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夢鼻子裡的鮮血亂涌,嚇到的不僅是我,還有周圍看熱鬧的所有人。
“宋小姐,宋小姐,你沒事吧?”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宋夢的兩個女跟班,她們扶起宋夢,驚慌失措地叫道。
宋夢佝下身,連抽了幾十餐巾紙堵住流血的鼻孔,回過頭對着那兩個女跟班一陣憤怒地嘶吼,““你瞎嗎?哪隻眼睛看到我沒事?還不快送我去醫院,快呀!”
她們你攙着我,我扶着你,剛要離開,宋澤卻突然大步跨到她們面前,攔住了去路。
他雙手抱胸,巋然不動地站在路中間,似乎根本不在乎面前這位滿臉鮮血的堂姐會不會出事,嘴角揚起戲謔的笑容,“表姐,我話還沒說完呢,你怎麼就這麼急着走了?”
宋夢神色一驚,鼻子裡的血突然一陣狂涌,一雙手都已經紅透了,連忙又從餐桌上抽出兩張紙堵住鼻孔,“你,你還想怎樣?”
“我想怎樣?”宋澤笑了笑,突然間,那張清俊的臉變得無比狠厲,“宋夢,你下次再敢在我面前對我的賽車事業說三道四,就絕對不會是鼻子上一拳那麼簡單了!”
“我、我、我知道了,是我不好,我不應該羞辱你,我錯了,我向你賠罪。”宋夢朝着宋澤又是鞠躬又是道歉,弄得白瓷地面都是一地的血,那場面簡直慘不忍睹。
“滾吧!”宋澤手一揚,側身給宋夢讓了條路,宋夢趕緊帶着她那兩個小跟班灰溜溜地撤了。
發生了這樣一個血腥暴力的小插曲,我感覺眼睛、肺部和心裡一陣不適,也沒了吃飯的興致,可宋澤卻像個沒事人一樣,仍然高高興興地吃着服務員新換上來的石鍋魚,還不忘吆喝張羅我吃,一個勁往我碗裡夾菜。
我本來心情就不好,宋澤越是這樣,我的心情就越不好,直接把筷子一撂,“我不吃了,你吃吧,不要幫我夾了。”
宋澤擡起頭來看我,笑得一臉淡然,“你是不是覺得我特暴力?”
我皺起眉把頭轉向另一邊,心裡堵着一口氣不知道怎麼發泄,於是抿起嘴不說話。
宋澤仍然笑嘻嘻地把手一揮,“服務員,結賬!”
“宋先生,您好。”一個經理模樣的女人走了過來,朝着宋澤深深地鞠了一躬,態度好得讓人沒話講,“今天發生了這種事情是我們的不對,我代表雲南蒸汽石鍋魚的全體員工向您誠摯的道歉,希望您大人有大量,原諒我們的不是。還有就是,今天這頓飯我們幫您免單了,希望您下次能夠繼續照顧我們的生意。”
“免單?行啊!”宋澤笑得越發開心,但是那笑容在我眼裡越發覺得很諷刺,“沒想到你們這裡服務態度這麼好,我下次不來都不好意思了。”
出了石鍋魚的店子,我在前面走着,明亮的月光照亮了我腳下的路,宋澤默默地跟在我後面走了一陣子,到了一個寬敞的草坪上時,他突然衝着我的背影叫道,“鄭晚,你這是幹嘛呢!有什麼話好好說不行嗎?非要擺出這副臭臉給誰看啊?”
我聽到他突然變得這麼兇,心裡呵呵一聲,裝了那麼久陽光少年,終於原型畢露了吧。我之前不瞭解他才和他說了那麼多話,要是我早知道他是個把第一名打成殘廢的人,絕對不會多跟他說一句話。
我平常最恨的就是那種控制不了拳頭的暴力狂,因爲他們總能讓我聯想到我那個該死的酒鬼爸爸——小時候有一次他也是瘋狂地毆打我,把我打進醫院住了一個月的院,媽媽在我牀邊哭得死去活來,他卻因爲付了太多的醫藥費沒錢去買酒,恨上心來想打死我,後來被我媽用鋤頭把他給砸死了。
對暴力的痛恨是可以轉接的,就像現在,面對宋澤這個打人不眨眼的男人,我甚至有一種把他碎屍萬段的衝動。
宋澤邁開長腿走了過來,在我面前站定,雙手抱胸目光冰冷地打量着我,開口時的語氣也和之前截然不同。“怎麼?我的未來嫂子,你那顆聖母白蓮花的心氾濫了,開始同情起宋夢那個賤女人了?”
“你說什麼呢!”聽他說這種莫名其妙的話,我心裡一陣來氣,瞪着面前高高大大的男人,“少放屁了好嗎?宋夢那種人是該好好修理一頓了,你打得她鼻孔冒血我高興還來不及呢,那裡會同情她!”
“哦。”他舔舔脣,繼續盯着我,“那你好端端的幹嘛跟我發這麼大的脾氣,別忘了我可是你弟,你是我
未來的嫂子,做嫂子的要大度,知道麼?”
