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陸先生回部隊

還不待他發火,陸太太也是識相;轉身自己進了書房,好端端的坐在剛剛的位置上。

陸先生是又好氣又好笑,氣的是這丫頭不識相,好笑的是這丫頭太識相。

如此正正經經規規矩矩的坐在那兒,跟只被訓斥的狗似的。

又可憐,又害怕。

“還知道怕?”陸先生沒好氣道。

“不訓你,你也彆氣我了,讓廚房在端碗粥上來,吃了,我倆都好。”

陸先生也是無可奈何,試問哪家老公跟他一樣?娶個老婆比養個女兒還操心。

“不吃呢?”陸太太問,刻意爲之。

不氣你?不不不、你訓了我老半天了,不氣你,我心裡不舒坦。

果真,這話語一落,陸先生惱了,冷喝出聲;“沈清。”

給臉不要臉?

“在,”聞言,她一本正經答道。

氣的陸先生險些一口老血噴涌而出,誠心的,這小丫頭片子就是誠心的。

部隊裡喊士兵,士兵答“到”!

家裡喊老婆,老婆答“在”!

陸少將真真是要氣傻了。

看她狡黠的面龐就知道。

見天兒的不讓自己好過是吧?

行、行、行、你厲害。

應就應了,偏生她還眨巴着大眼睛瞅着你,瞅着你心裡難受。

“誠心的?”他問,咬牙切齒。

“什麼?”她不明所以,一臉懵逼。

裝、裝、陸先生被氣得頻頻點頭,你裝是吧?沒事,有你受的時候。

爲了防止自己被氣死,陸先生箴了言,伸手按響內線,南茜上來,見餐盤裡的慘況不由的擡眸看了眼書房裡的二位主人。

只聽聞陸先生再度道;“在端碗粥上來。”

“是,”南茜淺應,端起東西退了出去。

行至門口時,只聽聞自家先生又接着道;“加杯水,冰的。”

降降火。

他無比慶幸此時不是酷暑三伏天,不然他不得氣的七竅生煙?就地自燃了?

沈清心裡無比得意,你訓我?沒關係,風水輪流轉,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你氣我我能讓你好過?有潔癖?她治得了。

想讓自己順着他?也行,順就順,都聽你的。

陸景行氣的微眯眼眸瞅着她,沈清此時大有一副油鹽不進的架勢,見陸景行氣的火冒三丈瞅着自己,還不忘好心問一嘴;“熱?”

不然你怎麼滿頭大汗的?

是的,陸先生被陸太太氣出了一身冷汗。

五月份的天氣,本就開始升溫,沁園屋內溫度適宜,但此時陸先生火氣旺盛,熱得很。

算計他?氣他?行、長本事了。

“恩、熱、一會兒阿幽吃飽了記得給我降降火,”陸先生言語曖昧,眸光落在陸太太身上,帶着慈和溫柔。

赤裸裸的調戲!

聞言,沈清平靜面龐上閃過一絲緋紅,她怎就忘了,陸景行是個不要臉之人。

半晌,南茜再度端上來一碗清粥,陸先生坐在對面,涼幽幽的眸子瞅着她一口一口往嘴裡送,不在攪拌,但動作依舊慢的如同烏龜。

一碗粥下去,半個小時。

好在陸先生有耐心,若換作別人,只怕早已甩性子走人,懶得搭理她了。

夜間,陸先生也確實說到做到,火氣大,降降火,不然這晚不用睡了。

前戲十足,熱火朝天,你儂我儂,陸太太跟只狡黠的小野貓兒似的,往他身上蹭,蹭的陸先生是慾火難耐,伸手去扒拉睡衣,卻被陸太太一句話劈的外焦裡嫩,久久不能回神。

“例假來了。”

例假來了?陸先生心裡一咯噔而後一陣怒火攀升。

她這熱火朝天的模樣哪裡是例假來了。

陸先生明顯不信,半撐着身子起來瞪着她,“例假來了還勾我?”

勾你?陸太太挑眉,明明是你一上來就如狼似虎的,怎就成了我勾你了?要臉不要臉?

