上刷言情小說的蘇幕道;“你跟陸琛、、、好上了?”
“什麼才叫好上了?”她撐着腦袋望着站在下面的她。
陶佳的白眼直接飛了上來。
伸手拉開椅子做下去,沒好氣道:“男女朋友關係。”
“哦~~~”蘇幕哦了一聲,而後想了想他們之間現在是什麼關係。
“好像還沒承認,”他又補充了句。
陶佳笑了,氣笑的,此時,她的表情儼然跟那個教閨女談戀愛的親媽似的;“沒承認你還頻繁的跟人出去?用的什麼身份?”
陸琛怎也沒想到,在接下來,他住冷宮的這一週。
功勞全歸功於陶佳的一句話。
蘇幕想,對啊!她跟陸琛又沒承認關係,這麼頻繁的出去確實是不妥。
於似乎,陸琛在去約見蘇幕時,後者直接拒絕了。
且還道;“我這麼頻繁的跟你出去,不好。”
彼時陸琛拿着手機一臉懵逼,不好?哪裡不好?
他想了許久,未曾想出個所以然來,於是乎在撥了通電話過去,詢問道;“哪裡不好了?”
只聽那側,有一個咕噥聲響起,氣的陸琛險些就地自燃;“我們兩又沒什麼關係。”
陸琛想,得虧他教養良好,否側,定然會氣的破口大罵,這世間怎會有這麼缺心眼兒的人?
沒關係?
沒關係對她又親又抱?
沒關係成天來找她?
當他閒得慌?
陸琛拿着手機,單手叉腰在屋子裡來回走動着,想借此來平復自己這顆草泥馬的心情。
良久之後,陸琛道;“晚上我來接你,告訴你,我們什麼關係,恩?”
蘇幕典型的吃軟不吃硬的人。
衛麗罵她她能懟回去。
陸琛跟她軟聲細語的說着好話,她什麼都不能幹。
只得軟趴趴的應着。
整個下午,陶佳在蘇幕的摧殘中度過。
她躺在牀上哀嚎,
嚎着情情愛愛怎就如此艱難。
陶佳說;“傻子的情情愛愛才艱難,也是虧了陸琛,看着那麼聰明的一人,找了個傻子。”
蘇幕從小因着衛麗的摧殘,所以對這些諷刺的話語早就已經免疫了,關係不好的,惡意的,她一般當場就懟回去了。
關係好的,她權當聽不見。
“佳佳,”蘇幕躺在牀上打滾。
也得虧了陶佳,在這樣一個處處是哀嚎聲的環境下還能看的進去書。
對於蘇幕時不時偶爾來一句的哀嚎,她是不理的。
片刻,陶佳起身上廁所,伸手將塞在耳朵裡的衛生紙取下來。
蘇幕見此,直哀嚎她是個小沒良心的。
五點,蘇幕出門,依舊是一身簡短的短袖長褲,陶佳見此,睨了他一眼道;“旁人出去約會,總得打扮打扮,怎你就如此邋遢?”
蘇幕家庭不差,也不會是個愛吃穿上拿不出手的人,但常年,見她穿來穿去就那幾個樣式的衣服,也不曾變過。
“舒服就行,”她素來不喜那些花枝招展的打扮。
總覺得礙事。
穿條裙子蹲下去之前還得看看周邊有沒有旁人。
“瞎了眼了,”陶佳在度發揮了毒舌的本事。
這個瞎了眼,當然並非說蘇幕的。
首都往北邊去的地方有一片湖,那邊湖,景色良好,是當地人最爲喜歡的遛彎兒點兒。
大片大片的草坪,還有些許羊腸小道。
彎彎的楊柳在湖邊兒上立在,假山亭閣應有盡有。
鬱鬱蔥蔥的樹木清爽的湖風。
此處無疑是首都人民夏季遛彎兒的佳處。
這日傍晚,蘇欽來接的蘇幕。
一見她穿的這麼悠閒,狠狠嘆息了一聲。
直想着自己錢包可能又要遭殃了。
他帶蘇幕去了趟商場,買了條裙子,藉機讓她穿着。
這是一條鵝黃色的長裙,配上她紮起來的馬尾,整個人顯得靈動而又活潑。
她問;“你是不是又要帶我去應酬?”
