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秒,蘇宴不自然的笑笑,揮了揮手:“什麼跟什麼,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今天不是來找我酗酒,是來戶口的吧?”
“這都被你看穿了?可以啊,沒白長几年!”蕭慕錦調笑的說。
一根菸燃盡,他把菸蒂捻滅在菸灰缸,從桌子上拿了手機:“走吧,你上班的時間快到了,我送你回去!”
蘇宴邊收拾自己的東邊問:“你怎麼知道我什麼時候上班?”
“我在你們打卡的地方看到了。”
蘇宴他們上班打卡的地方在走廊的一個角落裡,一般人很少會發現。
她與蕭慕錦一同走出包間:“觀察這麼細緻入微,你可以去當警察了!”
“我就是警察!”蕭慕錦說。
蘇宴怔了一下,哈哈大笑起來:“行了你哈,一會兒攝影師一會兒警察,你的職業還真是多。”
蕭慕錦聳了聳肩,淡笑不語。
這天下班,蘇宴約了談嶼時,最近發生在他身上的疑點太多,她想找他聊一聊,不想距下班還有五分鐘的時候,辦公室裡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達達?!”
蘇宴停下收拾東西的動作,走到門口向外張望了一下,沒有隨行人員。她蹲下來扶住達達的雙肩:“你來這裡幹什麼?夏夏呢?你的保鏢呢?”
達達看着她,眼圈漸漸泛紅,然後抽抽搭搭,最後放聲大哭起來,蘇宴哄了他幾句,他仍不停下,蘇宴趕忙把辦公室的門關好,生怕別人誤會她欺負小朋友。
“你哭什麼啊,不許哭!”蘇宴板着臉說。
達達伸出藕節一般的胳膊抱住她,連哭帶喊:“媽咪你爲什麼不要我,爲什麼不管我,爲什麼要達達孤孤單單的一個人?”
蘇宴怔了怔,心中泛起一絲酸澀:“你……”
“爸比跟六爺爺談話,我都偷聽到了,你就是我的媽咪,親媽咪,可是你爲什麼不認我?……達達以後乖乖的,媽咪不要拋棄我好不好?”
蘇宴有點手足無措。她刻意拉開與達達的距離,刻意不讓兩個人的那麼親,爲的就是不讓達達發現他們之間的真正關係,不讓他那麼粘她,現在倒好,因爲盛朗熙與六叔一次談話,把她的身份徹底暴露給了達達。
別看達達小,卻是個人精,他好容易找到了自己的媽媽,怎麼會輕易放手?
蘇宴對達達雖然沒有太深的感情,但他畢竟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母子血緣,這些東西不會因爲時間、距離而有任何改變。
“你是不是聽錯了?”蘇宴心虛的問。
達達把眼淚一抹,推開她,冷哼一聲,小大人的口氣:“你還要狡辯到什麼時候,我是你的兒子,讓你丟人了啦,世界上怎麼會有不要自己孩子的女人?”
蘇宴的心被刺痛,她無言反駁。空氣靜默着,兩人都沒有說話。
在這一大一小的靜默裡,一陣歡快的手機鈴聲擾亂了此刻的氛圍,電話是談嶼時打過來的,他說他已經下班,現在在停車場,問蘇宴什麼時候能過來。
蘇宴握着手機看了一眼達達,輕嘆一聲:“抱歉談師兄,我臨時有點事需要解決,我們改天再約吧!”
談嶼時有幾秒沒有說話,最後輕輕的嗯了一聲便掛了電話。
“說,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了別的男人,想跟夏他結婚,然後你們再一起生個孩子,所以纔不要我跟爸比了?”達達擡頭看着蘇宴,一臉的嚴肅。
蘇宴朝他翻了一個白眼:“你這麼小知道什麼呀,就亂說?……肚子餓不餓,走,我帶你去吃東西。”
達達的臉色陰轉晴,想了一下:“我要吃大漢堡!”
“行,走吧!”
爲了達達的身體健康,盛朗熙給他配了專門的營養師,平時吃什麼喝什麼,需要什麼營養成分,都是經過營養師的細心搭配,像漢堡炸雞腿這種垃圾食品,達達從來沒有吃過。
每次放學,達達透過車窗看見夏麥當勞肯德基的店裡坐滿了小朋友,他就特別想去嘗一嘗裡面的食物到底是什麼味道,爲什麼那麼多小朋友都很喜歡吃。
可是每次夏夏都不允許,說那些食品不健康,吃了會生病。
達達不信任夏夏,夏夏是個撒謊精,就會嚇人。
蘇宴簡直完成了達達一大人生夢想,達達越發離不開蘇宴。
蘇宴不敢帶着達達走電梯,走電梯會經過護士站,護士站裡的小A小B小C都還沒下班,看見她牽着一個小肉糰子,肯定要問這問那,達達此刻又恨不得讓全天下的知道蘇宴是他的媽咪,弄不好就要節外生枝,五年前的事情是蘇宴最大的秘密,她不想讓更多的人知道。
蘇宴帶着達達走了樓梯,從樓梯下來,達達整個人都已虛脫,張開雙手非要蘇宴抱。
蘇宴雙手叉腰想要教訓他一下,這麼大了怎麼還能讓大人抱,碰上他可憐巴巴的表情,蘇宴哀嘆一聲,蹲下來抱起來他:“僅此一次下不爲例,聽見了沒有?”
