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我盯着他胸前那塊陶瓷材質的骨科主任牌子,胸中瀰漫着不出的滋味。
小時候他是我的跟班,總跟在我屁股後面跑,我讓他做什麼他都唯唯諾諾地做了,就是這樣我還老挑他的毛病。比如跑兩條街區買哈根達斯的雪糕,拿回來時融了頂上一片,我就大發脾氣,叫他重新去買,大夏天的他氣都不喘一口,拔腿又跑過去。可是買回來時我已經對雪糕失去了興趣,直接把它丟給路邊蹲着的乞丐,程凱默默看着我做這一切,全程都沒有說過一句怨言。
長大以後,當年看似“沒出息”的程凱混成一個響噹噹的成功人士,而當年傲嬌又自以爲是的我仍然在原地打轉。時間好像跟我開了個玩笑,他們都在一個勁地往前衝,一個個卯足勁爬向金字塔頂端,我怎麼越活越回去了?
現在從頭到腳沒有一處不落魄的我該怎麼回答一個成功人士關於“童年的小夥伴你混得怎麼樣”的提問?
“我嘛,建築行業最近幾年不景氣你也是知道的,生意難做,我大學畢業才兩年,爸爸還不放心把公司全權交給我呢!”話一說完我心中一雙手“啪啪啪”鼓起掌來,得虧高中時候語文學得好,才做得出這般”避重就輕“”虛實結合“的回答,把責任推給行業的不景氣,也算保全了我這張薄得能去包餛飩的臉皮。
“哦,這樣啊。”程凱低下頭,若有所思。
我一鼓作氣,繼續說:“程凱,你現在都是我們s市最好醫院的骨科主任了,找你的人一定很多吧?你還是別在這裡跟我瞎扯,浪費你這個大忙人的寶貴時間了,不是還有幾個病人等着你麼?去吧去吧!”
程凱擡起頭,用他那一貫認真的表情看着我,根本不管我給他下的“逐客令”,“鄭晚,生意上的事我也不懂,但是我有一個好哥們他也是搞建築的,我把他介紹給你,沒準還可以幫到你什麼。”
程凱他家裡就是搞建築的,認識同行也很正常,而且既然是他的好哥們,沒準將來也可以發展成爲我的“好哥們”,想想就很不錯。可是我現在沒有實權,剛纔又撒了個小謊,跟他們交流多了一來二去露了餡,豈不是丟大發了?
想到這,我口是心非地說,“啊哈哈,程凱你不錯啊,這麼爲我着想,真是我的好哥們。只是你看,我平時這麼忙,好不容易藉着腿傷休息一下,還是別拿公司裡的事情來煩我了吧,等我腿好後,一定見見你那哥們!”
“啊?”他一臉懵逼地看着我,“你剛纔不是說有急事要事,非逼着我給你辦出院手續嗎?”
這回輪到我一臉懵逼了,啥也說不出來,只能尷尬地乾笑了兩聲。
鄭晚啊鄭晚,你怎麼一時心急,在這裡後語不搭前言地亂說話!人家是誰,人家可是年紀輕輕事業有成的骨科主任,你那跟蚯蚓一樣的邏輯怎麼逃得過人家高材生密密麻麻跟漁網一樣的邏輯大網?
我好好理清了自己的邏輯,正準備找個藉口搪塞過去,就在這時,程凱的手機響了。
程凱拿出他的蘋果手機看了一眼,就像是看到了心上人一樣,立刻笑逐顏開,“剛剛正在說他,他就打電話過來了。鄭晚,你等着,我現在把他叫過來見你。”
不用了……三個字還在我嗓子裡沒冒出來,程凱就按下了接通鍵,“喂,宋皓你個小子,果然是我的好根本,剛纔正在跟人說到你呢,你就打電話過來了。什麼?你就在我辦公室門口?你是不是屬曹操的啊!好,我這就過來。”
他掛了電話,笑着看向我,“鄭晚,彆着急,這可是個在建築行業混了很多年的老司機,讓他跟你交流一下,沒準你爸爸很快就能讓你成爲公司一把手了。”
如果我聾了的話,或許還會覺得很高興。但是,我這雙比狗還靈敏的耳朵千真萬確聽到了“宋皓”兩個字。
ohmyladygaga!他的好兄弟竟然是宋皓那個惡魔!我還能說什麼,趕緊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