往常,蘇欽沒少幹這事兒。
後者睨了她一眼,不屑道;“你想多了。”
北山公園,此時正是人來人往之際。
衆人迎着傍晚的餘暉在公園閒庭信步。
蘇欽將蘇幕扔在門口,告訴她進門沿着馬路直走。
他隨後停好車就來。
這日、蘇幕跨步向前,沒走幾步便有一孩童送上一支紅玫瑰,收到第一隻,她只覺萬分驚喜,那是一種被陌生人寵愛的感覺。
她只覺,今日的餘暉格外好看。
這日北山公園主幹道,稍顯漫長。
她手中的鮮花從一隻,越變越多。
沿路的人想來送來鮮花,並且送來祝福。
來自小孩的誇讚,來自長輩的祝福,來自同齡人的羨慕,蘇幕在這日感受的淋漓盡致。
多年後,當自家兒子正捉摸着如何給妻子一場特殊的婚禮時,她想起這日,嘴角都是彎的。
生活固然是酸甜苦辣盡數上演,但有些東西,是你永遠也不會忘記的。
有些回憶,放在心底,不去觸碰便不會想起,若是觸碰了。
難免會氾濫成災。
她沿着主幹道前行,路旁的人紛紛偷來目光,或欣賞,或羨慕,或祝福,亦或是看好戲的姿態。
蘇幕無暇去思考其他。
她本是穩步前進的,然而、卻停在了半路。
不再前行。
在經歷過秦朝的瘋狂追求之後,蘇幕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許是她停駐的步伐太過漫長,有一八十多歲的老奶奶笑眯眯道;“姑娘、怎麼不往前走了?”
蘇幕望着在這位笑的一臉仁慈的老奶奶,有些畏畏縮縮道;“有點怕。”
確切來說,不是怕,是慫。
老奶奶笑道;“通往幸福的道路固然會有些漫長,但這些都不足爲懼,生活很長,要善於去品嚐它的美。”
這並非一句名言,但在多年之後,蘇幕依然記着這句話。
通往幸福的道路固然有些漫長,但都不足爲懼。
耄耋之年,她同陸琛坐在屋檐下曬着暖陽,同他說起這話時,稍有些感嘆餘生的味道。
“去吧!”老奶奶和藹的面龐笑看着她。
身旁站着一位年歲相當的老爺爺。
蘇幕淺笑嫣然,略微有些不好意思低頭。
剎那間,晚霞成了她的裝飾品。
這整條路上的人們,都被這個身穿鵝黃色長裙的女子給驚豔到了。
那是一種氣質卓然的美感。
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像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
蘇幕前行,手中的玫瑰花停留在了五十二這個數字。
越往裡,是北山公園的噴泉廣場。
此時,這個噴泉,正流淌出緩慢而動聽的音樂。
路旁的路燈間隔亮起,忽明忽暗,讓她看不清着音樂到底來自何方。
通往噴泉廣場的幹道路旁都鋪滿了紅玫瑰花瓣。與當時來說,這是一場及其奢侈的求愛盛宴。
有人引領着她往噴泉廣場中央而去。
外圍,蘇欽看着蘇幕踏上那條精心設計好的道路,心裡稍有些五味成雜。
這是一種說不上來的怪異。
他欣賞陸琛對蘇幕的情誼,但也擔憂天家之路並不好走。
陸琛的人生尚且還未開始。
他人生的征途依舊在繼續。
但此時,他無疑是貪婪的那一個,他想立業,也想成家。
且成家的這個對象還是他妹妹。
他與父親有着同樣的想法,喜歡蘇幕這輩子嫁一個普通人,不要大富大貴,更甚的是不需要他有何段位與成就。
能平平淡淡的過一生便好。
可她的出生,似乎並不允許她成爲一個平常人。
這世間,爲政也好,爲軍也罷。
都並非好道路。
多年後,當蘇欽與陸琛二人比肩而立站在總統府陽臺上拎着酒瓶喝酒時,他說;“早知如此,當初,我一定會想法設法阻止這場婚姻。”
而彼時,陸琛的心,是痛的。
噴泉廣場中央遠遠的見一人影站着。
他站在中間,手中握着一把小提琴。
從蘇幕踏上玫瑰花路開始,小提琴悠揚的音樂聲便散開了。
她立在中間,感受着這場視覺與聽覺的盛宴。
陸琛,無疑是長的好看的。
而他的琴,拉的自然也是一等一的好。
恍然間,大燈亮起。
人們纔看清楚,噴泉中央放着一架鋼琴。
陸琛拉的,是蘇幕喜歡的曲目。
而此時,眼前擺着的這架鋼琴,成在她手中開始跳躍起來。
在旁人眼中,這是一場賞心悅目的求愛現場。
而身爲好友的衆人心中想的,卻是這場關係的確定,會帶來何種影響。
多年後,陶佳看着站在產科手術室門口毅然決然的蘇幕,耐心規勸她。
“大人之間的錯誤你何苦讓一個尚未成型的孩子來承擔?我此生,永遠都記得你與陸琛二人在北山公園噴泉廣場中央合奏的模樣,用天作之合,郎才女貌來形容都不爲過,蘇幕、你在想想,你們是真心相愛過的,孩子也是無辜的。”
你若問陶佳對於這二人之間感情有何話語要說,陶佳會說;一個眼瞎,一個沒腦子,可謂是極配。
一曲貝多芬的c小調結束,蘇幕掌心已經一片溼濡。
年少學琴時,陸琛曾問過蘇幕,最討厭誰,蘇幕說;“一是我媽,二是貝多芬。”
陸琛笑問;“貝多芬怎麼得罪你了?”
