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衆人相互交換信息,花費了不少時間理清楚了一切,事到如今敖廣倒是不那麼憤怒了,只是李靖差點家破人亡,眼睜睜看着自家孩子被逼死,怎麼能不怒?盯着相柳眼睛裡都冒出火來了。

相柳被困在敖廣的肉身中,時時刻刻都在承受着龍筋被抽以及龍角被折斷的痛苦,早就失去了冷靜,一開口便咒罵不停,怎麼都不肯說出那人的身份。

他不肯說,衆人想知道他腦子裡的想法也不是沒辦法,最直接的辦法就是入侵他的神識。

不過這種方法十分耗費精力,使用這個方法的人必須擁有能壓制住相柳的絕對強大的實力,否則一旦遭到反撲,損耗修爲還是輕的,若是傷到了根本,怕是很難恢復過來。

李靖是不行的,敖廣這種模樣想都別想,哪吒和敖丙就不說了,孫小沫的修爲倒是夠強,但她沒做過這種事情,出手不知輕重,不怕相柳攻擊她,只怕她自衛反擊把相柳變成白癡。

最合適的人選只有楊戩。

對楊戩來說,這個任務不算簡單,也不算困難,他完全可以勝任。

所有人都看着楊戩,等他做出決定。

——包括透過相柳的眼睛窺視着衆人的那人。

“這種手段用在修爲比自己弱太多的人身上真的很方便,你說是嗎?”天藍月明,山風清涼,一望無際的雲海無聲的翻騰着,他手中把玩着一顆紫色的小石頭,垂着雙腿,十分輕鬆閒適的坐在斷崖上。

他嘴角勾着一抹玩味的笑容,目不轉睛的盯着畫面中走到相柳面前的楊戩,一副等着看好戲的神色。

相柳惡狠狠地看着楊戩:“你敢來,我一定叫你有去無回!”

誰知道他色厲內荏,根本沒有對抗楊戩的實力,放狠話威脅楊戩只是虛張聲勢而已,衆人沒把他的狠話放在心上,他篤定等上那麼一會兒他們就能從相柳那裡得知背後策劃這一切的究竟是誰。

但楊戩卻沒有動手。

“先不急。”楊戩探究的打量着相柳,臉上帶着懷疑的神色,他沉聲說道,“我很早以前就開始和相柳打交道,他絕不是這麼急躁易怒的性格。”

孫小沫摸摸腦袋:“雖然謹慎一點總沒錯,不過你會不會想太多了?我要是被抽了龍筋折斷了角,落在敵人手裡,而且無時無刻不承受着身體上的痛苦,也沒辦法平靜啊。”她繞着相柳走了一圈,在他跟前蹲下,一臉納悶兒的盯着相柳的臉研究,“大哥,你到底發現什麼了?”

看着被孫小沫的臉堵的嚴嚴實實的畫面,神秘人:“……”

楊戩盯着孫小沫的後腦勺以及相柳露出來一點的側臉,皺了皺眉,拉着她站起來,對衆人解釋道:“我只是想不通那人爲何要把相柳暴露在我們面前,把相柳安插在龍宮,囚禁敖廣,封閉龍宮,虐待龍子,哪個都不是聰明的做法,逼迫哪吒這一點更是顯得急功近利,除了把他的手下送上死路,我看不透他佈置這一切究竟有什麼用意。”

“他想不到這個我才驚訝呢。”那人聽到楊戩的分析,興致高漲了一些,語氣得意的說道,“不過聰明人總是容易把簡單的事情複雜化,楊戩素有城府,聰慧卻多疑,他恐怕怎麼也想不到我真的只是厭煩了相柳的愚蠢和自大,讓他去送死罷了,呵呵……”

“你會不會想太複雜了?相柳不是很早就暴露了嗎?”孫小沫心直口快的說道,“說不定他就是讓相柳來送死的,順便膈應我們一下。”

楊戩:“……”

神秘人:“……”

楊戩勘破他的用意他覺得興奮,爲什麼被孫小沫說破用意他只有心塞的感覺?

