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思齊公寓內,熱鬧非凡,傅冉顏的到來將氣氛推上高氵朝,原本牌桌上的衆人三分注意力在牌桌上,七分注意力在沙發這方。
程仲然因爲這幾日傅冉顏死活跟他鬧騰沒什麼好脾氣。
陸景行因沈清無緣無故的嫌棄而冒着陰火。
反倒是俞思齊,坐在這兩對兒中間,頗爲悠閒。
若此時,將他手中白開水換成一杯清茶,應當會更悠閒。
“我今兒喬遷新居,理應是其樂融融的,可你們這一個個的喪着臉,總讓我覺得我今兒是在辦喪事,”俞思齊端着杯子悠悠來如此一句。
讓蹲在茶几前玩兒拼圖的人倏然將目光落在他身上。
傅冉顏冷嗤了聲,低頭繼續幹着手中工作;“所以,你爲啥要讓他們來?”
這個他們指的是誰,不言而喻。
“我也沒想到會這樣,”俞思齊應允了傅冉顏的話,繼而轉個彎道;“這件事情的出發點不應該在你們身上嗎?”
這個你們,應當說的是她和沈清了。
如果他們倆好好的,陸景行跟程仲然也不會陰冷這一張臉,所以、出發點應該是在她們身上。
嚯、沈清是個溫淡的性子,但傅大小姐不是啊!
手中瓜子一扔;“所以今兒我是來跟你討論問題出在誰身上的?”
俞思齊默,不言語。
端起杯子喝了口水,無人瞅見他嘴角那一抹得逞的壞笑。“並非如此意思。”
“我看你就是這個意思。”
“大家只是對你和程仲然如何搞到一起去,又是如何鬧分手這事兒比較好奇,”他故作深沉,望着傅冉顏一本正經開口,而後,粗糲的大指摸了摸杯璧;“我也比較好奇。”傅冉顏冷笑,撩了眼程仲然,盡是不屑,轉而再將目光落到陸景行與沈清身上,一個來回過後,不屑開口;“搞到一起純屬眼瞎,要分手是恢復光明瞭。”噗嗤、、、牌桌方向有人死活沒忍住。“笑什麼?”傅冉顏陰森森的目光落到身後牌桌方向。
“你繼續,”老三雙手合十作揖,跟供菩薩似的。
“難道所有人都能因爲這個理由跟別人搞到一起?”俞思齊問,明顯對她這個說法感到不可置信。
“爲何不信?身材能忽胖忽瘦,眼睛爲什麼不能時好時壞?難不成眼瞎一時,毀我一世?”“傅冉顏不屑聲更爲濃烈了。
“成年男女的思想都是很絕對的,有人因爲錢跟對方在一起,有人因爲愛跟對方在一起,有人因爲對方身材好在一起,有人因爲長相跟人在一起,但你能說這些東西都是永恆的嗎?我因爲愛你跟你在一起,但我有一天不愛了,我就不能分開嗎?還是說,上了那麼幾回牀就把這段感情板上釘釘給定死了?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你有錢的時候我跟你在一起,可要是有一天我要的不是錢了,我爲何不能跟你分開?”對於俞思齊何程仲然來說,這種話語,明顯是不負責任。
感情這種東西,既然染指了,就要有一定的責任心。
而顯然,傅冉顏沒有。
程仲然也好,陸景行也罷,他們二人強勢霸道,但責任心也極強。
“這是不負責任的一種表現,”程仲然想說什麼,被俞思齊一個冷眼掃了回去,轉而用比較溫淡的嗓音同傅冉顏開口。“什麼叫負責任?”傅冉顏都快笑出聲了,簡直就是笑談。
“找個女朋友,時不時待在部隊,時不時出差,一週見那麼一兩天就叫負責任?一個月有三分之二的時間在外面,回家給你洗個衣服做個飯就叫負責任?說句不好聽的,你給我洗衣服做飯是我用被你睡的代價換來的,這種時候,換個角度說,就是交易。”“交易自然有結束的一天。”
她強詞奪理,說的頭頭是道。
身旁程仲然一忍再忍,若非俞思齊一旁坐鎮,只怕是早就搞起來了。
“感情這種東西,不能用交易這個粗俗的字眼來形容,最起碼,你當初看上人家的時候腦海中出現的不是這二字吧!”“我都說了我當初眼瞎了,”傅冉顏伸手端起沈清面前的杯子喝了口水,許是說太久了,有些口乾舌燥。
她的這些話,雖說明面兒上說的是程仲然,可哪一句不是指着陸景行去的。
“身爲軍人..........”