“得了吧。”我白了他一眼,悶哼一聲說道,“少拿這個來要挾我,我不敢有你這樣暴力狂的弟弟。”
他卻一點都不放在心上,“嗯。和我媽說得一樣誒。我媽平常最喜歡掛在嘴邊的話就是‘不敢有我這樣暴力狂的兒子’,沒想到未來要進我家門的嫂子竟然無師自通,對這樣的話信手捻來啊!”
“原來你媽也這樣說你?”我冷笑道,“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子,你媽媽也不比你好到哪裡去。”
他聳聳肩,更加無所謂了,“你說得對,我這種暴力的性格沒準還是我媽遺傳過來的,你覺得我暴力也沒關係,反正該打的人我還是會打的。”
“宋澤!”我終於忍無可忍爆發了,“你特麼的就不能好好做人做事嗎?你哥是一個公司的總裁,商場上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你不爲自己着想,也得爲你哥的名聲着想啊!你今天把你堂姐打得流了鼻血,明天報紙上的新聞指不定會怎麼抹黑你們宋家呢!”
“呵,你省省吧,還沒嫁到我家就關心起我家的家事來了,有宋夢在中間阻攔着,我哥還不一定會娶你!”宋澤被我一激,突然像頭獅子一樣炸了毛,衝我咆哮道,“再說了,你才見過我幾次面?認爲我暴力無非是因爲宋夢說我把別人打殘了。我告訴你,賽車是我一輩子的事業,絕對不允許別人使壞心眼來阻撓!”
我猛地吃了一驚,宋澤怎麼知道宋夢在阻攔我和宋皓的婚禮?就像他說的,我和他不過是才見了一面,他竟然就對我的情況這麼瞭解了?
更讓人費解的是,按照他的說法,難道他把人打殘了是有原因的?
我忍不住上前拉住他的衣袖,追問道,“誰使壞心眼了?你打殘的那個第一名嗎?”
“哼。”宋澤背過身去,言語中的氣憤絲毫不減,“你之前問也不問就懷疑我是個暴力狂,現在倒記起來問我其中的細節了?晚了!我告訴你吧,如果沒有我的幫助,你想踢開宋夢這塊絆腳石和我哥結婚是不可能實現的,可是老子現在,心情很不爽!”
我一聽他的話,頓時覺得心心念念很久的事情有戲了,雖然宋夢是宋皓的妹妹,但是架不住宋澤是宋皓的弟弟,當初我就想着儘量拉些人來站在我這一邊做我的幫手,現在眼前明擺着一個可以拉攏的人,剛纔竟然還差點錯過了。
我連忙轉到他面前,討好地笑道,“宋澤弟弟,剛纔是我的錯,我現在特別想知道你把人家第一名打殘的原因,你能不能告訴我啊?”
“他不配當第一名。”宋澤冷冰冰地說道,“他拔了我賽車的剎車帶,想製造一個我意外身亡的假象,還好我開上了緩衝區,才僥倖逃過一劫。至於我爲什麼打他,因爲他挑釁我,說我就算知道這一切是他做的也不能拿他怎麼辦。我當時就在想這種人渣怎麼還能活在世上,一衝動起來就把他給揍了,其實,我真不是有意要把他打殘廢的,現在他站不起來了,我也不能參加賽車了,我們都完了。”
原來如此。
之前的迷霧在我面前消散開來,我似乎明白了宋澤爲什麼習慣以暴力攻擊別人的原因了。如果依靠別的方式解決不了擺在面前的難題,暴力或許是最後也是最直接的一個解決方式。
我瞥了一眼宋澤,他那張英俊的臉不知道什麼時候垮了下來,似乎在爲自己再也不能參加賽車比賽而感到悲傷。我走上前拍拍他的肩,安慰道,“你振作點,不賽車你還可以乾點別的呀。”
宋澤嗓音低沉,表情頹靡不振,“不賽車,我這輩子活得還有什麼意義?”
也是,他口口聲聲說賽車是他的終生事業,現在發生了這種事情,想來他一定會很想不開吧。
誰知道,他突然馬上又換了一張臉,露出一副饞像,“未來的嫂子,我剛纔根本沒吃飽,現在身上最後一點錢都用完了,要不你借我點錢去吃東西吧?”
“啊?”畫風轉變得如此之快,我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認真打量了他幾眼,發現他眼裡似乎不是在開玩笑,而是在說真話。
也好,還知道餓,那就不需要我苦苦安慰他了。
我伸手摸了摸褲兜,突然發現自己也沒帶錢。“喂,宋澤,要不你去我家吧,我做點吃的給你。”我對他說道。
“真的啊?”宋澤突然笑了,“你真好,說真的像你這麼好的姑娘嫁給我哥真是浪費了,我哥就是一座冰山,根本不懂什麼情調,要不你別嫁給他了,真的!”
“別胡說了。”我推了他一把,“走,我給你做好吃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