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我在臺下看着就行”?
我也很想加入他們好不好,可問題是,我連他們到底想做什麼都不知道。
這種被排斥的感覺,讓我的心裡有些不好受。
迎着其他家長傳過來的目光,我正襟危坐,面上一點表情都沒有顯露出來,但卻緊緊地盯住那兩個人。
我倒要看看,南望和李未央能表演出什麼,他們可是臨時決定上的場,根本就是即興表演。
南望牽着李未央的手,走到了前面。
他在班級前面的那架鋼琴前坐下,李未央站在他的身旁,面對着下面所有的家長們。
秦老師便退到了角落裡,她笑着對我們所有人說道:“各位家長們,現在有一個勇氣可嘉的小美女要和她的爸爸一起表演了,希望你們多給她一點掌聲鼓勵!”
聽到“爸爸”這兩個字,我只覺得心驚肉跳,身旁的家長們已經鼓起掌來。我也只好跟着拍了拍手。
我盯着李未央,看到她的小手攥得緊緊的,眼神有些惶然無措地看了一圈底下的家長,還嚥了口唾沫。
她顯然很緊張,緊張的我都爲她捏了一把汗,畢竟什麼都沒有準備,就這樣讓他們兩個人上臺了,能行嗎?
再反觀南望,他坐在鋼琴前,背脊挺直,光是那樣坐着已經說不出的優雅。他誰都沒看,只是靜靜的把手搭在了琴鍵上。
“李未央小朋友,你和你爸爸要表演什麼節目?”秦老師在旁邊問着。
李未央又是嚥了咽口水,她慢慢的把剛剛垂下的頭擡起來,先是看了看秦老師,然後把目光轉向了臺下的家長,“今天我想唱一首歌。”
“好的,讓我們拭目以待吧!”秦老師給了她一個鼓勵的眼神,說完這句話就沉默下來,家長們也很配合不再說話。
我有些懵,李未央還會唱歌?來北京之後,我記得自己可沒教過她唱歌,好像也沒怎麼聽過她唱歌。難道她要唱的歌曲是在幼兒園裡學到的嗎?
正在心裡想着,鋼琴曲如溪水一般傾瀉而出。
如同我不知道理由一樣會唱歌一樣,我也不知道南望會彈鋼琴,不過仔細想想,也覺得正常,南望這樣的家世和背景,就算是十八般武藝都會,也不讓人覺得驚奇。
那首歌的前奏,我正聽着覺得有點熟悉,但是一時半會間想不起來。
坐在右手邊的念念的媽媽卻一下子反應過來,“是鄧麗君的《我只在乎你》。”
她看着我讚歎地說,“央央可真棒呀!這麼小就會唱這樣的歌。”
我有些尷尬的朝她點了點頭,隨意的客套幾句,心裡還在想,奇了怪了,她是怎麼會唱這首歌的?
我忽然就想起來嬸嬸,嬸嬸好像最喜歡聽的就是鄧麗君的歌,從我前年給她買了手機之後,每一次回去,當她做飯的時候,都會把手機放在一邊,一直放鄧麗君的歌曲。
想明白了這一點,李未央稚嫩的童音已經響起來,“如果不是遇見你,我將會是在哪裡?日子過得怎麼樣?人生是否要珍惜……”
不
過,她只唱了開頭4句話就開始忘詞了。
她明顯比剛剛更加緊張,聲音也顫抖得沒了音調,臉色開始脹得通紅。
我心裡一急,想上去幫幫她,在旁邊彈着鋼琴的南望,突然騰出一隻手,把李未央撈進了自己的懷裡。
此刻,正好唱到了這首歌的高潮地方。
他面色平靜,李未央在他的懷裡坐穩後,他兩隻手一邊彈着高潮的部分,一邊唱了起來。
“任時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心甘情願感染你的氣息,人生幾何,能夠遇得到知己,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
他的語調一直是很冷的,但也許是因爲這首歌,讓他本來清冷的聲音,染上了一絲溫度。
我沒想到,他唱歌還挺好聽的,而因爲他的加入,李未央也終於平靜下來,想起了後面的詞,跟着他繼續一起唱了起來。
這畫面很美,一個好看的男人,懷裡坐着一個漂亮的女孩子,男人彈着鋼琴,女孩在他的懷裡唱歌,他跟着輕輕的附和。
念念的媽媽聽得很感動,在底下打起了拍子,很快,其他家長也跟她一樣,打起了拍子,使整個歌曲變得更加有節奏。
念念的媽媽湊近我,在我身旁問道:“央央她媽,你老公平常都這麼浪漫嗎?我真是羨慕死了。”
我側頭看了念念的爸爸一眼,他戴着眼鏡,看上去很年輕,有那麼點做IT的氣息,這樣的老公也許有些古板。
“哪有。”我很不好意思,“我都不知道他這麼有情趣呢。”
念念媽媽親暱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別謙虛啦,有這樣的好老公真是福氣呢!”