陸先生氣的滿面陰沉,忍着快要噴張出來的怒火,萬般不信,伸手往下探去。

頃刻間,只聽素來素質教養良好,不輕易說髒話的陸先生低咒一聲,而後翻身平躺,單手搭在眼簾處,面部緊繃盡是隱忍。

陸太太雖心理暗笑,可終究不能表現的太得意不是。

不然顯得她欺負人了。

側身,緩緩伸出手去觸摸她,軟軟糯糯的爪子小心翼翼伸過去,還未碰到人,只聽陸先生咬牙切齒陰沉道,“別碰我。”

陸太太心裡一陣好笑,可面上還是訕訕收回手,嘀咕道,“你是我老公,不碰你碰誰?”

陸先生聞言,鬢角輕抽,這話聽着怎麼這麼熟悉,是的!他拿這句話懟過這丫頭,真真是風水輪流轉,這丫頭誠心的,絕對是誠心的。

赤裸裸的挑釁。

明知例假來了還勾他,誠心不讓他好受,行、行、行,長能耐了?

就是誠心的!

“想碰?”陸先生搭在眼簾的手放下來,半撐着身子瞅着她,深邃的眸子盯着她。

跟只餓了許久的老虎似的,眼裡泛着綠光。

沈清還未答應過來,手心一熱,而後瞪大眼眸看着他,想抽回,只聽聞一聲低抽,而後再來是一聲警告,“不是想摸?”

想摸你就摸個夠。

我大發慈悲讓你摸!

“陸景行,”她臉色緋紅,咬牙切齒道。

“恩?”他語氣微揚,一掃陰霾,握着她的手緩緩縮緊。

“放開我,”她冷聲道,秀眉微睜。

“勾了我就想跑?解決了再說,”真當他吃素的?看不見她眼眸中的壞笑?

“你……,”怎麼這麼不要臉?

“我怎麼了?”陸先生輕笑問。

“你不要臉,”陸太太怒目圓睜。

“恩、要你就夠了,”陸先生秉持着一貫隨意態度,氣的她怒火噴張。

原想算計陸景行,到頭來還是被陸景行算計,沈清心都在滴血。

偏生陸景行握着她的那隻手,掌心溫度不斷升高。

頃刻間,陸先生一手摟着她,啃住她薄薄的耳垂,呼吸不斷加重。

片刻之後,如釋重負,一聲輕嘆,沈清整個人僵在了原地,一雙纖細的手無處安放。

嘩嘩譁幾聲,陸先生抽過牀頭紙巾,結束後,扔進了垃圾桶,抱着面色緋紅的沈清進了盥洗室,伸手按出洗手液,輕緩的替她洗着爪子。

見她久久不言語,陸先生好笑問到,“傻了?”

聞言,陸太太隔着鏡子狠瞪他,惹的他輕笑不止。

“下次再敢勾我,看我不收拾你,”說着,一巴掌落在她白皙的手背上,以示警告。

沈清怒火徒增,刷的一聲抽回手而後就着水龍頭狠狠搓了幾下,手都未擦,掀開被子躺進去。

看的陸先生是既無奈又好笑。

面皮薄。

躺下睡覺時,陸先生滾燙的身子貼上來,她順勢躲開。

卻被大手撈過去,“躲什麼?晚上疼的難受有你的。”

言罷,滾燙的大掌落在她腹部,緩緩揉着。

“喝了中藥也沒見好點?”陸先生輕問。

何止是沒見好點?

罷了,不說,省的陸先生心塞。

陸太太這晚,整宿沒怎麼睡。

翻來覆去,難受的緊。

沈清不睡,陸先生能睡?

整晚陪着她翻來覆去,不斷變幻姿勢,只想她能舒服些,雖被擾的煩躁,可也無可奈何,知曉她這會兒難受。

凌晨降至,才穩妥些,陸先生被鬧的一身冷汗,伸手替她掩好被子準備起身洗澡,才一動彈,人醒了。

伸出爪子拉着他上衣,眼巴巴瞅着他。

陸先生心裡一緊,伸手將她爪子塞進去,鬧了一晚上還有勁?沒好氣道,“睡覺。”

“去哪兒?”她問,語氣有氣無力。

“去洗個澡,”鬧的一身冷汗,不洗乾淨抱着她,豈不是又不舒服。

聞言,陸太太才心落,應了聲,蹭了蹭被窩,直直睡去。

不走就行。

陸先生見此,心肝都顫了,怕他走了?