“別想了。”孫小沫催促道,“先看看那傢伙到底是誰吧,遲則生變。”她始終記得一句至理名言:反派死於話多。用在正派人物身上也一樣適用。

楊戩嘆了口氣,無奈的對她說道:“如果相柳真的被他放棄了,你覺得他不會想到相柳被我們抓住這種可能嗎?”

“呃。”孫小沫愣了下,突然想到恩州驛初遇妲己那次,那條被下了禁制的狐狸精,她神色一肅,“也是啊,他那麼謹慎的人,一定也在相柳身上下了禁制,我們貿貿然的查看,相柳會和上次那隻狐狸精一樣魂飛魄散的吧?”

“你們胡說!”相柳眼睛發紅,大聲說道,“主人不會這麼對我的,我永遠不會背叛主人,他最信任的就是我,你們根本不懂。”相柳似乎說服了自己,他的眼神變得堅定起來,透着一股讓人心驚的狂熱和崇拜,“只要我一息尚存,就會捲土重來!”

相柳被迫化作人形,被衆人用繩子綁了起來。

他現在的情況,即使只是普通的繩子也無力掙脫。

然而在他說完這句話之後,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和力量,和身體綁在一起的手臂變成了龍爪,深深的扎進了大腿中,生生的把自己的雙腿齊根絞斷,繩子一鬆,他立刻把血淋淋的龍爪插進脖子裡,竟然以如此慘烈的方式結束了自己的性命。

相柳一死,畫面便消失的無影無蹤,那人掌心裡捏着石頭,不滿的皺了皺眉:“可惜了我給他們準備的禮物。”沒有看到想看的東西,這人一臉興致缺缺的表情,從懸崖邊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眯着眼睛望着玉盤似的明月,慵懶的說道,“罷了,反正開始就沒對相柳抱多大希望。”

而另一邊,衆人全都驚呆了。

相柳他曾經是強大的妖族,但幾次被殺,修爲一次一次的被削弱,早已沒有維持魂魄停留世間的力量,他本應先前往九幽再入六道輪迴,然而魂魄一離開肉身,能看到他的衆人又是大吃一驚。

剛剛離開*的魂魄,尋常妖族和凡人都是乳白透明的,後天因爲戾氣和怨氣加重會變成深色,然而本質不會改變,可相柳的魂魄卻泛着黑,魂魄表面就像被火燒過一樣,灰黑的粉塵簌簌下落,有如實質的黑色煙霧以他的魂魄爲中心朝着四周瀰漫,空氣散發着一股越來越濃郁的腥臭。

楊戩不得已,只能用三昧真火煉化相柳的魂魄和敖廣斷成了幾截的肉身,被火燒過的地方變成佈滿黑色渣滓的泥地,未來一千年甚至更長的一段時間都會寸草不生。

“此人真是用心惡毒。”想明白了這是怎麼回事的敖廣不寒而慄,“若楊戩真的動用了神識,相柳的反抗不足爲懼,這種跗在魂魄上的毒咒卻不是好對付的。”

楊戩就算再厲害,恐怕也會中招。

可悲的是相柳,到死都對他的主人抱着希望,根本不知道自己被徹徹底底的拋棄了,連最後一絲剩餘價值都被榨的一乾二淨。

相柳一死,這件事也算暫時告一段落。

敖廣怎麼把龍宮的變故掐頭去尾的上報天庭,怎麼找回被“流放”的兩個兒子和龍後,怎麼把小叮和小龍女換回來的,怎麼在聞訊趕來的其他三海龍王的幫助下重建水晶宮,等等等等,暫且不提。