一曲終了,南望站起身,牽着劉洋的小手,來到臺前,躬了下腰,秦老師率先鼓起掌。
她走到南望和李未央的身旁,不住地稱讚,“爸爸和寶貝配合得特別好。”
南望淡淡的點了下頭,在我以爲他準備下去的時候,他忽然說道:“之所以不讓媽媽上來,是因爲這首歌,是我和央央想一起送給媽媽的。”
他的視線,穿過人羣,直直的射向了我。
“任歲月變遷,一直在乎的,還會是同一個人。”
我被他那深深的一眼直直擊中了心臟,覺得呼吸都好像不順暢了。
“太棒了,陽陽爸爸和媽媽之間的感情這麼好,讓我這個單身狗看了好羨慕呢!”
秦老師在一邊調侃,底下的家長們都發出了善意的笑聲。
知道他和李未央下來,重新坐回了我的位子旁,我整個人還是覺得口乾舌燥,臉熱熱的。
“你不會吧?”
南望瞟了我一眼,“我剛剛這麼說,只是不想讓你尷尬,畢竟你上來了也沒什麼幫助,這樣說可能不會讓你覺得尷尬……”
他脣角一掀,衝我挑起眉毛,“你信了?”
這話把我心底剛剛竄出的火苗全部澆滅,我不再理他,而是氣呼呼地對李未央說:“李未央,你還挺厲害的,這歌是怎麼學會的?”
李未央在第一輪節目中有多不開心多
沮喪,那她現在的表情就有多得意。
“媽媽特別喜歡放這首歌,所以我也就會唱了。”她說着,頭靠在了南望的腿上,南望摸着她的頭髮,眉眼溫和。
“你真應該讓孩子學點樂器了,如果你需要錢,可以找我借。”他的面容嚴肅起來。
“南總,我還不至於這麼窮,只要你平日裡給我的工作量少一點,我就不會像現在這樣一點給孩子的時間都沒有。”我不甘示弱,反脣相譏。
親子活動結束之後,已經是下午4點鐘,和秦老師說再見的時候,秦老師由衷地對我們說,“央央真像爸爸。”
這句話不止讓我心驚肉跳,還能讓我魂飛魄散,幸而南望以爲秦老師只是在客套,似乎沒往心裡上去。
和秦老師道別之後,我偷偷地,仔細地瞧了瞧李未央的那張臉,發現秦老師說的沒錯,李未央的眼睛長開了,越來越像桃花眼了。
這樣下去,遲早會被南望發現李未央是他孩子的事情。
我必須要想辦法,讓他們兩個少點見面了。
南望送我們回去,他說送我們到樓下就走。
鬆了一口氣是真的,但失落也不是假的。
在車上等綠燈的時候,南望輕聲說:“我說錯了。”
“什麼?”我沒懂他的意思。
他的手指抓着方向盤摩擦着,“其實和5年前比起來,你變了,你變得很獨立,也很堅強,脾氣……倒是沒怎麼變。”
我想說,你也變了,你現在變得很溫和,很成熟,很穩重。
歲月,無時不刻的在塑造着我們的面容,我們的心靈,我們的性格,和我們的靈魂。
倘若是現在的我們回到青春正好的時候,還能遇見嗎?
人生可以有許多假設,許多如果,但無數的如果卻再也換不回來曾經的我們。
說到底,我們之間,隔了一個青春的距離。
快下車的時候,我接到了孟何的電話。
我以爲孟何那邊在對付渣男的進程上取得的進展,卻沒想到剛接起電話,就聽見了她隱隱中帶着哭腔的聲音,“輕輕,齊先生被抓起來了。”
“什麼?!”
我不禁失聲叫出來,南望在旁邊淡淡地瞥我一眼,我連忙把氣息平穩下來,用盡量平靜的語氣問:“怎麼回事兒?”
“我偷偷回家,想把房產證給取出來,齊先生,爲了幫我,在旁邊幫我把着門兒,結果,結果他回來了,齊先生跟他沒說幾句話就和他打起架來,最後兩個人被扭送進了派出所……”
齊元飛就是個傻逼。
他以爲憑藉自己的滿腔熱血和路見不平,就能搞定所有事情,到最後什麼事情都還沒幹成呢,先就打草驚蛇,把自己賠進了派出所裡。
“我知道了,你先冷靜下來。”
我一邊安慰着她,一邊用手,撫了撫發痛的太陽穴,“你們現在在什麼地方,我馬上就過去。”
孟何說了地址,我關掉手機,轉頭就看見南望已經停了車,閒適地靠着椅背,望向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