“就不該找老婆,反正也給不了時間陪伴。”
俞思齊一句話尚未說完,便被傅冉顏接了過去。
話語冷冷,沒半分好脾氣。
沈清始終蹲在她身旁低頭拼圖,不曾插口傅冉顏與俞思齊之間的口舌大戰,雄雌之辯。饒是她們之間在激烈,她只是靜靜聽着。
但嘴角笑意始終未減,怎會聽不出來傅冉顏在指桑罵槐。
“我要什麼,你給什麼,我就跟你過,我要什麼,你給不了什麼,我憑什麼跟你過?你當我學雷鋒做好事,找個老公就是爲了給社會減輕單身男人負擔搞無私奉獻啊?”
“................”傅冉顏的話粗俗,但卻有道理。
一屋子人無人敢反駁,就連俞思齊今日也領悟到了這個潑婦的風采,跟傅冉顏鬥嘴皮子的,只怕都是上門找噴的。
她這話,明晃晃的指着陸景行去的。
沈清明顯感覺到坐在對面的人面色及其不佳,周身泛着一層冷沉沉的寒氣。
傅冉顏權當沒看見,而沈清呢?
停了手中動作,伸手捻起徐涵好不容易切好的蘋果慢慢嚼着。
全程面色平平不發表任何意見。
俞思齊餘光瞥了眼陸景行,伸手摸了摸鼻子。
今兒最心塞的估摸着是老陸了。
“好吃嗎?”傅冉顏側首詢問沈清,見她拿着蘋果慢悠悠的嚼着。
“還行,”她慢吞吞開口,點了點頭。
聞言,傅冉顏捻起一塊蘋果,依舊是蹲在地上跟沈清二人同步開口。
俞思齊許久之前聽過徐涵說過這麼一句話;真不知道這急驚風跟慢郎中是怎麼搭到一起去的,沈清性子寡淡傅冉顏潑辣,這白開水跟特辣火鍋底料也能搞到一起去?
如今,俞思齊也在想這個問題。
她兩到底怎麼搞到一起去的。
最爲怪異的是,傅冉顏這機關槍的嘴到了沈清跟前就停下來了,原本字字珠璣炮轟的人詢問沈清的時候語氣都淡了些。
真真是詭異。
“我餓了,”沈清說,睡了一下午沒吃東西,剛剛跟陸景行鬥智鬥勇結束,有些餓了。
“我想吃火鍋,”傅冉顏嚼着蘋果開口。
轉而望向沈清;“反正跟羣糟老爺們兒也沒什麼好呆的,我倆出去吃火鍋吧!”
沈清聞言,目光落在陸景行身上,見男人面色沉沉,搖了搖頭。
氣的傅冉顏白眼直翻。
今日的沈清,看似腦子在線,實則,並不然。
俞思齊聞言,看了眼廚房,阿姨正在忙碌着,他起身邁步過去交代了幾句。
轉而看向沈清與傅冉顏;“在家裡刷也一樣。”
被說是糟老爺們兒,俞長官也不生氣,反倒是面含淺笑滿足傅大小姐的要求。
餐桌上,男人把酒言歡,沈清跟傅冉顏坐在一旁低頭刷火鍋,陸景行時不時往沈清碗裡夾菜,她低頭慢嚼。
半晌,傅冉顏伸手拿程仲然身前酒瓶,喚來阿姨拿兩杯子。
一杯擱自己跟前,一杯放在沈清跟前。
“我還是頭一次見有女的在男人的餐桌上喝酒,”首都大家閨秀明瀾開口言語。
首都豪門之家,家教家規深嚴,餐桌上不能喝酒是一項。
嗤、傅冉顏冷笑;“你是大家閨秀,我不是,小地方出來的人,沒那麼有規矩。”
說着,端起酒杯跟沈清揚了揚,後者似是也贊同她這句話,一杯白酒,一口乾。
許久之前,她想喝酒,但跟陸景行在一起,他不讓,就此作罷。
如今、傅冉顏在,二人沒那麼多規矩。
俞思齊知曉沈清會喝,但似乎未曾想過她酒量如此了得。
何止是俞思齊覺得沈清酒量了得啊!這一屋子人出了傅冉顏跟陸景行二人,誰不是張大嘴巴一臉驚愕?