天下即將大亂,總兵府又在這場事故中變成了廢墟,李靖索性辭去總兵一職,暫時歸隱,只等武周興兵,再應運而出,助武王伐紂。

金吒木吒也各自回到師父身邊繼續潛心修行,黃天化出來也有一段時間了,清虛道德真君派白鶴童子送信過來,表示師父想你了徒兒,別在外面玩的太高興把你師父我給忘記了,玩夠了就回來了吧。

黃天化十分捨不得小夥伴們,幸好大家都是同門弟子,金吒木吒承諾有空會去找他,哪吒雖然沒說什麼,不過依黃天化的性子,就算哪吒不來找他,他也一定會讓自家師父帶他去乾元山找哪吒玩的。

只有敖丙一個人在東海龍宮,來往多有不便,黃天化和敖丙關係最好,要不是敖廣看的嚴,離開的時候黃天化說不定就偷偷把敖丙給拐回青峰山去了。

回到青峰山見了師父後黃天化仍然一臉悶悶不樂,完全沒察覺他不似以往的黏糊勁兒狠狠地傷害了清虛道德真君的一顆慈師心。

#徒兒出門一趟,果然把我這個師父忘乾淨了,好心塞#

完好無損的把黃天化送到青峰山,楊戩和孫小沫便告辭離去,他們剛剛走了沒多久,白鶴童子蹦蹦跳跳的來通報:“師父,師兄,外面來了好幾條龍……”

話沒說完,黃天化跳起來大叫:“是不是敖丙呀!”撒丫子高高興興的去迎接小夥伴了。

清虛道德真君捂着胸口:心塞塞的。

來的是東海二太子敖宜,三太子敖丙,四公主小龍女大名敖丁丁,以及西海三太子小叮大名敖烈。

小龍女和小叮還不會化形,一條像小青蛇一樣盤在二哥的腦袋上,一條像小白蛇一樣盤在堂哥的龍角上,敖丙性子溫柔安靜,一點都不介意伸出龍角給堂弟用,敖宜已經成年了,對於自家小公主對他頭頂這塊位置的特殊喜愛敬謝不敏,總覺得很丟臉,不過他是好哥哥,既然妹妹喜歡……

隨她吧。(/﹏╲)

“敖丙,你這麼快就來看我啦!”黃天化人還沒到跟前就哇哈哈哈的笑開了,聽的敖宜嘴角直抽——明明在龍宮見到這小孩感覺還挺正常的,難道看走眼了?

黃天化拉着敖丙就往裡走,走兩步纔想起來敖宜,轉過頭招呼敖宜:“二哥,你也進來吧。”

敖宜:“……”我就這待遇?還有誰是你二哥?別套近乎行不行?

幾個晚輩先給清虛道德真君見了禮,然後才說明來意。

“父王讓我把這支靈芝給楊戩道兄送去,正好順路……”敖宜手裡拿着一個焦黑的靈芝,臉色有些尷尬,不好意思的說道,“他們幾個非要跟着來。”

清虛道德真君表示理解:“楊戩和小沫兩個才走沒多久,應該是回玉泉山了,二太子現在去追還來得及,幾位小殿下就留在青峰山,天化會好好招待他們幾個的。”

敖宜感激道:“多謝道長。”他放緩了聲音,“三弟,小叮和四妹就交給你照顧了,二哥去去就來。”

敖丙點點頭,小臉上滿是輕鬆愉快的笑容:“嗯,二哥你走吧。”

敖宜:“……”我知道你迫不及待的要二哥走,最好走個七八天再回來,但你能不能表現出哪怕一點點的捨不得哄哄你二哥也好?

二太子心塞塞的離開了青峰山。

到了半路,突然一道劍光穿破雲層,位置恰巧在敖宜正前方,狠狠地閃了他眼睛一下,敖宜納悶兒,撥開雲層往下面一看,兩山之間的小路上分散着幾具屍體,一名男子手中提劍,正要對一個小孩行兇。

敖宜既然看到了自然不會不管,但真正讓他對這件事重視起來,卻是因爲看到了那小孩兒手裡抓着的、大部分拖在地上的一件大紅八卦衣。