似是想到了什麼,越想越難受!

次日清晨,陸太太醒來,見人不在,伸手按了內線,南茜上來,有氣無力問道,“你家先生呢?”

“市府的人過來了,先生在開會,”南茜道。

市府的人?沈清聞言微微蹙眉,伸手揮了揮手,示意她下去。

南茜見此,心裡一緊,揣摩着太太的情緒,心想着是告知先生還是不告知。

片刻之後,下至後廚,端了些水果進書房,而後輕附他耳邊道,“太太醒了。”

陸先生聞言,面色不改,伸出食指退了退,示意她出去。

市府官員見此,穩了穩心神,管家聲響不大,耳力好的人自然聽見了。

太太醒了?

心裡詫異,這等小事還上來報備?

是這位管家不懂事,還是陸先生太過在意自家愛人?

沈清醒後窩了半小時牀,才起身,搭了聲家居服,邁步至餐室吃了些早餐,而後起身,進了書房,窩在沙發上,整個上午,未見陸先生人,她手中書籍一頁一頁翻過去,腹部微疼,才放下手中書籍窩在牀上,南茜上來看過兩次,見她面色不佳,伸手將毛毛抱上來,放在地上,讓它陪陪這位不多言不多語的女主人。

貓叫聲響起,躺在沙發上的人兒微睜眼簾,看了眼,而後喚了聲毛毛,讓它跳上來。

陸先生忙完,臨近午飯時間,推開書房門,見她窩在沙發上,單手搭在眼簾處,渾身雪白的貓窩在她肚子上,乖巧的很。

一人一貓,睡得安詳。

陸先生微嘆一聲,抱着貓睡覺,他看不過眼,可今日特殊情況,隨了她的性子罷了。

邁步過去,伸手將她抱起來,陸太太微睜眼,見是陸景行,緩緩闔上眼簾。

“起來吃些東西?”他柔聲問道。

“睡會兒,”嗓音輕如鴻毛,有氣無力。

“恩,”陸先生今日也不訓她了,昨晚翻來覆去一晚上,想睡就睡會兒。

將人放到牀上,掩好被子,輕撫着她柔順的發頂,格外溫柔。

“毛毛呢!”

毛毛?陸先生微眯眼,“貓不能上牀。”

“暖和,”陸太太柔糯糯道。

貓暖和?什麼鬼說法。

“睡覺,”陸先生直接拒絕。

最後底線是貓不能上牀。

五月九日,陸太太例假中!

陸先生白日裡解決了沁園一切事宜,叮囑南茜照顧好太太飲食起居,有何事情第一時間告知他,南茜一一應允,心想,先生可能是要回部隊了。

果真,晚餐過後,陸太太端着紅糖生薑水坐在客廳沙發摸着貓,只聽聞陸先生道,“晚間我會部隊,阿幽……。”

“喵……,”陸先生話語還未結束,一聲撕心裂肺的貓叫聲響起,斷了他的話語。

原本平靜撫着貓的陸太太聽聞這話一下子沒注意力道,下手重了些,惹的毛毛一聲慘叫,從她腿邊跳開。

陸先生見此,擡手輕柔鬢角,頭疼!

就知道會如此。

“阿幽,”能說會道,能在談判桌上懟的人啞口無言,軍事政事精通的陸先生,此時竟然除了輕喚,找不到任何語言。

沈清面上平淡,淺淺看着他,似是在等着他接下來的言語,可陸先生此時……。

陸太太惱了,不聲不響,面色陰沉,無論陸先生說盡多少好話,她依舊面色清談。

晚間睡覺時,離得他十萬八千里。

陸先生頭痛欲裂,平躺在牀上捏着鬢角,凌晨三點,他摸索着起身,穿戴整齊起來,準備離開,卻見她抱着被子坐在牀上,一臉哀怨瞅着他。

心理一疼,邁步過去將她摟進懷裡,輕聲哄着,“乖乖,週末就回來了。”

陸太太不言語。

他在道,“不氣了,恩?”

