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五章:陰雲密佈

陸景行及其耐着性子將想每一張照片都翻閱過去,可每翻過一張,面色就會難看一份。

直至,一張看起來與衆不同的照片呈現在眼前,照片裡,女子依舊是那身裝扮,她站在交易所大廳,盯着屏幕發呆,在她不遠處身後,站着以爲少年,目光落在她身上,本是平常的,可沈清太過專注屏幕,而沈南風太過專注沈清。

忽而,他聯想到了什麼,翻過照片,赫然呈現在眼前的是一行卞之琳的斷章。

連帶着字體都一模一樣。

【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看你】

這會兒,餘桓拿着文件進來,才推門而入,卻被一聲爆喝吼的楞在原地。

直至第二聲響起。

“滾、”陸先生晨間來到總統府怒氣沖天險些掀了屋頂,嚇得餘桓帶上門麻溜兒的滾出去。好、好、好、非常好,他查了許久想知曉斷章出自誰手,卻不想來自沈南風,真是極好的。

想過千千萬萬人,但就是未曾想到他的身上去,她們之間的“兄妹”親情,將這曾關係可謂是掩蓋的極好了。

陸景行只覺自己都快腦充血了。男人將手中照片啪嗒一聲摔在桌面上,而後擡手抹了把臉,盡是隱忍之意。

從未想過,從未想過。屋子裡,有一滿身怒火的男人來回渡步,欲要藉此來平息怒火,卻不想,徒勞,且還越燒越旺盛。

陸景行着滿腔邪火蹭蹭蹭的往上冒的一發不可收拾。

片刻,門外人只聽聞一聲哐當聲,似是有什麼東西被砸了。

餘桓與徐涵二人對視一眼,均是一臉納悶兒。

明明晨間來時還好好的,這纔多久的功夫?

怎就變的跟天兒似的?

照片一映入陸景行眼底,震驚之餘,多的是一股子戾氣叢生。

那些漸漸被埋藏在暗地裡強勢霸道的佔有慾一瞬間就好似酒精碰到火種,竄發了出來。

對於一個佔有慾及其濃烈的人來說,如此消息,於他而言,不亞於致命打擊。

照片裡的少男少女才十幾歲?

二人明明是兄妹,卻情義滋生,最爲讓他忍受不了的是沈清與沈南風近乎每日的見面。

舊愛時時出現在眼前,她到底作何感想?

婚後數年,他承認自己爲了權利傷害過她,但在感情方面,他素來潔身自好,眼裡容不得其他女子,更甚是與其他女性保持間距,而他的妻子呢?

少年時愛的人如今還在她身旁,到底該說她問心無愧還是該說她誠心如此?

沈南風,沈南風,沈南風,陸景行在心裡惡狠狠的叫喊着這個名字,恨不得能伸手撕裂了他。

兄妹,兄妹,這該死的兄妹。

此時、陸景行的戾氣戰勝了理智,這個素來隱忍有佳的男人再度被自家愛人氣的心肝脾肺腎都抽搐着,似是在暗地裡流着血,似是被沈清在拿着刀子剜着他身上的血肉。

前不久,懷疑沈南風,前往江城旁敲側擊詢問沈風臨,在聯想到沈唅的反應。

陸景行的心,更疼了。

沈家人都知曉沈清與沈南風的事情,而唯有自己,婚後近四年才知曉一些苗頭。

且還是從外人口中得知。

許多事情不能細想,他壓迫自己不要往深處想,不要想沈清與沈南風在沈家與沈氏集團的掩護下有什麼苟且之事,但身爲男人、、、他不得不想。

甚至是不得不去細細想。屋外,天氣陰沉。

屋內、氣氛僵硬。

男人錚亮的皮鞋在屋子裡來回踏步,踩在地毯上發出悶響聲。

斷章出自沈南風,沈清屋子裡的所有舊書籍出自沈南風,而那些舊書籍,尚且還有許多是這四年來斷斷續續加上去的,如此一來,陸景行怎能不感到燒心?