傅冉顏在給沈清倒酒,程仲然想攔,卻被其一個白眼掃回去。
這夜,餐桌上氛圍說不上來的尷尬,沈清端着酒杯坐在陸景行身旁,接連兩杯白酒下去,直至第三杯的時候,她將手中杯子擡起,落在陸景行跟前,意思明瞭,走一個。
後者、並未滿足她的要求。
反倒是目光沉沉落在她身上。
沈清淺笑;“結婚這麼多年,還沒一起喝過呢!”
陸景行依舊靜默。
沈清在道;“我清水灣的屋子有個房間,裡面擺滿了珍藏好酒,大家都知道,我好酒,但我似乎從未跟你喝過。”桌子底下,俞思齊踹了陸景行一腳,後者伸手接過沈清手中酒杯,將她杯子裡的酒倒了三分之二過來,同她對飲。衆人都以爲沈清有話對陸景行說,但實則,並沒有。
晚餐結束,程仲然與陸景行帶着人離去,其餘人都留下來。
車上,程仲然忍了一晚上的怒火就此迸發出來;“你瘋了?當着老陸跟沈清的面說那些話。”
傅冉顏撩了他一眼,冷笑開口;“管好你自己吧!”“你跟我怎麼鬧都可以,別人的事情你不要摻和,”程仲然伸手繫上安全帶,話語涼涼。“說我之前管好你自己,讓我不要摻和別人的事情你怎麼就摻和了?”“我跟陸景行是朋友也是上下級關係,你跟沈清不同。”
爭論聲從俞思齊家出來,一直延續到回家。
而這方,沈清跟陸景行回家,因都喝了酒,保鏢開車。
路上,倘若是陸景行不開口言語,沈清是絕對不會說話的。
半道上,路過一家花店,沈清目光落在一旁,開口喊停了車輛。
推門下車,陸景行相隨。
花店內、老闆見二人來,驚訝的張大了嘴巴,一副不可置信的目光望着二人。
沈清在前,彎身在店內挑選鮮花,總統閣下在後,負手而立望着自家愛人纖細的背影。
“您........您是,總統?”老闆支支吾吾開口,儼然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
在外,陸景行走的是溫文爾雅路線,老闆過來打招呼,他面含淺笑伸出手,一聲驚叫在屋子裡響起,引來了四周人的目光。
店外,保鏢嘴角抽搐,正要上前,卻被陸景行一擺手,止了動作。
男人溫雅淺笑,一邊望着自家愛人,一邊同老闆淺聲交談,身旁民衆的話語也淺聲迴應。
半晌,沈清轉身拿着一支花問陸景行這是什麼品種,陸先生笑答;“這個你得問老闆,或者等我回去查查。”“這是香雪蘭,夫人。”
老闆在一旁接介紹,沈清聞言,點了點頭,抽了幾隻香雪蘭,在挑選了些許樣花交給老闆,讓包起來。
身後,衆人團團圍住陸景行,男人始終面含輕笑同他的國民們交談,毫無任何架子。
衆人問他爲何出現在這裡。
他說;“因爲愛人喜歡花,所以就來了。”衆人驚呼,直道總統閣下不僅治國有方還疼愛妻子。
沈清在一旁清雅含笑,氣質清淡如蘭。
這日,她一身米白色連衣裙,陸先生一身淡藍色襯衫在身,這夫妻二人,看起來是如此般配。花包好,沈清抱着花,站在櫃檯前清明的眸子瞅向陸景行,男人搖頭失笑,邁步過去,如同平常給妻子買單的丈夫,開口詢問老闆;“多少錢?”
