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澤就這樣走了,於他來說,離開s市或許是最好的選擇,換一個城市開始,便是開始了一種新的人生,我在心底甚至是爲他感到欣慰的。
回頭來看自己現在的生活,指尖殘留的全都是破碎不堪的東西,沒有了家庭,也沒有愛情,沒有孩子,工作也只處於風雨飄搖之中。我不能確定拿着宋澤陷害我的證據去找宋皓,他會不會看在我無辜的份上把工作還給我,他是一個純粹的商人,商人都是以生意爲重的,把我重新招入公司這種虧本的買賣,他做了一次,難道還會做第二次嗎?
然而就算心中有千般顧忌,我還是硬着頭皮去找了他,把宋澤污衊我的錄音帶擺在宋皓面前,看着他把這些難聽的話語一一聽進了耳朵。
末了,宋皓把錄音帶拿在手中翻來覆去看了幾遍,似乎在尋找拼接剪切的痕跡。我從心底感覺到一股惡寒,不由自主冷笑起來,“宋總,如果你認爲這卷錄音帶是我僞造出來的,你大可不必要相信。我今天來找你本來也不是抱着讓你幫我澄清事實的心理,只是想到皓深集團的前身是我養父一輩子的心血,不能讓它白白被人家訛去那百分之五的利潤罷了。既然你都懶得去找盛總要回那筆錢,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錄音帶還我吧!”
面前的男人嘴角抽了抽,他擡起頭來用一種欠扁的眼神的看着我,手卻抓着錄音帶不放,“我什麼時候說過不相信你了?剛纔只不過在想有原錄音文件就好了,這樣一來可信度更高些。”
“原錄音文件?”我的笑容更冷,“你要它來做什麼?你不過是要用盛總親口說出的話要挾他把百分之五的利潤吐出來而已。再說盛總早就後悔了,賴賬對他沒有好處,他會乖乖聽你的話的。”
“真是說不過你。”宋皓無奈地搖搖頭,朝門口喊了一聲“小婷”,沒等人來,看着我說道,“你先回去吧,有消息我會通知你的。”這時候小婷進來了,他對小婷吩咐道,“鄭小姐最近要搬家,你陪她去找個新住址吧。”
雖然我不知道宋皓怎麼會關心起我要搬家的事,但是他既然派人來幫我找房子,我也剛好需要這樣一個助手,便樂得接受了。
出了公司,我和小婷在正午的陽光下暴曬了三個小時,終於在離公司有點遠,卻離地鐵站很近的地方找到了個各方面都還算滿意的臨時住處。
跟房東交涉完後,小婷擦了一把汗,又馬不停蹄地幫我聯繫搬家公司,想在今天之內把搬家的事情全部弄好。
我跑去附近的商場給買了兩瓶冰水,遞給小婷一瓶,略有些歉意地說,“謝謝你啊小婷,這大中午的還要麻煩你陪着我在陽光底下跑來跑去的,你看你的皮膚都有點曬傷了。”
“一點點曬傷,沒事兒。”小婷喝了一口水,擰緊蓋子爽快地說道,“再說是宋總那鐵面男的命令,我可不敢不從啊。”
聽她在我面前肆無忌憚打趣宋皓,我也一下子樂了,“鐵面無私可是形容包拯這樣大清官的,你用來形容他不覺得良心上過意不去嗎?”
小婷突然轉過臉來盯着我看,“晚晚姐,我知道你心裡還在爲宋總不分青紅皁白把你辭退了的事不爽,但是在商場上就是這樣啊,先犧牲一些人穩住大局,事後再翻盤嘛。”
“哼。”我冷笑一聲,“得了吧,他倒是翻盤了,我能不能翻盤還不一定呢。”
小婷噤聲不語,我想大概是因爲她也不確定我到底能不能回到公司去,所以就適時的避開了。人就是這樣,之前立場沒有分得很明確的時候誰都可以是朋友,一旦觸及到根本利益,之前的友誼是真是假一下子就可以看出來了。
我們倆不說話地坐在沙發上等搬家公司來接我們,很快搬家公司到了,我先上了車,小婷正想跟上來,我直接擋住了她,“小婷,也麻煩了你一箇中午了,剩下的事情我一個人搞得定的,你先回公司吧。”
小婷雖然猶豫了一小下,但是在我的再三催促下,還是被我說動了。
搬完家已經是晚上九點,我一身大汗淋漓,剛準備進浴室去洗澡,誰知市一醫院突然給我打了個電話,責問我怎麼這麼晚了還不回醫院。
糟糕,我這纔想起我還是個留院觀察腦震盪的病人,爲了身體着想,我又馬不停蹄地趕到醫院去了。
一進病房,便看見勝習峰坐在我牀邊的靠椅上,心不在焉地玩着手機,聽到門鎖的響動他立刻站了起來。
“你怎麼在這兒?”對於他的到來,我是有幾分詫異的。我以爲他今天在機場打了宋澤,被我拉起來的時候一定是很生氣很生氣的,生氣的人不應該來醫院這種壓抑的地方,因爲那樣只會讓氣憤鬱結在心中發不出來。
可是,他來了,模樣看起來挺輕鬆的,倒是讓我突然憋起了一口氣。
勝習峰明顯沒有注意到我陰沉的臉色,笑嘻嘻地迎上來,“我昨天實在太累了纔沒來醫院陪你,今天休息好了,可不能不來。”
我冷冰冰地說,“我一沒發燒,二沒神智不清,只是留院觀察而已,這種情況就相當於把醫院當賓館睡幾晚,你沒必要白跑一趟的。”
我相信我說話的內容和語氣夠拒人於千里之外了,他應該理解我的意思纔是,可是他偏偏假裝沒聽聽出來的樣子,在我掀開被子躺在牀上的時候,自己也在牀邊的椅子上坐下,拿起一個蘋果就爲我削了起來。
看着他這理所當然的模樣,我真的有點生氣了,直接朝他吼道,“晚上吃蘋果勝吃砒霜,你是想毒死我嗎?”