一晚上掛着張冷臉,他心肝脾肺腎都在顫着。

“還早,再睡會兒。”

言罷,他作勢起身,卻被她拉住了衣襬,哀怨的眸光不減半分,反倒是愈來愈烈。

“聽話,”再拉下去不用走了。

“好了,”略微嚴肅。

全程,陸太太不言語,僅是眸光哀怨盯着陸先生。

起先還崩的住,陸先生一吼,繃不住了,哪怕是夜裡,也能瞅見她微紅的眼眶。

紅的跟只杯拋棄了的小兔子似的,可憐兮兮的。

“好了好了,別哭別哭,”陸先生哪裡還繃得住臉?趕緊將人抱進乖離輕聲細語哄着,

輕柔的吻落在她眼簾處。

未愛上陸景行之前,任由他如何冷着臉吼,她百毒不侵。

愛上之後,陸景行略微嚴肅些,她都覺得委屈。

輕而易舉便能紅了眼眶。

這一鬧騰,陸先生哪裡還走的了?等在樓下的徐涵頻頻朝樓上望,屢次不見人下來,便掏了手機打電話,僅響了一秒便掛了,心想着應當是要下來了,哪兒曉得,等了半小時,依舊不見人。

而樓上,陸先生哪裡走的開人?陸太太紅着眼簾哀怨瞅着自己,跟只被拋棄的小兔子似的,他心尖兒都疼了。

“乖乖,週三回來陪你,恩?”陸先生想着,中間抽空回來一趟,應當不是什麼大事。

陸太太聞言,摟着他的脖頸又緊了一分,她根本就不想讓人走,週三?

太漫長,她習慣了,習慣了陸景行的存在。

“好了,好了,怎麼跟小孩兒似的,聽話,阿幽要乖,”陸先生抱着她,將人放在牀上,伸手緩緩掰開她的臂彎,一臉嚴肅且心疼看着她。

俯身,落下一吻。

“聽話,再鬧趕不及了,”陸先生多年從軍,對時間有着相當敏銳的觀念,部隊的事情,耽誤不得。

這日清晨,陸先生離開沁園,花費了九牛二虎之力。

路上,他鬢角微抽,就如此景象,哪裡還敢要孩子?

還沒懷孕就如此粘人,若是懷孕了,豈不得寸步不離?

懷孕?得緩緩。

週一清晨,沈清起牀,面色不佳,情緒不佳,草草吃了兩口早餐去了公司,一整日屬於陰天,執行辦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所以,就連章宜都覺得怪異,開會間隙,手機響起,伸手接起,聊了兩句便收了電話,外人或許沒看清,章宜坐在身側看的真切,這通電話,陸景行的。

吵架了?還是如何?

下午時分,陸先生電話過來,靜默了片刻,接起,那側嗓音輕柔,她依舊平淡,還未從他突然離去這個消息種回過神來。

“阿幽,生氣會變老,”陸先生拐彎抹角的話語她怎能聽不出來,一聲輕嘆,無奈,卻又不得不面對現實。

“恩,”她淺應,伸手端起面前杯子喝了口水,沁園現在,無酒無咖啡,以至於她在辦公室每日咖啡不斷。

熟悉了多年的東西,說斷就斷?

她做不到。

她無情也鍾情。

“在工作?中午吃的什麼?”陸先生柔聲詢問。

“食堂,很以往一樣,”她答。

兩人淺聊了十幾分鍾,收了電話,這晚,下班時,沈清起身準備離開,卻被人堵在了辦公室門口,“是你對不對?”

吳蘇珊冷麪盯着她問道。

“什麼?”她蹙眉問到。

“你別跟我裝麻。”

“你要知道,我若是想弄死你,絕對不會給你第二次喘息的機會,”言罷,推開她準備離去。

“你別太得意,”吳蘇珊叫囂着,幹他們這行的人,誰的手上是白靜的?

誰沒有灰色地帶?

她輕佻眉,得意?那又如何?她有資本。

――沈氏集團――

九點,沈南風將將結束一整日的工作,行至停車場,驅車離開卻被攔在了停車場門口。

輕佻眉,一手搭在方向盤上望着對面車子,女人?

他見過。

盛世集團吳副總,踹了沈清纔上去。

有本事!