婚後的她們,並沒有因此而斷了聯繫,反倒是藕斷絲連,且不想之間有沒有感情,但屋子裡的舊書籍日漸增多,難道還不足以證明一切?

這日、憤怒就像怒火灼燒着陸先生的心肝脾肺腎。

屋外的陰沉天,與他而言就是狂風怒號。

屋子裡,誰也不知曉陸景行的內心在作着多大煎熬與掙扎,一想到她老婆現在在跟沈南風在一起,他便恨不得能一槍斃了他。他苦苦尋了這麼久的人,竟然是近在眼前,且還每日都能跟他老婆見着面,真是可笑至極。

沈家的人將他當猴耍?

好、好、好、非常好,男人被氣的頻頻點頭,甚至是恨不得能直接掐死沈南風都是好的。

他的老婆,是大舅子心中的白月光。

去他孃的狗屁。

忽而、一聲暴喝在屋子裡響起;“徐涵。”

守在屋外之人一個驚顫,戰戰兢兢進去,見到陸先生陰孑到近乎想殺人的面孔時不由的低了低腦袋。

“去將太太接回來,”這話、陸景行說的可謂是萬分咬牙切齒。

他分秒都不想沈清跟沈南風待在一起,一個屋檐下也不行。

徐涵愣了數秒,在觸及到陸景行殺人的目光時,一個抖索,麻溜兒的離開了總統府。

這方,沈清上午時分與市廳那方有個會議,並不在公司,徐涵到時,撲了空。

一想到自家先生怒火沖天的容顏,徐涵馬不停蹄的趕往市廳,這一去,正好撞見沈南風與沈清二人輕聲交談從屋子裡出來。見人來,他似是跟見了大慈大悲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似的,緊忙迎上去。

“太太、先生讓我接您回家,”徐涵道明來意。

後者有些疑惑不解望着眼前人,似是在詢問是何意思。

只見徐涵搖了搖頭,似乎也不知道。

沈清靜了靜,轉身同沈南風言語了幾句,後者道;“去吧!別是孩子有什麼。”

徐涵聽聞沈南風在旁幫腔,只覺對方好的不得了。

卻不想,自家先生這滿腔怒火有一半來自於眼前人。這日,沈清去了公司不過兩三小時便被陸景行差人喊回家。

路上,徐涵小心提醒,陸景行心情不佳,大意是讓她做好心理準備。

沈清納悶兒,今晨出門不還好好的,於是,話語平平問了一嘴;“誰招惹他了?”

“不知道,”他不過是個警衛,哪裡知道這麼多。

回到總統府時,蘇幕不再,許是帶着孩子去院子裡了,沈清未曾多問,反倒是進屋,林安面色不大好,望着沈清眼神又朝樓上而去。

她懂,伸手將手中東西交給管家,跨步朝四樓而去。

許是陸景行去而復返,總統府的氣壓異常低沉,林安遣散了一衆傭人,前廳只留他一人看守。

四樓書房,煙霧繚繞,厚重的窗簾拉的嚴嚴實實,沒有一絲絲光亮滲透進來,沈清推門而入,嗆得直咳嗽,伸手揮舞着面前空氣,話語出來之前先行一步拉開了窗簾,打開了窗子透氣。“你……。”嘩啦。

沈清一聲詢問話語尚未出來,一大摞照片迎面而來,有的、與她清秀面龐擦拭而過,菱角碰到臉上,微疼。

照片甩過來時,她潛意識裡微微閉眼,在睜開,那些看似年代久遠的照片悉數躺在自己腳底下,俯首望之,原本精瘦的背脊狠狠一僵,望着照片,久久不能回神,這些照片,並不陌生,就單單是她看見的這幾張,足矣讓他記憶猶新。