他果然停下了刀子,一瞬不瞬地盯着我,深黑的眸子裡泛着微光。我深吸一口氣,就那麼大大剌剌的迎着他的眸光,與他對視,只不過心裡莫名的有點虛。
是呀,我也搞不懂自己爲什麼要跟他慪氣,但是看着他經歷了這些事情還是跟個沒事人一樣,我的心裡就老大的不爽。白天我本來是打算不找宋澤麻煩的,可是他竟然衝上去把宋澤打了一頓,還以爲他是個紳士的人呢,沒想到好脾氣都是裝出來的啊。現在我得罪了他,他就算再好的脾氣也應該發出來了吧。
但是,勝習峰卻沒有像我預料中的那樣大發雷霆,而是嘆了口氣,問道,“你是在爲我今天打了宋澤生氣?”
這麼快就被他看出了我的心思,我也不打算拐彎抹角了,氣哄哄地看着他說,“對,上午我讓你跟着我去機場,是因爲你說要保護我,可是我沒想到的是,你竟然先動起手來了。是,宋澤確實在背地做了手腳誣陷我,但那是我和他之間的事,你有什麼權利冠着我的名頭去打他?還是說你打他根本就是爲你那個不講信用貪便宜的父親出氣?如果真是這樣,我想你和宋澤的所作所爲也沒多大的區別吧。”
“看來,我在心中還真的是一點分量都沒有。”勝習峰安靜了三分鐘,突然幽幽地說道,“一個在背地裡陷害你的宋澤你都可以爲他跟我生氣,而我上午因爲一時衝動做出了點傻事,你卻念念不忘記掛在心上。由此可見,我在你心目中當真是一點分量也沒有。”他說完,嘴角苦笑着往上彎了彎。
我的心頓時難受起來。我最看不得別人在我面前受委屈,就像我不能忍受自己受委屈一樣。我之所以把氣都撒在勝習峰身上,歸根結底還是因爲他那個陷害我的老爸。可是那畢竟只是他的爸爸呀,跟他又有什麼關係呢?再說,帶我去找他爸爸要真相的不也是勝習峰嗎,他爲我做出了這麼多的犧牲,我爲什麼要揪着他一個小錯誤不放呢?
我軟了下來,伸出手輕輕拉着勝習峰的衣角,用極低的聲音,可憐巴巴的表情向他示好,“阿峰,我知道夾在中間也很委屈,我把氣撒在你身上是我的不對,我向你道歉。”
沒想到勝習峰這麼好哄,一下子高興起來,眉飛色舞地說,“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也不計較了。不過你得答應我一個要求。”
“要求?什麼要求?”我又有點爲難了。
“讓我留在醫院陪你過夜,照顧你,好不好?”
“可是這兒只有一張牀啊。”說實話,這段時間勝習峰總是在我被欺負的時候幫助我,在我最脆弱的時候陪在我身邊,我心裡要是對他沒有一點好感那是不可能的。只是就算好感再多,也沒到那種可以和他一起過夜的地步。如果勝習峰提出要和我在這狹小的病牀上擠一晚,我是絕對不會答應的。
“牀嘛,再添一張不就得了。”勝習峰拿起手機不知道撥通了誰的電話,跟那邊吩咐了幾句,不出半個小時就有兩個西裝革履、虎背熊腰的人擡着一張牀進了病房。
“呃……”我震驚得牙齒都要掉下來了。這裡可是醫院,他怎麼能像在自己家一樣想添牀就添牀?
勝習峰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湊到我耳邊神秘地說,“想知道原因嗎?我以身色誘那個值夜班的小護士,所以她才同意讓我搬張牀進來的。”
“流氓!”我拿起一個枕頭狠狠往他頭上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