“手中有點東西想必沈總應該會感興趣,”吳蘇珊斜靠在車身前看着沈南風。

面前這個男人,很優秀,長相算上層,氣質雖比不上陸景行,但也足夠吸人眼球。

她不禁暗自嗔嗔,沈清身旁的男人似乎都不差。

可即便如此,那個女人還不知足,狼子野心,不懼後果爭奪一切,爲了利益不擇手段。

她處心積慮,算計盛世一衆高管,花大價錢購買盛世股份,一躍成爲盛世股東,如今,盛世雖有六位股東,可沈清與高亦安駐守公司,形成二足鼎力的局面,盛世股東她都尚且不放在眼裡,何況是自己?

“哦~說來聽聽,”他輕點菸灰,似是很好奇。

“2008年,沈總在和風集團五個億的項目上耗費了巨大的時間精力,這件事情最終無疾而終,沈總不想知曉是誰釜底抽薪,壞了你的事?”

五個億的合作案,無論在哪間公司,都是一筆答項目,當初沈氏集團這件事情鬧的滿城風雨,讓整個商界處於心驚膽顫當中,可見事情影響力。

聞言,沈南風輕眯眼,眸底看不清神色,“吳總知道?”

無半分表情的話語。

“沈總覺得呢?”她反問,如若不知曉,她怎會過來找他?聊人生聊理想?不不不,她沒這個時間,她最不喜的便是姓沈的人,因爲不喜沈清,所以連帶誰都不喜歡。

“我不知道,”沈南風微眯眼,輕聲笑到。

轉瞬,她將一份文件遞過來,送到沈南風面前。

見此,沈南風將煙夾在指尖,伸手接過文件,不急着翻,而是隨手丟進了駕駛座。

“說說你的要求,”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商場上的人,大多都唯利是圖。茂茂然給他好處?他沈南風若是能被眼前這個女人給懵了,自己這些年,也算是白混了。

“見面禮而已,”吳蘇珊淺笑。

她不是什麼好人,也不是聖母瑪利亞,但是,能讓沈清不好過的事情,她不介意當回聖母。

“那我便不客氣,收下了,”他淺笑道。

片刻,吳蘇珊驅車離開,沈南風站在初夏的夜裡微眯眼,伸手掏出手機,冷聲道,“車牌號,江A:0643,城北方向,跟上她,給點教訓,不弄死隨你們怎麼玩兒。”

初夏的夜裡,夏風吹來,面龐生冷,黑色轎車裡煙霧繚繞,沈南風輕闔雙眼靠在駕駛坐上,單手擱在方向盤上,面無表情。

吳蘇珊?惦記沈清?

膽兒太肥了。

2008年4月,沈清與沈風臨發生爭執,怒氣騰昇之下,父女二人動了架勢,沈風臨一巴掌落在她白皙面頰上,紅腫了她半邊臉,而當時,沈清怒氣攀升,操起椅子砸了沈家客廳,砸的稀巴爛。

父女二人皆屬狼,骨子裡傲氣沖天,那次,是他目睹過最激烈的一場爭執,也是他見過最不一樣的沈清,只因唐晚說了一句可有可無,明嘲暗諷的話,沈清懟了回去,沈風臨覺得不可大題小做,便想終止話題,不料成了父女二人導火索,一觸即發,

沈風臨動手了,沈清亦是動手了。

2008年4月到5月,沈清再也未回過沈家,大意是想斷絕聯繫。

五月,沈氏集團與和風集團談合作,招標項目進行的如火如荼,沈風臨因此耗費了巨大心力,而他亦是如此,不料最後關頭,招標文件被改動,錯失良機,沈氏集團白白損失了巨大精力,人力,物力。

查之,才知曉,沈家長女沈清買通項目組人員,篡改招標文件,將沈氏釜底抽薪,這件事情,沈風臨知曉,他也知曉,可最終,痛心疾首之餘他們壓下了事件,只因,二人都知曉這是沈風臨那一巴掌的代價。

一巴掌,五個億,多值錢?