洛杉磯的那幾年,她與沈南風的那些年,每一樣都能被眼前這些年代久遠的照片給激發出來。

但、、、、無論如何,已經是過去式的。

她的目光,從腳底下的照片緩緩挪到前方,入目的是男人盛怒的面容以及陰孑的想要捏死人的眸子。“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她輕言開口,算是解釋。

但如此一通簡短的解釋對於陸景行來說,療傷效果確實是不大,甚至還讓他覺得稍有些敷衍之意。“所以、都是真的?”男人站在書桌後方冷怒的目光緊緊鎖着沈清,一句陰沉的話語自嗓間溢出來,萬分低沉。

沈清聞言,深呼吸,似是在緩平自己的情緒,這段感情,無論是於她而言還是沈南風都已經是過去式了,實在是覺得沒必要爲了過去的事情去傷害現階段穩定的感情。她在想,該如何開口跟陸景行解釋才能將爭吵降到最低。

但她的這一動作,在陸景行看來,卻並非如此。

此時的陸景行受不得沈清的任何沉默,更甚是現在這般的嘆息聲。

“我……。”

哐當,陸景行順手抄起桌面上一本厚重的書籍朝沈清迎面而來,嚇得她站在原地不敢動彈,書籍擦着她的臉面飛過去,砰的一聲砸在後面窗戶上而又落在地上。

似是有些不敢置信,不敢置信陸景行會怒火中燒拿東西砸她,錯愕的目光從男人身上轉而又落到地面書籍上。

一本原裝封頂的《詩經》映入眼簾。“需要我將裡面扉頁上的幾行詩念給你聽一下?”男人怒聲低啞開腔,兇狠的眸子落在沈清身上不帶任何壓抑。

後者緊抿脣,面對陸景行的怒火有些無所適從,甚至是不知該作何解釋。

她低垂眼眸望着地上書籍良久,而後擡頭,望着陸景行開口道;“我不否認我跟沈南風之間或許有那麼一時光,但這都是過去式了。”她從不否認她與沈南風之間的那段愛而不得的感情,但此時,對於她們的婚姻來說,這些都是過去式了,沒必要在提起來傷害二人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夫妻感情。

“過去式?結婚之後你還收着他的東西這也叫過去式?沈清、需要我給你解釋解釋什麼叫過去?”

所謂過去式,斷了就是斷了,可沈清呢?

她們之間哪裡斷了?

她實在是不想就這件事情發生大肆爭吵,也不想用一段二人已經放下的感情來傷害跟陸景行之間的婚姻。

所以、向來清冷冷傲的沈清開始低頭了。

她跨步,踩着地上的照片邁步而去,站在陸景行跟前伸手欲要附上男人臂彎,卻被惡狠狠甩開。

因此,她作罷,雙手放在身側,擡眸望着怒火沖天欲要掐死人的陸景行,柔聲開腔,試圖將關係緩和一些;“婚前,我與沈南風確實有一段過往,我不否認,但婚後,現如今,我們都已經放下了,過去了便是過去了,誰都有前程過往,你不能拿以前的事情來懲罰現在的我,畢竟,當初、我們並未遇見,你也清楚,我對婚姻足夠忠誠。”

她不否認跟沈南風的那段曖昧不清的時光,但婚後,即便是陸景行傷她至深,她也從未想過用出軌來將這段婚姻送上斷頭臺,應當算是好的了吧!她的低眉順眼,在陸景行看來就是做賊心虛。

誰都有前塵過往?

真是極大的笑話。

“誰都有前程過往,但我的前程過往並沒有在婚後跟我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也未曾從江城追我至首都,沈清,你明知道我在乎的不是什麼狗屁前程過往,你與沈南風之間,藉着沈氏集團的幌子到底幹了什麼?”哐當,桌面上,那一整摞從清幽苑帶過來的書籍被陸景行一股腦悉數掃到了底下,甚至有些砸到了沈清的腳背上,疼的她眉頭冷蹙。

“年前我去江城旁敲側擊你父親,沈唅與你父親皆是隱瞞狀態,現如今你來跟我說你對婚姻足夠忠誠?”