“不.......不用,就當是我送夫人的好了。”
“生意還是要做的,不能不收錢,”說着,男人從褲兜裡掏出錢包扯出幾張人民幣放在櫃檯上。這夜、總統閣下帶着妻子出現在花店引起了沸騰。
去時,她抱着一盆盆栽。
回時,她抱着一捧花束。
車子停在總統府院落,陸景行下車站在院子裡看着跟在身後的沈清,面色平平開口詢問;“有話要跟我說嘛?”後者搖頭。“那我跟你說,”男人說,有些話語,似是很難開口,他伸手,從口袋裡摸出煙,點燃了一根。
一根菸結束,未曾開口,直至第二根菸,他吸了兩口,視線飄到遠方,似是回憶;“你對我有意見,我知道,老俞今日說,讓我好好待你,這條婚姻之路的最終結果是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而你卻放棄了所有你想要的,我也知道。”他擡手吸了口煙,煙霧繚繞。
“槿言跟彭宇十九歲相戀,二十二歲撕破臉皮,那三年,是我見到過她最開心的三年,身爲陸家長女,她從小承受的東西太多,爺爺奶奶包括父親都對她寄予厚望,我四五歲的時候滿院子抓松鼠,而槿言,卻每天有上不完的課程,豪門世家裡,對待女孩子總是殘忍的,她們要求你有本事,有能力有才華,還要要求你學習各種社交禮儀要求你在任何場合都有大家閨秀的氣質與儀態,不像男人那麼隨意。”“起初,陸氏集團應當是我接管,但那時,我一心與家族對抗,想要實現自己的夢想,因爲我的不服從,所以這個擔子最終落在了槿言身上,我從小被當成陸家繼承人來培養,這種培養不僅要培養你的爲政之道,還要培養你的商道,十六歲,我同平常人家的孩子一樣出現了叛逆心理,各種不服從管教,跟父親唱反調,父親打我,槿言護着我,斷了兩根肋骨。”“二十歲,槿言跟彭宇談戀愛,那時,大家都不知曉此事,待知道時,她們二人已經發展許久,我隱約記得,父親與槿言爭吵的不可開交,當時,彭家與陸家的關係處於冰點狀態,因爲彭老爺子是開國元老之一,老爺子及想讓彭宇接替父親的位置,家族之間雖未曾鬥爭,但局勢已經鮮明,槿言知道一切時,似乎已經晚了。”“爲了陸家,她放棄了自己的愛情放棄了第一個孩子,入駐陸氏集團,在長達十幾年的光景中孤身一人,大家都知道她心中依舊有彭宇,但爲了家族,她毅然決然的放棄這一切,陸家,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目的,每個人都有逆鱗,在內,她們算計謀劃一切,但對外,她們異常團結,大選之時,槿言開車撞上彭宇,看起來是魚死網破,但又何嘗不是想我在這條路上走的輕鬆些?阿幽、本該我承受的痛,槿言替我承擔了百分之八十,你知道這種愧疚感嗎?你是我妻子,我往後有幾十年的光景可以彌補你,但槿言不同。”“倘若人生只有六十年,那麼槿言,前面三十六年的光景都在爲了這個家族做犧牲。”“放她自由,是我唯一能彌補她的方式。”手中一個香菸去了一半,陸景行視線已經停留在遠方,沈清依舊抱着手中那捧鮮花站在原地,靜靜感受夜風,靜靜聽着陸景行的話語。
男人的聲響很平淡;“她服過安眠藥,割過腕,墮過胎,患過抑鬱症,被家族的重擔壓得幾次站在陸氏集團頂樓想往下跳,母親跪在地上求她纔將她拉回來。”
說道此,黑夜中,男人滇黑的眸子犯上了一層水珠。
“我永遠也不會忘記她墮胎過後的那晚赤腳站在醫院天台的模樣,阿幽,你知道那種痛嗎?想護着一個人卻又無能爲力的痛。”“因爲彭家跟陸家的關係,她所有的痛都不能在父母面前言語,只能默默承受,且還不能告知身旁好友,若是傳播出去,對家族不利。”
“我在部隊前三年,但凡是請假回家,老俞都知曉,是我姐出事了。”
男人伸手將手中菸蒂丟在地上,夜風中,男人點燃第三根菸,目光依舊深沉遊離,此時,即便路燈在明亮,沈清也看不清他的面色。
“我不想將槿言那些不堪的過往說出來讓你對她產生憐憫之心,但我也知曉,倘若我不說,你會一直對我有意見,會覺得我就是爲了放她自由將你推上高位,”說到此,陸景行輕笑了聲,充滿無奈。“阿幽,你是我妻子,我希望你能理解我做的這一切,而不是痛恨我。”
陸景行也有自己的難處,如他所言,他不想將陸槿言的傷口扒開放到沈清面前讓她觀摩。
但也不想沈清因爲這件事情對他有任何意見。
不想她人在身旁,心卻不在。
沈清靜站陸景行身旁,視線落在男人身上,而後者,卻縹緲。
夜風吹來,亂了她的碎髮,伸手別緻耳後。
她笑了,笑容淺淺,未曾言語。
陸景行說;“我們是整個家族裡最爲幸福的人。”
比起父親母親,比起槿言,幸福太多。
過程艱難,她們卻在一起。
槿言歷經千辛萬苦,終究不過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