這件事情,應當是被人遺忘的,可今日盛世副總公然帶着文件過來,真真是找不痛快。

動沈清?不自量力。

沈南風不是什麼好人,但比起沈清與沈風臨,他偏偏又算得上是好人。

真真是糾結。

這個女人如若是知曉沈南風對沈清的態度,定然不會選擇將文件交給他。

他護了沈清這麼多年,有人覬覦她?想傷害她,都不可以。

城北路上,一輛黑色寶馬在繁華的街道疾馳,身後跟隨着四五輛沒有牌照的車輛,行至監控死角處,攔住了黑色寶馬去向,而後砸車,將人拖至荒郊野外。

這夜,於某些人來說,將是永久的痛。

一輩子都不可能洗掉的污點。

沁園。沈清正在辦公,南茜敲門進來,輕聲道,“太太,沈先生來了。”

聞言,她眉頭微蹙,沈先生?

“沈南風還是沈風臨?”她問。

“沈……南風,”南茜似是沒想到自家太太會如此問,又覺得直呼沈家人的名字不太好,以至於話語有些結巴。

自上次她身在大西北,江城下雪過後,二人之間再未有聯繫,最近一次見面應該是在沈家。

今日他找上門來,她有些驚愕。

起身,下樓,見他一身白襯衫站在門口吸菸,不由眼簾一緊,邁步過去。

“有事?”她問,話語生疏。

沈南風聞言,嘴角扯起苦笑,多年前,他從未想過他們之間的關係會變成這樣。

從未想過。

可任何心有所想終究抵不過事實。

擡手,恨吸了一口煙將手中文件遞給她,未言語。

沈清疑惑,伸手接過東西,隨意翻閱了一陣,心理愕然,裡面有她08年給沈氏項目部人員匯款的憑證,以及通話記錄,見面地點與時間,種種。

沈清心裡一秉。

側眸,將眸光落在沈風臨身上,帶着探究與不明所以。

08年,她算計沈風臨,這件事情響徹江城商業圈。如今,事情已經被人們淡忘,沈南風卻將東西送到她面前,寓意何爲?

“什麼意思?”她問,語氣帶着些許冷冽,賽過這初夏的夜風。

明明冬天依舊遠去,可沈清的話語,依舊能讓他覺得身處隆冬。

“吳蘇珊送給我的,”他道,擡手將手中煙扔到垃圾桶裡,繼而道;“這份東西無論送給沈氏哪一個股東,於你來說都會有一場官司。”

任何集團也好,公司也好,都容不得有人徇私舞弊,特別是在利益面前。

即便是兩年前的舉動,只要證據確鑿,依舊能將你送上法庭。

沈南風將視線投向遠方,這處又沒靜謐的園子成了她的婚居,她居住這裡一長達半年之久。

堅定的眸光落在這處院子裡,似是要記住這裡的一草一木,一人一物,如此,他想她的時候,才能對號。

他有多後悔?後悔當初自己爲何要進沈家家門,後悔當初在國外的時候爲何沒有留下來,如今她嫁爲人妻,他們之間,終究還是越走越遠。

新年夜的那次醉酒,歷歷在目,他身處雪地裡即便凍的瑟瑟發抖,也掩蓋不了自己那顆思念她有熱火朝天的心。

如今,她施施然而立在身側,周身清冷氣質依舊,咫尺之遙,二人心理卻隔着一整道一整道的銀河。

如此大的鴻溝,怎能輕而易舉跨越?