陸景行跨步而來,緩緩逼至沈清,望着她的目光恨不得能將她撕咬一番。

他生來是王者,喜歡掌控一切,可他的愛人,他的妻子,與他的大舅子,有過那麼一段前程過往,好、前程過往暫且不但,可沈家的人只怕是乃至沈清身旁之人都知曉她們之間的前程過往,唯獨自己被矇在鼓裡。

江城時,許多次,沈清與沈南風二人相攜應酬,他不下數次看到章宜在見到他來時,刻意站到二人中間。

甚至是回想起那日江城與高亦安的那一番對話,比起懂沈清,他連第二都排不上。

誰是第一?

如今才知道,沈南風是第一。

那一整摞照片裡,從六歲,到沈清27歲的光景,沈南風從未缺席過。

他像個守護神,在守護着自己的白月光。

而這抹白月光,卻是他老婆。“沈清,你身旁人,上到你父親,下至章宜,除了我之外只怕是沒人不知曉你與沈南風的關係了,我老婆跟我大舅子有一段前程過往我暫且可以忍受,可唯獨讓我忍受不了的是你們現如今還在同一個屋檐下共事,而更爲過分的是你身旁人都在幫你們二人的關係打掩護。”他覺得自己像個傻子。“我們同屬沈家,在同一個屋檐下共事不是正常情況?我問心無愧又有何不行的?”沈清開始反駁,可話語卻是平平,尚且還在壓制,不想在火上澆油。

她想服軟,想好好說話,想哄陸景行,但陸景行的怒火,她不足以平息。“你們同屬沈家,卻還有前程過往,知不知道什麼叫倫理道德?禮義廉恥?”沈清話語才落地,陸景行狠毒的話語劈頭蓋臉而來。

砸的沈清楞在原地許久都未曾回神。

有些話、是不能說的。

就好似,她與沈南風之間的那段過往,依賴上之前,從不知曉對方姓沈,因爲知道,所以才遠離。

原以爲、她如此做,足夠乾脆果斷,斷了這不該有的情感。

可如今、當陸景行說出這番話語時,沈清只覺自己的臉面生生的疼着。

她離家多年,受盡苦難,爲的就是不受倫理道德的譴責,而如今,她的丈夫,講這話怒吼出來時,可謂真是讓她險些痛至脛骨。沈清望着陸景行的目光寸寸轉變,她本不該如此做,可偏生抑制不住。

她與陸景行之前都是極其有個性的人,許多時候,別人戳着自己的脊樑骨了,說什麼也是要戳回去的。

可沈清、今日卻出奇的忍住了。

她只是望着陸景行,目光平靜,話語溫的不能在溫了,“你想讓我如何?”陸景行喘息聲漸大,似是壓抑的及其厲害。

“在讓時光倒回到我六歲的時候,將一切都改變了它?陸景行、你一個三十二歲的男人此時在譴責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你覺得、過得去嗎?”逼仄的氣息如同狂風暴雨般碾壓而來,沈清的一席話,讓屋子裡的氣息更是低沉了,沉的駭人。

良久,陸景行落在身旁的手緩緩握緊,在握緊。

而後只聽沈清道;“過去的事情我們誰也無力改變,大家都不說,是因爲知曉這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沒有提及的必要,現如今,你將事情提出來了,我們來商量解決之道,行不行?恩?”