“我媽天天讓我練他,他沒事兒寫那麼多曲子幹嘛?”
成年後,許是感情的昇華蘇幕逐漸喜歡上了這個才人。
她的每一次上臺演出,都會挑選他的曲目。
這是一種時光變遷的愛。
一曲罷,周邊的歡呼聲跟叫好聲響徹這個公園的小廣場。
有人接過陸琛手中的琴。
他笑意悠悠邁步而來。
若是細看,定能看出此時這人走路,既然有些同手同腳。
當真是極大的笑話。
蘇幕擰着眉毛看着這怪異的陸琛。
從小到大,可鮮少見他有出醜的時候。
“慕慕、”他的話語聲響起。
不大、但足以讓人聽見。
“你白日問我我們之間是何關係,我想了想,要給你一個答案,我愛你,所以,想將最好的一切都給你,我對你的情意,言語所不能及,若世間有春風十里,我願把這十里春風都給你。”
他愛蘇幕,是一種歲月變遷的愛意,
愛的時候沒發覺,等離開的時候才知道,相思難捱。
“北山公園在地圖上是首都的中心點,噴泉廣場是北山公園的中心點,而你、是我的中心點。”
陸琛此時,緩緩下蹲,單膝跪地,仰頭望着站的筆直且還在震驚中的蘇幕。
“慕慕、你願意做我女朋友嗎?”
外圍的人,是聽不見陸琛的話語的。
但見他單膝跪地這個架勢在,於是乎,狂喊聲從外圍開始蔓延開來。
“答應他。”
一聲一聲的狂狼從四面八方涌過來,蘇幕腦子尚且還是暈乎乎的。
全然沒想到,會來的如此突然,她下午才嘀咕的事情傍晚時分就先行了?
歷經過秦朝的猛追猛趕,蘇幕此時面對這種事情的心理素質可謂是極好的。
全然沒有失了理智。
腦子依舊是萬分清醒,只是對象換了一個,有些詫異懵逼。
“爲什麼會突然、、、、、、、、、”後面的話,即便不說,陸琛也懂。
他道;“因爲太喜歡、所以想讓大家都知道,我喜歡你。”
他的回答,緊張中夾着一絲平淡。
蘇幕脣邊的笑意逐漸散開。
經過這麼多天言情小說的薰陶,她想,她對陸琛是有感覺得。
最起碼,不似秦朝那般排斥的感覺。
外圍的呼叫聲一浪高過一浪。
蘇幕的心跟着那些叫喊聲顫了又顫。
最終,她伸手,將陸琛扶了起來。
在哪個年代,大家都是羞澀的。
而陸琛,這個從國外留學歸來的人,在面對衆人的叫好聲中俯身吻住了蘇幕。
蜻蜓點水的一吻,而後伸手將她攬進懷裡。
蘇幕能聽見,他的心跳,異常快速。
旁人因這一吻,叫喊聲更是漸高水漲。
這夜,有人歡喜有人憂。
歡喜的是有情人終成眷屬。
憂的、是蘇陸兩家的強強聯合。
整個首都政場,只怕是會因爲這二位小輩的關係而變的異常緊繃。
牽一髮而動全身的事情在首都這個地方何其常見?
次日,蘇軍去市政府,頻繁有人同他道喜。
他點頭回應之餘不忘讓秘書去探探到底喜從何來?
他清晨出門,莫不是喜從天降?