達達趴在蘇宴的肩頭哼哼唧唧,就是不應答。
給蘇宴通完電話,談嶼時一直都沒走,他坐在車裡,心情有些煩躁,他諮詢了律師,想要變更譚老爺子的醫囑,律師說,除非遺囑中的被繼承人主動放棄這筆遺產,否則任何人都不能更改。
談嶼時正煩惱着,看見蘇宴抱着一個孩子從醫院大樓的安全出口走出來,如果他沒看錯,她懷裡的孩子正是盛朗熙唯一的兒子。
關於達達的親生母親是誰,盛子清暗中調查過好幾次,每次都沒什麼收穫。一向不近女色的盛朗熙突然娶了沒什麼家庭背景的蘇宴,再看看此刻蘇宴與她懷裡孩子的臉龐,一個大膽的猜測直擊談嶼時的心頭。
他的目光緊緊的盯着蘇宴與達達,直到他們的身影拐了一個彎出了醫院大門,他才震驚的情緒中回過神。
“原來是這樣!”他喃喃自語。
孩子放學,上班的人下班,這是麥當勞最忙的時間段之一,蘇宴帶着達達進去以後等了十幾分鍾纔等到一個位置,達達興奮的坐在座位上,躍躍欲試。
當蘇宴得知達達是人生第一次來吃漢堡時,她狠了狠心,點了五個超值套餐,蹲着一大盆子食物往回走時,蘇宴彷彿看見人們吃驚的目光。
隨便他們怎麼想,今天主要讓達達高興,其他都是浮雲。
達達很新奇,吃吃這個,嚐嚐那個,當他看見盤子裡的巨無霸漢堡時,拿起來激動的說:“對對對,就是這個,我們班的同學告訴我,吃個這個漢堡可以變成超人,很厲害的喔!”
蘇宴一邊啃着炸雞腿一邊敷衍的應答:“嗯嗯嗯,吃吧吃吧,變成超人就不能讓大人抱了,……可以直接在天上飛。”
達達白她一眼:“幼稚!我又不是三歲的小孩子。”
“你不是三歲的小孩子,你是五歲的,所以纔會信你同學的那些鬼話!”蘇宴拿了一根薯條塞進他的嘴裡。
達達嚼着薯條扁扁嘴巴,人家不過想逗你開心而已,哼!
在麥當勞吃完東西,蘇宴爲如何送達達回去犯了愁,不送吧,達達這麼小,他自己回去一定很危險,送吧,免不了要跟盛朗熙打招呼,她討厭他,不想再見到他!
“媽咪,你怎麼了?”
蘇宴低頭看了一眼身側的小人,蹲下來,想了想說:“達達,你記得夏夏的手機號麼?”
達達點點頭。
“那你能給她打個電話,讓她派人來接你一……”
蘇宴的話還沒說完,達達就開始撇嘴,馬上就要哭出來的樣子:“媽咪又不要我了麼?”
看着達達委屈的小模樣,蘇宴心裡五味陳雜,當初就是怕這樣,才刻意跟他疏遠距離,沒想到最後還是成了這個樣子。
“你別哭哈,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呃,讓夏夏派人來接你,我跟你一起回去。”蘇宴把話硬拗過來。
達達破涕而笑:“好!”不等蘇宴反應過來,他就從她手裡奪了手機,高高興興的撥了他的貼身保姆夏夏的號碼。
“喂,夏夏,我是達達,我現在在……跟媽咪在一起,你讓人來接我們吧,快點哦,別讓我等太久……”
打完電話,達達把手機還給蘇宴:“夏夏說司機馬上過來。”
作爲嘉獎,蘇宴親了達達一下,達達抹了一下側臉的口水,嫌惡的說:“很髒耶,下次請不要這樣子!”
蘇宴沒好氣的朝他翻了一個大白眼,跟他老子一樣,潔癖!
來接達達的人來的很快,不到二十分鐘,接達達的車子就停在麥當勞的門外,蘇宴接着電話朝外面看了一眼,不是吧,就接個小孩兒,用得着出動三輛車子麼?
蘇宴掛了夏夏的電話沒一會兒,夏夏從外面匆匆的趕過來,看見達達一把摟住他:“我的小祖宗,你快把我嚇死了,下次再敢亂跑,我一定要總統閣下收拾你!”
夏夏是個四十多歲的胖女人,她是總統府說話唯一帶有人情味的女傭,也是唯一讓蘇宴感到是正常人的人。
達達不高興的撇撇嘴,小霸道總裁的模樣:“放開我,不然我先收拾你!”
蘇宴板起臉了,厲聲道:“達達,怎麼說話呢,對長輩不可以沒禮貌?”
達達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夏夏站起來笑着對蘇宴說:“真的太謝謝你了蘇小姐,如果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該去哪找這個小祖宗!”
達達擡着頭插嘴道:“她說我媽咪,照顧我天經地義,有什麼值得感謝的?”
夏夏佯裝生氣的瞪了達達一眼,表情略顯尷尬:“達達這孩子念母心切,蘇小姐不要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