她放低姿態,試圖將站在懸崖邊緣的陸景行拉回來,讓他的理智回籠,伸手欲要觸碰陸景行時,男人冷怒的目光跟刀子似的落下來,阻了她的動作。“老公、不吵了行不行?”她嬌軟開口,理智戰勝一切。

可陸景行望着她的目光寸寸皸裂,帶着怒火的裂痕。

“沈清、你從未向我服過軟,這是第一次,因爲別的男人,”他在用及其低沉的嗓音陳述事實。

後者掛在面上的溫笑瞬間僵硬,今日的陸景行,沒有半分理智,無理取鬧的程度不亞於她。

“我是爲了我們的家庭,”她開口解釋,不想爭吵,只是不想傷害夫妻感情,並不因爲任何人。

此時的陸景行,眼冷如寒潭,冰冷的足以凍僵一切。

沈清靜靜望着他,四目相對,二人一時間誰也未曾開口言語。

良久,陸景行後退一步,回到辦公桌後,伸手將手中香菸黏滅,動作狠厲殘忍。倘若是你以爲他的理智回籠了,找回自己的神智了,大錯特錯。

陸景行滅了手中香菸,伸手從兜裡掏出手機,而後撥通某人的電話,陰沉平淡的嗓音如同來自九天之外;“將沈南風押進清幽苑。”“陸景行,”男人話語落地,迎來的是自家愛人不可置信的怒問聲。她欲要跨步上前奪去陸景行手中手機,卻將自己潔白的脖頸送到了男人手掌之中,這日的陸景行怒火沖天,將閻王爺的一面對上了自家愛人,他尖利額爪子落在自家愛人白皙的脖頸之上,平日裡捨不得兇捨不得吼的人此時成了他砧板山過的魚肉,險些被他宰割。

沈清驚恐的目光落在陸景行伸手,纖細的手腕抓着落在自己脖頸之上的臂彎。

帶着不可置信與驚慌失措。

“沈清、我恨不得弄死你身旁每一個爲了你們二人關係打掩護的人,”男人咬牙切齒的嗓音似是來自十八層地獄,陰沉可怖。

“前程過往老子不跟你談,你以爲我不知道你書櫃裡的哪些書是近些時日纔來的?你以爲我不知道你那些舊書籍上的斷章都出自誰手?你跟我說薩摩耶是沈唅送的?可那日我去茗山吃飯,秦用說沈唅怕狗,沈清,那狗是誰送的?你當真以爲老子不知道?若是早知道是沈南風送的,老子就應該直接燉了它,”“婚初、我在西北,你收到一束滿天星,那束滿天星誰送的?你是喜歡桔梗還是喜歡滿天星?”

陸景行暴怒的容顏呈現在近乎窒息的沈清眼前,後者伸手扒拉着他堅實的臂彎,欲要得以喘息。

卻不想,陸景行手中動作因他的言語越發的緊了些。

猛然,陸景行像是扔破布似的將沈清甩在地毯上,壓在了身後的書和照片上。

猛烈的咳嗽聲在陰暗的書房裡響起,沈清捂着胸口咳得淚眼朦朧,險些將肺都咳炸了。

男人隱忍的喘息聲譽女人的咳嗽聲交織在一起,竟然顯得如此和諧。

她想過服軟,從不是因爲沈南風,她想過好好說,只是因爲不想破壞夫妻感情,昨夜的耳鬢廝磨尚且還記憶猶新,才過了多久?二人劍拔弩張的氣氛便燃燒起來了。半趴在地上的人伸手抹掉眼角淚水,撐着身子起身,蹙眉忍着疼痛。

伸手,攬上男人腰肢,埋首胸前,咳嗽聲依舊未斷。

陸景行挺直着背脊站在原地,任由沈清緊緊摟着自己腰肢不放。

良久,許是呼吸順暢了,沙啞着嗓子開口;“不要拿過去的錯誤來懲罰現在的我們,我們好好過行不行?”“阿幽,”陸景行伸手緩緩扯開沈清,捧着她的臉,如同看待稀世珍寶似的,哪裡還有半分惡魔的影子?

他話語溫軟,但無半分情感;“你知道的,我最心疼你了,寶寶跟你若是同時哭,我肯定是哄你的,”男人俯首,在她脣邊落下一問,輕如羽毛,沈清靜靜等着他接下來的話語。

她知道,盛怒之下的陸景行不會如此算了。

“不弄死沈南風,我心難安,”他簡單的陳述語氣落下來。

沈清的心頭一僵。

沈南風的存在對於陸景行來說,如鯁在喉。

而對於沈清來說呢?