片刻,秘書歸來。
望着蘇軍有些小心翼翼道;“昨日傍晚,陸少在北山公園跟慕慕求愛了,整個首都上層圈子的公子小姐好似都知曉。”
蘇軍本事在收拾桌面文件的人,聽聞秘書話語。
收拾東西的手狠狠的僵硬在了原地。
而後,秘書只聽“哐當”一聲巨響在辦公室散開。
緊接着,是啪嗒一聲,椅子被踹翻了。
秘書尚未反應過來,只見蘇軍將隨意搭在椅子背上的外套,狠狠抽過來,哐噹一聲帶上門怒氣衝衝的出去了。
這日、衛麗輪休,在家休息。
正和阿姨在收拾屋子。
見出了門的蘇軍又回來了,且還是怒氣衝衝的歸來。
隨後,便是奔上樓的聲響。
衛麗心中一驚,有些驚駭。
隨着他上樓。
便見他一腳踹開了蘇軍的臥室。
而後伸手將尚且還在補眠的蘇軍從牀上一腳給踹了下來。
衛麗奔跑過去時,只見蘇軍怒氣衝衝的踩着躺在地上打滾的蘇欽。
“能耐了?啊?妹妹腦子不好懵懂不懂事你也不懂事?”
蘇軍上樓太急,手中衣服都沒脫。
此時,手中衣服猛的一摔,扔出幾米遠。
似是覺得不解氣,視線開始在屋子裡尋着有什麼東西可以收拾他的。
“蘇軍、你瘋了?”衛麗猛的衝上來拉開踩着蘇欽的人。
她並非重男輕女,只是蘇軍出了門的人如此怒氣衝衝的奔回來二話不說對着人就是一頓打。
是否有些莫名其妙?
殺人也該有個罪名不是?
“你說,昨晚發生了什麼事情?”
晨間未睡醒。
蘇欽腦子是懵的。
但父親這一喊,喊得他可謂是萬分清醒。
他尚且還在組織言語,蘇軍又是一腳上來。
“昨夜陸琛嚮慕慕求愛了。”
話語落地,一室靜寂。
衛麗似是正在消化蘇欽說的話語,蘇軍反手甩開她的爪子。
拉着蘇欽又是一頓毒打。
“你幹嘛?求愛就求愛,我看陸琛那孩子也不錯,你這是幹什麼?”衛麗反應過來,開始伸手拉蘇軍。
後者怒氣衝衝,一把甩開她,惡狠狠道;“你懂什麼?婦人之仁。”
政場上的黑暗豈是她們能看到的?
陸琛好歸好。
可陸家,豈是她們那雙眼睛能看透的?
大海深處的波濤洶涌只有身處其中之後才能勘破那中間的毒辣。
他怎捨得讓自己的女兒往漩渦中間去?
這日、蘇幕回家,見蘇欽渾身是傷,驚呆了。
奔過去蹲在跟前小聲問道;“你又出任務啦?”
蘇欽哼了一聲。
蘇幕以爲他是不想多說,便也沒多想。
只是晚間蘇軍渾身酒氣回到家,見了蘇幕,冷颼颼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看的蘇幕稍有些心驚膽戰,不自覺的往衛麗的方向靠了靠。
這夜間,衛麗就這此次事件同蘇軍徹夜長談。
說是徹夜長談,只有她一人再說。
蘇軍全程躺在牀上,默不作聲。
無人知曉他在想何。
即便是跟他同牀共枕幾十年的衛麗也不知曉。
對於陸琛與蘇幕這層關係,蘇軍無疑是不喜的。
蘇家人都知道,但衆人都覺得蘇幕是小孩子心性,不好說。
也沒說。
這夜,蘇軍失眠。
躺在牀上輾轉反側,夜間口渴起來喝水。
便在餐桌上坐了一夜到天亮。
次日清晨,蘇幕起牀,見了蘇軍,駭了一跳。
“爸、你怎麼起這麼早?”她問,稍有詫異。
蘇軍望了眼自家女兒,話語淡淡柔柔;“坐。”
蘇幕疑惑的眸子望着他,而後緩緩拉開椅子坐下去。
在這天未亮的夏日清晨,蘇幕在自家餐廳正襟危坐。
望着蘇軍,如同犯了錯誤的小學生似的。
蘇軍喝了口早已冷卻乾淨的白開水,沒有昨夜的那抹子涼颼颼,而是溫溫道;“答應做陸琛女朋友啦?”
蘇幕點了點頭。
蘇軍笑了笑;“陸琛很優秀,你要更加努力才行。”
“不然、旁人只會說你高攀了。”
蘇幕尚未想那麼多,只是看着蘇軍,只聽他在道;“婚姻,講究門當戶對,這種門當戶對,不僅僅是家庭,還有精神與靈魂上的門當戶對,慕慕,你覺得你與陸琛是同一個階層的人嗎?”
蘇軍的話語落地,蘇幕陷入了深思。
她似乎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爸爸你對沒要求,但你要記住一句話,婚姻,機會高攀,戀愛可以瞎談,但婚姻,必須謹慎。”
蘇軍的這句話,再往後成了陸琛的絆腳石。
他屢次求婚被拒,不是沒有緣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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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想,我能不能恢復萬更、你們信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