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顧程凱的反對,自顧自地跑了出來。
程凱本來是要跟着我的,但是我騙他說我只不過去上廁所,一會兒就回來,他將信將疑地看着我跑了出去,然後我一出房門,就轉身把門反鎖上了。
他在裡面邊拍門邊叫我的名字,我恍若未聞,徑直往樓下走。
走下樓梯時,好像剛剛經歷了一場戰役,現在戰爭已過,終於舒了一口氣。但是我知道這種良好狀態只是暫時的,摸摸微微隆起的肚子,裡面孕育着的小生命如果知道我要弄死他,會不會恨我?
女人啊,真是一種奇怪的動物,之前我還一心只想毀掉他,現在卻突然生出了母性,有點可憐起他來。
路邊走過兩個扎着小辮的女孩,穿着粉紅色的裙子,扎着漂亮的頭花。眼睛圓圓的,小臉粉粉的,有點像小時候的我。她們揹着小書包,手牽着手,走路一晃一晃,多可愛啊。只是我在她們這個年紀的時候沒有這麼漂亮的衣服、頭花和書包,有的只是孤兒院高牆外一地的油菜花。
我想我的孩子一定不能再經歷我受過的苦了,如果知道他一出生就會過得不好,還不如不生下來。想到這裡,我又狠下了心,搭上路邊停下的公交,讓這輛車載着我往地獄的方向駛去。
這時候雨已經停了,夏天的雷陣雨噼裡啪啦發泄一通,很快就雨過天晴。我坐在公交車後排靠窗的位置上,望着窗外的s市,雨後的空氣總是格外清新,高樓大廈、公交站牌,就連天色都是那麼的清晰。
當公交車第一次靠邊停靠時,一個婦女抱着帶着她十歲的小孩走了上來。小男孩蹦蹦跳跳走到我身邊,一屁股坐在我旁邊的位置上,他媽媽站在過道上,肥胖的身軀直接擋住了整條過道。
“小寶,媽媽累壞了,你先讓媽媽坐着休息一下好嗎?”
“不好!”小男孩撅起嘴,脆生生地說,“你累我也累啊,她都坐了這麼久了,幹嘛不叫她給你讓座!”
這個男孩口中的“她”,指的是我。
其實我也剛上車不久,不知道他是哪裡知道我坐了很久的。加上懷了孕身體容易累,我選擇性地忽略了他的話,仍在坐在座位上。
“喂,跟你說話呢,你耳朵聾啊!”他揚起小手推了一把我,我一個沒坐穩,差點撞到玻璃窗上。
“你幹什麼?”我回過頭瞪了他一眼,出於對周圍人眼光和他媽媽的顧忌,我忍住了還手的衝動。
“哇塞,你還敢瞪我,把你那雙醜爆了的驢眼睛給我收回去!我操你媽.逼……”他噼裡啪啦罵了一堆髒話,我不知道他小小年紀哪裡學來這麼噁心的話,把我祖宗十八代還有我媽和我的隱私部位罵了個遍。
周圍的人要麼塞着耳機,要麼和旁邊人談天侃地正聊得開心,要麼眯着眼睛佯裝睡覺,就是沒有一個人站出來訓斥一下這小孩,包括小孩的媽媽。
她媽媽看見有人下車空出了座位,馬上挪着肥胖的身體擠了過去,一個人大大咧咧地佔了兩個座,好像對於自己孩子的教育都不如一個座位來得重要。
我伸出手摸了摸我的肚子,突然又想留下這個孩子,一定要好好地教他,教出個彬彬有禮的紳士,絕對不會像這個小孩小小年紀一副地痞流氓的模樣。
沒想到就算我不說話,這個破小孩還要來招惹我。
“喂臭女人,你給我讓開,我要坐窗邊!”
雖說不要跟小屁孩計較,但我還是忍不住了,“拜託,這裡是公交車不是你家,別人坐得好好的,你懂點禮貌好不好?”
“臥槽,你以爲你是誰啊,我媽都不管我,要你教訓我?”小男孩翻了個白眼,尖着嗓子一通叫嚷。
不少人捂起耳朵,把這種噪音隔在耳朵外。我耳朵都快被他叫聾了,如果不是頂着一口氣順不下去,絕對立刻拔腿就走。
我翻着白眼把頭扭向窗戶,不想去看他那張牛氣沖沖又幼稚的臉,他大概是被我這種態度激怒了,兩隻手一起猛推了我一把,我的腦袋撞上了玻璃,發出”咚“的一聲巨響,瞬間頭暈眼花,腦袋上也起了個大包。
心中的火氣再也壓不下去了,我“嚯”地站了起來,伸手去揪他的衣領。這種小孩再不教育,長大了也是社會的敗類,遲早犯事蹲大牢,那我就代他媽媽好好教育他一頓!
小男孩就算再怎麼兇,也只是個孩子,見我氣勢勝過了他,馬上會讓他嚐到苦果,立馬“哇”的一聲大哭起來,邊哭便喊,“媽媽,媽媽有人要打我!”
他媽媽本來眯着眼睛在睡覺,聽到這聲叫喊,也不管事實真相,上來就撕扯我的衣服和頭髮。她身材那麼胖,手上也是有一定力氣的,我只覺得全身上下都火辣辣的疼,只好死死地護住肚子,不讓她傷害裡面的寶寶。
小男孩躲在座椅後邊觀戰,他也許看出我在保護自己的肚子,就一個勁地指揮她媽媽,“打她肚子,打她肚子!”
他媽媽好像一個牽線木偶,隨意就被一個小孩操控了,說打我肚子,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拳打了過來。
“啊!”我聽見這十多平米的空間裡有個女人發出急促而尖利的叫喊,預期的疼痛也沒有朝我襲來。怎麼回事?我定眼一看,看見一個剛剛衝進公交車的男人一把拽住這個肥女人的胳膊,兩人稍微扭打了幾下,她就被那人拖下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