年後數月,他白日用工作麻痹自己,夜裡飲酒買醉,可許多時候,越是醉酒,便越是清醒。

清醒時思念的人,醉酒之後更加濃烈。

七八歲便相守的人,如今十四個年頭過去,並沒有隨着時間的推移越來越淡,相反的,

越來越濃烈。

如香醇的白酒似的,年歲越久越香甜。

沁園夏風微涼,南茜靜靜候在不遠處,明明是親友,卻感覺二人之間相隔甚遠,這抹子情愫,她竟有些看不通。

而沈清,腦海中的一樣情緒翻騰在翻騰。

她很好奇,沈南風在知曉這件事情時候不是質問自己,而是將東西呈現在自己眼前,告訴她,小心某些人。

她想不通。

08年的這件事情轟動全城,如今在看他,竟然異常平靜。

“你有何想法?”她問,儘量讓自己語氣顯得溫軟些。

“你指哪件事情?”沈南風問,壓抑住自己內心氾濫的情感。

他知曉,身後有人,這整個園子裡都是陸景行的人。

即便他如何氾濫,也不能讓沈清在這處難做人。

“08年,”她應允。

“08年關於你的事情我又怎會在10年才知道?阿幽,你太小看我了,”太小看我愛你的決心了。

關於你的一切,我都知曉。

我的人生、故事裡,全都是你。

08年那場轟動全城的商業案件,實則他早已知曉,不過是當時沒有將她推出來而已。如若當時,她被推出來,等着她的必然是牢獄之災。

沈南風不傻,沈風臨也不傻。

他們之間誰都不想沈清站上風口浪尖。

沈風臨愛沈清,父愛,但他給的愛,卻一直在被沈清拒絕。

而他的愛,是男女之間的情愛,這份情愛,還未生根發芽便被二人埋葬在內心深處,不能碰觸,不能挖掘。

微風過境,吹得沈清一個激靈,迎着燈光看着他的眸光帶着些許不可置信,以及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他們二人都明白,有些事情是雷區,不能跨越。

二人處在邊緣,小心翼翼維持着這個局面。

可此時,沈南風的一席話,讓她想起了前程過往。

2000年,洛杉磯迎來一年一度的夏季多雨天氣,那時洛杉磯的天氣如同更年期的婦女似的,陰晴難測。

彼時她正在學校下課,準備收拾東西回家,出門,迎上瓢潑大雨,被阻在了門口。

一場大雨,勾起了她內心的種種負面情緒,看着一個個被接走的同學,內心泛起一陣陣苦澀。

孤獨是什麼?

別人等送傘,而她等雨停。

半小時過後,雨勢不減煩增,她心一橫,將書包護在懷裡,而後準備淋雨狂奔回去,大不了就是淋成落湯雞。

可、、她才衝出大樓,便見遠遠的一個少年打着傘狂奔而至,猛地停在她面前,伸手將她護進懷裡。

那一刻,她想,她並非孤獨。

只是給她送傘的人來晚了些。

或遲或早,他總會來。

等就是了。

如今,站在微風秉秉的初夏之夜,沈清心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似的,難受的很。

08年她犯下的錯,如今纔來告知她。

是她後知後覺,還是他包庇的太好了?

“她怎麼會找到你?”她試圖扯開話題來緩解自己心中難以掌控的情緒。

“或許,她覺得我可以爲她主持公道,將你拉下馬,可她似乎忽略了一件事情,''”忽略了我愛你,寧願自己死無全屍也不願你受到一丁點兒傷害。

他話語清涼,未有逾越。

沈清聞言,低頭苦笑,伸手,將手中文件夾的東西扒拉出來,轉手撕了個稀巴爛,扔進一側垃圾桶。

“人在哪兒?”她問。

她懂沈南風如同她懂沈風臨一般,沈南風是他手把手教出來的。

狼教出來的孩子怎會變成羊?

他並未刻意在意吳蘇珊的去向,沈清問時,他伸手掏出電話,數秒過後才收了電話,而他相信、站在身側的人應當知曉。

這夜,沈南風尋到沁園,卻未進沁園主宅,而是立於院外,二人說了不到數十分鐘的話

語便離去。

離去時,沈清對着他道了句什麼,南茜隔得遠,並未聽見,只見沈南風錯愕的眸子落在她身上,而後望着她許久,緊抿脣,轉身離去。

而自家太太,迎着晚風立在院中,面色寡白,久久未進屋。

劉飛帶着警衛巡邏過來見此,將視線落在一側的南茜身上,只見她緩緩搖頭,才忍住上前打擾的舉動。

晚間,陸先生來電話時,她手機在書房,人在院中。

許是她電話不通,便撥給了南茜,她伸手接起,面色轉暖,陸先生問,她答,沒有過多言語。

她所有思緒放在了沈南風那通電話中,以及他走前的那一抹不可置信的神色當中。

陸先生有所察覺,卻爲挑明。

直至電話掛斷,他才冷着臉撥電話給南茜問及她情況,而南茜,一五一十將晚間發生的事情細細道了出來。

聽的陸先生寒了一張臉,思緒落在清水灣那張卡片上,以及沈南風的親筆簽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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