真的只是過去式。

她不知道自己現在心裡是如何想的,只知曉陸景行說出這句話時,她是震驚的。

甚至是極度震驚。

“你與嚴安之鬧出緋聞之後還能將她留在總統府工作,爲了能安心,我是否應該也直接弄死她?”沈清直至在客觀陳述事實,而這句話,在陸景行看來,卻是在爲了沈南風尋找開脫的藉口。無論是沈南風也好,嚴安之也罷,她們都是相似的。

陸景行若是弄死沈南風,她是否也可以弄死嚴安之?

莫不是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陸景行嗔怒的眸子望着沈清,原本微微壓下去的怒火再度冒了出來。

倘若是陸景行弄死了沈南風,知曉這一切的人該如何看待她?

該如何在背後戳她脊樑骨?

前有老爺子找沈南風談判未果,後有陸景行想弄死人。

沈清不得不去細想,這一切都是那個老不死的耍出來的陰謀詭計,爲了將她拉入到陸氏集團的陰謀詭計。如此思來,原本還算是溫和的人周身氣息瞬間冷冽。

擡眸,望向陸景行。

她突然從他身上感覺到了一股,深埋於骨髓的暗黑狠厲溢出了出來;“沈清、你別逼我。”

陸景行愛沈清,深入骨髓。

二人一路走來承受了多少非人之痛?

如今、卻爲了一段前程過往的感情僵持不下。

曾經,他曾暗暗發誓要將她捧在掌心疼愛一輩子,可如今卻將毒爪子伸向自家愛人脖頸之前。

天使跟魔鬼只在一念之間。

“都過去了,我現在只想跟你好好過日子,倘若你弄死沈南風世人如何看我?我沈清還有何臉面在這世間立足?”

在外人眼中,她們是兄妹,而卻因爲感情的問題被自家妹夫弄死,說出去,臉面何在?

“不弄死沈南風世人如何看我?險些被自己的大舅子帶了綠帽子,且還有老丈人打掩護,”陸景行猛然伸手擒住沈清將她提溜起來與自己平視。

兇狠的目光就好似來自深海半黑暗。

他介意的不是前程過往,而是她的態度,所有人都知曉的一切唯獨他被矇在鼓裡,且還有人爲她打掩護,陸景行恨不得能掐死所有人。

靜寂的書房裡一時間安靜了,沈清似乎放棄了將陸景行理智拉回來的想法,面對自家丈夫的滔天怒火,她沒了解釋的言語。

甚至是不知該如何解釋。

低沉的氣息襲擊着整個書房,氣氛僵硬至冰點。直至小傢伙的哭聲從門口傳來,二人才收了身上那股子冷冽的氣息。

陸景行伸手放過沈清,跨步拉開門出去,而後在蘇幕欲要跨進門時反手將門帶上,掩去那一屋子狼藉。

片刻之前,樓下林安見二人上去良久都未有聲響,在聯想到自家少爺回來時的面色,壓了壓心思往四樓這方靠攏,卻不想,才站定,便聽見屋子裡傳來霹靂扒拉聲。

心下一急,急忙喊人去將院子裡的蘇幕喊回來。

這纔有了蘇幕抱着孩子上來的事情,小傢伙本是乖巧的很,爲何會哭?只能問問蘇幕了。

客廳裡,陸景行面色沒了剛剛那般凝重,似是可以抹去了一般,抱着小傢伙輕拍着,這會兒,小傢伙難得在白天見到自家親爹的面兒,摟着他的脖子不撒手,親暱的很。

許是哭鬧的及其傷心,又讓人開了金口。

斷斷續續的媽媽從嘴裡蹦出來,蘇幕在一旁笑的合不攏嘴,就連帶着陸景行面色都鬆動了些。

“清清呢?快讓她出來,”蘇幕高興,想着前些時日摧殘小傢伙的沈清,便朝書房而去,一推開門,撞入眼簾的是滿地狼藉與站在書桌前失了神色的人兒。

頓時,動作一緊。

冷沉的視線跟帶着刀子似的落在身後陸景行身上,似是在詢問是何意思。

片刻,蘇幕伸手帶上門,視線落在陸景行身上反問道;“你又幹什麼了?”“一些小事吵了兩句,”陸景行答,面不改色。

似是剛剛與沈清的一番爭吵不足以讓他多言語半分。

“我看你是好日子過舒坦了,過了幾天好日子不吵吵渾身不自在?”蘇幕質問的嗓音在客廳裡散開,陸景行依舊是抱着小傢伙輕拍着,似是不想回應蘇幕的話。

後者見此,再度開腔道;“但凡是想家庭和睦的人都知曉退一步海闊天空,是天大的事情非得讓你跟人吵成這樣?你到底知不知道什麼叫家庭爲重?”“現在不花時間將二人感情穩固好,你以爲你上任之後哪裡還有時間花在這上面?陸景行,你是真不懂還是刻意爲之?”

身爲一國總統之前,他尚且還有些空閒時間陪陪老婆孩子,倘若真的是繼承大統,一個月見一兩次都是常態,如此一來,陸景行竟然還能跟沈清吵架,莫不是腦子不好使了?這方,蘇幕在客廳裡質問陸景行,對他與沈清之間的事情感到尤其不滿,小傢伙窩在自家父親肩頭,望着怒容滿面的奶奶,似是嚇着了,躲在陸景行的脖頸之間哭的直抽抽。

惹的陸先生結拜的襯衫上盡是鼻涕眼淚。

這方,男人手機響起,陸景行掏出看了眼,而後伸手接起,道了句稍等,便收了電話,將小傢伙遞給蘇幕,轉身進衣帽間,換了身衣服離開。那方,徐涵在接到陸景行的電話時,聽聞沈清那方的直呼名諱嚇得久久不敢動彈,思忖之下,一通電話撥給了俞思齊,似是在尋求解決之道,這纔有了俞思齊的一通電話過來。“什麼情況?”那方,俞思齊詢問,有些不明所以。

“好端端的你動沈南風乾什麼?不想跟沈清過了?”俞思齊在問,話語直白。

卻不想着直白的話語讓陸先生的心更是抽抽的疼着,疼的近乎不能呼吸。

站在原地良久才緩過神來。

陸景行出去後,沈清站在書房良久,久到腿腳發酸,而後緩緩坐在地上,看着眼前散落一地的照片與書籍發呆,許久之後,許是想到什麼,發出一聲冷笑。

這笑,帶着些許略微的嘲諷,她活了二十七年,任何人對她不好,她都會以牙還牙,可唯獨陸家人一次次的給她挖坑,卻依然猖狂。

不用想都知曉此事出自誰之手,陸家老爺子,當真不是什麼好東西。

盤腿坐在地上的人擡手抹了把臉,去了眼角晶瑩的淚水,而後伸手,一本一本的將地面上的書籍撿起來,慢慢的擺放整齊,在來,是照片。

當前程過往變成照片呈現在眼前時,說不疼是假的。

無人知曉陸景行怒聲質問她知不知曉何爲倫理道德禮義廉恥時她的心是如何抽搐的。

她極力隱瞞的一切,阻隔她的一切,被丈夫如此道出來,豈止是撕心裂肺。

這日,陰沉密佈的天在下午時分下起了一場大雨,伴隨着這場瓢潑大雨,沈氏集團樓下一輛黑色邁巴赫緩緩駛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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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次見面,酒店裡,她對他說了三個字:“脫、跪、滾!”

那會兒他想,這麼兇殘的女人,將來誰敢娶她誰就是傻逼。後來,他成了那個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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